關於最近發生了什麼,關於55所謂斷更節的看法,之前承諾過做一次覆盤,都在這裡了。**************
——記這次發生在我們身邊的“運動”
2020年真是魔幻的一年。
在貿易戰的背景下,從新冠在國內的擴散,到往國外的蔓延,再到如今美國的亂局,無論國內還是世界局勢似乎都在以周為單位的劇烈變化。
面對這樣的事情,我一度跟家裡人說起,還好選擇的是網文行業,我們埋頭在家裡寫書,平時就跟隔離差不多,疫情來了,外頭局勢變化,只有我們似乎還是佔了便宜的。誰知道蒼天饒過誰,4月27,閱文集團改朝換代,一場突然爆發的合同風波也就此壓過來了。
在整個五月期間,這一場風波其實對每一個閱文的寫作者都造成了影響,也有許多的讀者義憤填膺,參與進來。在這整個過程裡,有我認同的東西,有我不認同的東西,我承諾過事情有階段性成果後會做一次覆盤,今天六月三號,起點的新合同出來了,這個覆盤可以開始寫。
當然,事先要說明的是,這整篇文章,依舊是以我個人的視角所做出的解讀。我僅僅誠懇地說出我所接觸到的事情,說出我的思路和想法,給我的讀者做一個參考,具體做出怎樣的結論,你們可以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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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從頭,4月27,起點改朝換代,程武上位,關於起點可能推行免費的輿論爆發。這件事情關係到所有作者的權益,各種擔心在作者群裡也迅速膨脹,隨之而來的是起點改變了合同為免費鋪路的訊息,人心惶惶。
當時我們最為關注的是會否粗暴推行免費措施這件事情,所以我在群裡一直打聽,修改合同的事情是不是程武的第一個動作。我在五月二號的那篇微博裡說過,倘若是他的第一個動作,我們基本上就可以不用說話了,接下來只能用腳投票。
但是連續幾天的打聽,都說程武過去雖然在閱文掛名,但實際上並不管事,而這次閱文的人事改變是非常突然的。後來也聽說,實際上接受閱文的那一刻,程武還在北京隔離,五月六號懇談為什麼定在北京,因為他實際上還沒有在成為老總之後踏進過上海閱文一步——那麼,關於他會不會粗暴推行合同的事,或許就能有點轉機。
在這個過程裡,外界的輿論迅速膨脹,中心點從免費的事情變成了合同上的問題,那份合同是非常糟糕的,所有人看了都會生出火氣來,當然我們一開始並沒有接觸到合同,作者最關注的還是免費這一塊的問題,在瞭解了粗暴推行免費的可能不大之後,我還鬆了一口氣。
但合同的細節跟免費這波的怨氣纏在一起,越鬧越大,我們也開始瞭解到一些合同的細節。我們有一個群,大概是三十多個白金在裡頭,五月二號那天我們就聊:“真的有這麼苛刻的條件在裡面了嗎?”我說:“如果是這樣的條件細節,我們得表態反對啊。”其餘人也都贊成,妖夜出來說:“你寫一篇,我用湖南網協發。”我說寫不了公文,只能寫自己的態度。當時烏賊出來提醒:“先不忙著寫,我們先把真正的合同找到,看了再說。”
然後找到了合同。
(有很多人刻意挑動矛盾,說什麼白金大神跟普通人籤的合同不一樣,但事實上,當時群裡兩個白金,都已經簽了新合同,後悔得跟孫子一樣。)
我們看完了合同,挑出了其中問題最大的幾個點,然後我去寫了五月二號的那篇微博。
作為我個人來說,我是比較雞賊的,一方面我要反對這個合同,另一方面,當時閱文內部的局面也很緊張了,在瞭解到合同並非程武的意思以後,我希望能讓他們有個臺階,希望閱文一方能借坡下驢,讓程武這個新老總來當“包青天”,把合同改掉,那就皆大歡喜。而且,我認為這種形式的表態,更能讓合同仍在閱文的白金與大神們出來表達自己的立場:我們反對合同,要做出修改。
當然,在這中間,烏賊是更坦率的,當時他直接點出合同裡的問題,罵了出來。起點白金當中除了他,恐怕也很難有誰能在合同在身的情況下,這樣坦率的罵了。
當時我們是這樣的考慮,後來就有起點的編輯過來,說他們也著急好幾天了,不知道具體怎麼回應輿論比較好。再接下來是蛤蟆聯絡上了程武,把我們的微博也轉了過去,他在暗地裡實際上已經在程武那邊提了不少意見,許多人並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後來自我調侃“南海聖蛤”,源自於此。
就在5月2號當晚,閱文做了決定,下了這個坡,一方面承諾懇談、修改,另一方面,澄清了合同不是自己的鍋,我們多少鬆了口氣。但是接下來,關於55斷更節的輿論迅速膨脹,對懇談的抵制也愈演愈烈。
5月3號,胡說找到我邀請我去北京的懇談會,我第一時間拒絕了,原因在於我臨場表達能力實際上是非常弱的,我可以在整理邏輯後寫出幾萬字的文章來,但要我現場表達,我通常會因為腦子動得太多而大汗淋漓。拒絕之後的5月4號,外頭的罵懇談會的輿論已經不成樣子,說什麼工賊,說要把人釘在恥辱柱上,我又去找了胡說,說我跟烏賊一樣去上海,有他正面表達,我就湊數了。當然上海的懇談會至今沒舉行,這中間也有一些事情,我們到文章的後頭再說。
我們跟很多人的分歧都在55這天,很多人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抵制所謂的55斷更節。這中間我們首先說些細枝末節上的考慮,很多人認為這是一場正義而自發的“群眾運動”,但事實上,這次輿論膨脹的速度並不尋常,有圈內資深的老編輯說,這次輿論膨脹的速度,是從百度魏則西事件後我見過最快的,操盤的人很厲害。而5月2號才承諾56懇談,接下來55斷更的輿論和細節都迅速完善,在這裡我基本是傾向於友商已經入場的,即便一開始沒有他們,五月裡他們也該到位了。
當然,是否存在友商,我們先拋開,我說了,這是細枝末節上的考慮。我們拋開這些,談談55斷更,到底是個什麼性質的事情。
眾所周知,國家這些年對網文很重視,雖然在理論發展上相對緩慢,導致國家並不知道該如何正確使用它的力量,但是在文學圈,上頭對網文的重視度每年都在增加。這樣的情況一度讓傳統文學很困惑,他們認為自己才是文學啊,為什麼上頭對網文撥款那麼慷慨,對文學的扶持卻不大呢?
這件事說白了吧,國家的扶持,看中的是網文的影響力,沒有影響力,觸及不到讀者的文學,為什麼要投錢呢。我們撇開文學,把它當成媒體、傳播學來看待,整個邏輯就一目瞭然了。
網文基本可以視為一種媒體,因為我們隨時都在觸及規模巨大的讀者群,當然我們並不隨意輸出我們的看法,我們是服務行業,但是我們又有媒體的潛力,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要表達一種立場,它真的會迅速地下沉到我們的讀者群體當中。
尤其是“抵制閱文”這種粗暴簡單的立場。
55這天,有許多的白金、大神,甚至是平時都沒有更新的作者,跑出來更新了,有些人破口大罵工賊,認為他們沒出息,那麼,稍微想一想,如果這一天大家真的斷了,會怎麼樣?
如果這一天,所有的作者都直接出來表態“抵制閱文”了,大家認為接下來的5月6號會是什麼樣子?你們真以為這是一場示威嗎?
不,5月6號開始,“抵制閱文”將會變成讀者圈子裡無可阻擋的巨大潮流。“為了支援作者,我不在起點看書了”“作者你快跳槽,你跳到哪裡我去哪裡”。
起點真正的生命力在哪裡?就在於龐大的正版付費讀者群。而55斷更節,是試圖將作者對起點的憤怒,直接沉降到所有讀者群體當中的一步棋。有人說它意義很積極,它有很大的作用,沒錯,它的威力和作用,遠比大家想象的大,即便在這次這樣的規模下,起點的讀者體量、活躍度,恐怕都已經下降了百分之二十,如果所有的頭部作者都帶頭鬧,這不是靜坐,這是核彈。
這就是我一直說的,有個廠方很霸道,工人鬧起來了,廠方決定跟工人談,而一群義士衝進來說:“資本家信不得。”“你們要更加堅決,要破壞更多東西”的砸廠房的故事,這些砸廠房的人當中,還會有隔壁保衛科成員的身影。
5月2號已經承諾要談,談的時間就是5月6號,而斷更節就定在55,就因為他們直接認定了“資本不會妥協”,所以衝進來要讓所有作者死,這些人是什麼人?靠起點吃飯的人是極少的,那些義憤填膺到這個程度的,或者是外站的作者,或者是在起點反正吃不上飯的撲街,或者是站在外頭的熱心人。
5月4號我就在好幾個幾百作者的群裡說這個道理,55我不會斷更,我一定更新,如果你們指著接下來不在起點了,你們就斷,這一波如果頭部作者斷了,那就不是斷更節,直接跳槽節就可以了。
55這天,群裡的管理員原本也想要響應的,我在管理員比較多的盟主群裡跟他們說了這些。我一定會更新,但我也不會用這個道理公開抵制斷更節,因為我同樣信不過程武,雖然斷更定在55這天是一利百害,但既然百害已經無法阻止,這中間的一利,我就不去嘗試消解掉它了。
在當天,甚至我的一些讀者,都無法理解我更新,有的可能已經不看我的書,我當時如果跟他們說這些,他們中的很多會明白過來。但我後來又想,人在世界上會遇上老虎,既然遇上了這樣的風波,就必然會流失一部分的東西,姑且當成戰損就好。
55之後,我只旁敲側擊地說過一些話,我雖然反對55,但我一直沒有正面的談論和拆解它中間的問題,原因也就在於給程武的壓力必須要保持,一些人要鬧,甚至要瞎鬧,那就讓他們鬧,他們一直鬧,友商就一直都有煽動的可能,保持這樣的可能,程武才不會掉以輕心。
話說回來,如果斷更定的是515,那真是件好事,我當時就會直接出來雙手贊成。
但定在55,那就是一幫狗孃養的推手,煽動了一批熱心人的故事。它在廠方已經同意談的背景下,砸掉了百分之二十的廠房,當然這一批砸廠房的人也會說,程武之所以有今天的讓步,全是他們的功勞。這中間,到底是誰的原因,就實在難以說清楚了。
55是許多人心中最大的疑惑所在,他們並不明白作者為什麼在那天更新,對於旁觀者來說,慷慨激昂不顧一切的鬥爭會讓他們熱血沸騰,但在起點的作者這邊呢?背景是什麼?
有成千上萬的作者靠它吃飯,他們並不都是月收入幾萬幾十萬的大作者,他們有的吃全勤,有的靠訂閱養家,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出息,但閱文的這些工資,確確實實是他們每個月不可缺少的生活費。閱文今天很霸道,閱文的過去也很霸道,但是綜合起來,閱文在所有的網站當中,又是分數最好的一個。
雖然這最好的分數,可能只有60分。
情緒爆發了,作者會希望在這60分的基礎上,爭取到65分,可能私下裡還有心思,如果爭取不到,繼續60也好,反正比其他網站好,對吧?而資本家想要把60分的起點做成55分的,他們獲得更多的利益。雙方如此博弈,這個時候,一群熱心人來了,他們一開始也想為作者爭取到65分,但接下來,他們對慷慨激昂不顧一切的慾望就壓倒了理性,他們大肆引用過去的革命宣言,他們在博弈還沒開始的時候,就認定了“資本家絕不妥協”這個判斷,他們去中心化,他們不設任何止損點。這中間可能還存在了友商的煽動,他們迅速地將鬥爭的心理預期降為零分:如果閱文不後退,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如果我們冰冷地看待這一切——把它當成一項單純的群眾運動來分析,55之前,所有反抗者的利益訴求是一致的,但是到了55,被人煽動的且大多沒有利益牽扯的激進派,開始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擴大事態,這就導致了兩方抗議人群的分裂。
激進派們將過去革命時期的口號拿到今天來大聲呼喊,拿著革命時期你死我活的判斷當成今天的判斷。他們認定資本家絕不妥協,認定必須要用掀開屋頂的氣勢去爭取開窗的權力,他們將剝削者定義為“主人”,將作者定義為“奴隸”……然而回頭看看,今天真的到了這種程度了嗎?倘若真到了這個程度,我們需要的是一場革命。
而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一個本質是:我們與資本將長期博弈也將長期共存。
這些日子裡,當我們詢問那些盲目瞎背魯迅語錄的人們“請問你們做的什麼工作?請問你認為自己受到了剝削嗎?”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進行了正面回答。為什麼呢?我們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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