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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四章 綿藏錦繡劍與刀(一)(1/2)

作者:憤怒的香蕉
由於這天夜裡的見聞,當天晚上,十四歲的少年人便做了光怪陸離的夢。夢中的景象令人面紅耳赤,委實了得。
第二天早上起來情況尷尬,從醫學上來說他自然明白這是身體健康的表現,但依然懵懂的少年人卻覺得丟臉,自己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眼下竟被一個明知是敵人的黃毛丫頭誘惑了。女人是禍水,說得不錯。
好在眼下是一個人住,不會被人發現什麼尷尬的事情。起床時天還未亮,罷了早課,匆匆忙忙去無人的河邊洗褲子——為了掩人耳目,還多加了一盆衣服——洗了許久,一邊洗還一邊想,自己的武藝終究太低微,再練幾年,內功高了,煉精化氣,便不會有這等浪費精血的狀況出現。嗯,果然要努力修煉。
如此想著,手下用力,把正在洗的衣服扯破了。這件衣服是娘做的,回去還得找人補起來。
心情激盪,便控制不住力道,同樣是武藝低微的表現,再練幾年,掌控入微,便不會這樣了……努力修煉、努力修煉……
帶著這樣那樣的心思洗完衣服,回到院落當中再進行一日之初的晨練,內功、拳法、刀槍……成都古城在這樣的黑暗之中漸漸甦醒,天空中浮動稀薄的霧氣,天亮後不久,便有拖著饅頭售賣的推車到院外叫喚。寧忌練到一半,出去與那老闆打個招呼,買了二十個饅頭——他每日都買,與這老闆已然熟了,每天早晨對方都會在外頭停留片刻。
此時的饅頭又稱籠餅,內裡夾餡,實際上等同於後世的包子,二十個饅頭裝了滿滿一布兜,約等於三五個人的飯量。寧忌買好早餐,隨意吃了兩個,才回去繼續鍛鍊。待到鍛鍊完畢,清晨的陽光已經在城動的天空中升起來,他稍作沖洗,換了新衣服,這才挎上布袋,一面吃著早點,一面離開院子。
時間尚早,考慮到昨夜的情況,他一路朝摩訶池迎賓路那邊過去,打算逮個情報部的熟人,偷偷向他打聽山公的訊息。
此時華夏軍已佔領成都,往後或許還會當成權力核心來經營,要說情報部,也早已圈下定點的辦公場所。但寧忌並不打算過去那邊招搖。
大戰過後華夏軍內部人手捉襟見肘,後方一直在整編和操練投降的漢軍,安置金軍俘虜。成都眼下處於對外開放的狀態,在這邊,許許多多的力量或明或暗都處於新的試探與角力期,華夏軍在成都城裡監控敵人,各種敵人恐怕也在各個部門的門口監視著華夏軍。在華夏軍徹底消化完這次大戰的戰果前,成都城內出現博弈、出現摩擦甚至出現火拼都不出奇。
這對於華夏軍內部也是一次鍛鍊——勢力範圍從百萬擴張到千萬,政策上又要對外開放,這樣的考驗往後也是要經歷的。當然,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雖然定下要在成都開大會,此時寧家能呆在成都的,只是父親、瓜姨、兄長以及自己,武藝最高的紅提姨娘如今都呆在張村負責內部安防,以免有什麼愣頭青熱血上湧、鋌而走險,跑過來找麻煩。
當然,另一方面,寧忌在眼下也不願意讓情報部過多的參與自己手中的這件事——反正是個慢**件,一個心懷鬼胎的弱女子,幾個傻啦吧唧的老學究,自己什麼時候都能動手。真找到什麼大的黑幕,自己還能拉兄長與初一姐下水,到時候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保他們翻不了天去。
如此想著,他一面吃著饅頭一面來到摩訶池附近,在迎賓路當頭觀察著進出的人群。華夏軍情報部的內層人員有不少年輕人,寧忌認識不少——這也是當年軍隊捉襟見肘的狀況決定的,但凡有戰鬥力的大多要拉上戰場,呆在後方的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婦女,信得過的少年人一開始幫忙傳遞訊息,到後來就逐漸成了熟練的內部人員。
辰時三刻,侯元顒從迎賓路里小跑出來,略微打量了附近行人,釐出幾個可疑的身影后,便也看到了正從人群中走過,打出了隱蔽手勢的少年人。他朝側面的道路過去,走過了幾條街,才在一處巷子裡與對方碰面。
寧忌正將手中的饅頭往嘴裡塞,隨後遞給他一個:“最後一個了。”
“吃過了。”侯元顒看著他挎在身側已經完全憋掉的布袋,笑道,“小忌你怎麼不進去?”
“外面有人盯梢,我也沒有很重要的事,算了。我這次過來就是找顒哥你的。”
“嗯?”
“我想查個人。”
“小忌你說。”
“一個被叫做‘山公’或者‘浩然公’的老頭子,讀書人,一張長臉、山羊鬍子,大概五十多歲……”
寧忌向侯元顒形容著對方的特徵,侯元顒一面記一面點頭,待到寧忌說完,他眉頭微蹙:“為什麼查他,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有什麼可疑,我可以先做報備。”
“現在不用,若是大事我便不來這邊堵人了。”
“嗯,好。”侯元顒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雖然因為身份的特殊在大戰過後被隱藏起來,但眼前的少年隨時都有跟華夏軍上方聯絡的方式,他既然不用正式渠道跑過來堵人,顯然是出於保密的考慮。事實上有關於那位山公的資訊他一聽完便有了個輪廓,但話還是得問過之後才能回答。
“……若是‘山公’加上‘浩然’這樣的稱呼,當是五月底入了城裡的關山海,聽說是個老儒生,字浩然,劍門關外是有些影響力的,入城之後,找著這邊的報紙發了三篇文章,聽說道德文章鏗鏘有力,因此確實在最近關注的名單上。”
“道德文章……”寧忌面無表情,用手指撓了撓臉頰,“聽說他‘執成都諸公牛耳’……”
“牛耳輪不到他。”侯元顒笑起來,“但約莫排在前幾位吧,怎麼了……若有人這樣吹噓他,多半是想要請他辦事。”
“情報部那邊有盯梢他嗎?”
“盯梢倒是沒有,畢竟要的人手不少,除非確定了他有可能鬧事,否則安排不過來。不過一些基本情況當有備案,小忌你若確定個方向,我可以回去打聽打聽,當然,若他有大的問題,你得讓我向上報備。”
寧忌想了想:“想知道他平時跟哪些人往來,哪些人算是他能動用的幫手,若他要打探訊息,會去找誰。”
“明白了。”侯元顒點頭,“約個地方,儘量今晚給你訊息。”
兩人一番商議,約好時間地點這才分道揚鑣。
此時上午的太陽已變得明媚,城市的街巷看來一片祥和,寧忌吃完了饅頭,坐在路邊看了一陣。啷噹的車馬伴隨著市井間泥水的臭味,交談的書生穿行在質樸的人群間,歡喜的孩子牽著父母的手,街道的那頭賣藝的武者才開始吆喝……哪裡也看不出壞人來。可寧忌知道,家中的孃親、姨娘、弟弟妹妹們不能來成都的真實原因是什麼。
西南大戰結束之後,孃親帶著他拜訪了一些大戰中犧牲戰友的遺孀。華夏軍在艱難中熬了十餘年,眼見第一次大勝近在眼前,這些人在勝利之前犧牲了,他們家中父母、妻子、兒女的哭泣讓人動容。在那之後,寧忌的情緒低落下來,旁人只以為是這一次的拜訪,令他受到了影響。
但事實上卻不僅僅是這樣。對於十三四歲的少年人來說,在戰場上與敵人廝殺,受傷甚至身死,這中間都讓人感覺慷慨。能夠起身抗爭的英雄們死了,他們的家人會感到傷心乃至於絕望,這樣的情緒固然會感染他,但將這些家人視為自己的家人,也總有辦法報答他們。
可它們隨後說起成都的慶祝。
寧忌原本以為打敗了女真人,接下來會是一片開闊的晴空,但事實上卻並不是。武藝最高強的紅提姨娘要呆在張村保護家人,母親與其他幾位姨娘來勸說他,暫時不要過去成都,甚至兄長也跟他說起同樣的話語。問及為什麼,因為接下來的成都,會出現更為複雜的鬥爭。
往日裡疏忽了華夏軍勢力的天下大族們會來試探華夏軍的斤兩,這樣那樣的儒門大家會過來如戴夢微等人一般反對華夏軍的崛起,在兇殘的女真人面前無能為力的那些傢伙,會試探著想要在華夏軍身上打打秋風、甚至於想要過來在華夏軍身上撕下一塊肉——而這樣的區別僅僅是因為女真人會對他們趕盡殺絕,但華夏軍卻與他們同為漢人。
而無數的平民會選擇觀望,等待拉攏。
這是令寧忌感到混亂而且憤怒的東西。
為什麼呢?
他們在女真人面前被打得如豬狗一般,中原淪陷了,江山被搶了,民眾被屠殺了,這難道不是因為他們的懦弱與無能嗎?
是華夏軍為他們打敗了女真人,他們為什麼竟還能有臉敵視華夏軍呢?
他們的失敗那樣的明顯,華夏軍的勝利也顯而易見。為什麼失敗者竟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對與錯難道不是明明白白的嗎?
為什麼那些所謂飽讀詩書的先生,那些口口聲聲被人稱為“大儒”的讀書人,會分辨不出最基本的對錯呢?
他們是故意的嗎?可只有十四歲的他都能夠想象得到,如果自己對著某個人睜著眼睛說瞎話,自己是會面紅耳赤羞愧難當的。自己也讀書,老師們從一開始就說了這些東西,為什麼人們到了四十歲、五十歲、六十歲了,反而會變成那個樣子呢?
“華夏軍是打勝了,可他五十年後會失敗的。”一場都沒打勝的人,說出這種話來,到底是為什麼啊?到底是憑什麼呢?
這樣的思維讓他憤怒。
也是這些事情讓他明白過來,那些在大戰之中倒下了的英雄們,只是在華夏軍中被認為是英雄罷了,這天下還有千萬人萬萬人,根本不明白、不理解、不承認他們的犧牲和價值,甚至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依舊跟自己這邊對著幹。
華夏軍眼下不過百萬人而已,卻要與千萬人甚至萬萬人對著幹,按照兄長和其他人的說法,要慢慢改變他們,要“求”著他們理解自己這邊的想法。然後會繼續跟女真人打仗,已經覺醒了的人們會衝在前頭,已經覺醒的人會首先死去,但那些不曾覺醒的人,他們一邊失敗、一邊抱怨,一邊等著別人拉他們一把。
這樣的世界不對……這樣的世界,豈不永遠是對的人要付出更多更多的東西,而軟弱無能的人,反而沒有一點責任了嗎?華夏軍付出無數的努力和犧牲,打敗女真人,到頭來,還得華夏軍來改變他們、拯救他們,華夏軍要“求”著他們的“理解”,到最後或許都能有個好的結果,可這樣一來,豈不是後來者什麼都沒付出,所有的東西都壓在了先付出者的肩膀上?
覺醒者獲得好的結果,軟弱齷齪者去死。公平的世界本該是這樣的才對。那些人讀書只是扭曲了自己的心、當官是為了自私和利益,面對敵人軟弱不堪,被屠殺後不能努力奮發,當別人打敗了強大的敵人,他們還在暗中動齷齪的小心思……這些人,統統該死……或許許多人還會這樣活著,仍舊不思悔改,但至少,死了誰都不可惜。
對於十四歲的少年人來說,這種“死有餘辜”的心情固然有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改變對方思維的“無能狂怒”。但也確確實實地成為了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思維主調,他放棄了拋頭露面,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個個的外來人,儼如看待小丑一般。
這些人思維扭曲、心理骯髒、生命毫無意義,他不在乎他們,只是為著父兄和家裡人的看法,他才沒有對著這些人大開殺戒。他每日夜間跑去監視那小院子裡的聞壽賓、曲龍珺,存的自然也是這樣的心理。
沒被發現便看看他們到底要上演怎樣扭曲的戲劇,若真被發現,或者這戲劇開始失控,就宰了他們,反正他們該殺——他是快樂得不得了的。
在街頭看了一陣,寧忌這才動身去到比武大會那邊開始上班。
同樣的時刻,嚴道綸領著於和中去到迎賓路南端的群英會館遞上了拜帖。這處場所,是華夏軍用於安置外來賓客的地方,如今已經住進去不少人,從劉光世那邊派出來的明面上的使節團此時也正住在這裡。
“文帥”劉光世思慮甚深,派出來的時節團隊一明一暗,明面上他是原武朝各派系當中首先做出轉變的勢力,如果華夏軍想要表現誠意千金市骨,對他必然有所優待。但考慮到先前的印象不佳,他也選擇了各路暗線,這暗中的力量便由嚴道綸節制。
前幾日嚴道綸在於和中的帶領下初次拜訪了李師師,嚴道綸頗有分寸,打過招呼便即離開,但隨後卻又單獨上門遞過拜帖。這樣的拜帖被拒絕後,他才又找到於和中,帶著他加入明面上的出使團隊。
“眼下的西南群雄匯聚,第一批過來的各路人馬,都安置在這了。”
這處群英會館佔地頗大,一路進去,道路寬敞、木葉森森,看來比北面的風景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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