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才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拖了回來,可是沒多久,孩子的身子又開始發熱。
病房外,崔寧焦急萬分地等待著御醫的訊息,她一夜已經哭了無數次,淚水幾乎都流乾,此時,她十分虛弱地依在張煥的身上,眼睛腫得通紅,不停地用手絹擦著眼角,在她旁邊,一臉憔悴的裴瑩也焦急不安地輕輕揉搓著手絹,不停地低聲安慰崔寧,房間裡還有平平和她的養女百靈,再有一人便是進宮才兩個月,被封為昭媛的崔雪竹,她知趣地坐在最後,一聲不語。
“煥郎,要是孩子有三長兩短,我、我也不想活了.”崔寧忽然失聲哭了起來,孩子才兩個月便受盡這麼多苦楚,她的心都要碎了。
“你放心,御醫已經搶救過一次,他們有經驗了,應該不會有事。”張煥摟著愛妻的肩膀,低聲安慰她,其實他自己也是擔憂不已,才兩個月的孩子,哪裡經得起這麼大的折騰,他撫摸著愛妻削瘦的肩膀,想著她嫁給自己後就沒有一天舒心過,張煥心中更是內疚不已。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衣襟被人拉了一下,回頭見裴瑩手裡拿著一張小紙片,上面寫著:今天是發榜日子,你必須要去上朝,這裡就交給我。
張煥也是幾乎一夜未睡,臉色烏黑,身體疲憊不堪,見裴瑩提醒自己,他暗歎一聲,自己何嘗不知道今天十分重要呢?偏偏今天孩子便出了事,崔寧傷心成這樣,自己作為丈夫和父親,無論如何都應該陪著她,他搖了搖頭,悄悄指了指崔寧,示意自己再等一會兒,裴瑩無奈,又起身出去寫紙條了。
這時,一直坐在最後的崔雪竹忽然走過來,半跪在崔寧面前低聲對她道:“寧姐,今天是制科發榜日,皇上必須要去欽點.”
崔寧驚覺,她抬起頭對張煥歉然道:“對不起煥郎,我不知道,你點快去吧!”
張煥連忙擺手,“不妨事,我晚去一會兒不影響,若事急,韓尚書會來找我。”
旁邊的平平卻看得清清楚楚,這個崔雪竹又在討好十八郎了,平平是個直脾氣人,她雖不在意崔雪竹嫁給張煥,但她卻不喜歡崔雪竹處處表現的那股子狐媚,整天絞盡腦汁討好十八郎,張煥在麟德殿處理朝務,她卻端個什麼勞什子冰鎮酸梅湯跑去伺候,裴瑩事後指責她,她嘴上認錯,晚上又偷偷在張煥面前跪下請罪,現在又趁裴瑩出去的空擋來勸崔寧,這個妖精!
平平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她拉長的聲音道:“十八郎是一國之君,他當然知道孰輕孰重,他若不知道,那還有皇后勸告,輪不到你來提醒。”
崔雪竹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她可憐地望著張煥,眼睛裡竟也有了淚光,張煥也知道她在宮中的日子其實不好過,很多事情因她處理得不夠圓滑、做的太明顯,結果惹了眾怒,但她畢竟年紀還小,便不忍說她,向她點點頭,示意自己不怪她,崔雪竹低著頭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這時,裴瑩又走了進來,她見崔寧正在推張煥離去,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便向平平望去,平平卻一言不發,彷彿什麼也沒看見。
“出了什麼事?”張煥見裴瑩手裡拿著一個摺子,便問她道。
裴瑩趕緊將摺子遞給他,“韓尚書來過了,請皇上處理此事。”
張煥接過,果然是制科考試前兩百五十名的成績名單,後面有每個考生的成績,他略略掃了一眼,白居易排在第三名,還有個柳宗元在第十名,另一個郭牧卻一時沒有找到,但僅僅給他這個名冊是不夠的,他需要和相國們一起開會討論考生的品行,以決定最後的錄取者,他知道韓滉來找他必然是事情緊急了,他深深吸了口氣對崔寧道:“寧兒,為夫就不能陪你了,但你要記住,我和你一樣愛我們的孩子。”
崔寧含著淚點了點頭,張煥又拍了拍裴瑩的手,轉身便大步離去。
政事堂內,七個相國和御史中丞顏九度已經在等候張煥了,雖然彼此只配合了不到半年,但他們知道張煥一定會趕來,會議室裡十分安靜,誰也沒有說話。
“陛下駕到!”
隨著一聲高呼,張煥快步走進了政事堂,七名相國都站起來,一起躬身施禮,“臣等參見陛下!”
“各位愛卿平身。”張煥擺了擺手,歉意地對大家道:“皇兒病重,朕為家事耽誤國事了。”
今天的執政事筆是兵部尚書元載,他連忙站起身道:“若非事急,臣等也不敢打擾陛下,希望王子早日康復。”
張煥微微嘆了口氣,便不再提此事,對韓滉道:“韓愛卿,你是制科主考,由你開始吧!”
“臣遵旨!”韓滉站了起來,朗聲道:“這次制科考試一共有二十二萬三千人參加,將錄取二百人,另外契丹、奚、沙陀、党項、羌五族中各錄取二十人,不佔本次名額,今天臣已經得到前二百五十人的考試成績排名,經吏部調卷複核,此二百五十人文才出眾,成績完全真實,排名也公正,臣正式呈交皇上。”
說罷,韓滉將正式的成績名冊遞給了張煥,上面有韓滉的簽名,張煥點了點頭,一共兩百五十人,按成績高低只錄二百人,後面五十人為候補,他略略看了一遍,又問御史中丞顏九度道:“御史臺的意見呢?”
顏九度站起來躬身一禮便道:“韓尚書將名冊副本已經給臣,臣對照最近查出來的違規士子清單,發現其中有九人不符合錄取條件,益州士子王子維,列七十七名,其人在考試前夜嫖宿青樓;汴州士子趙陶,列一百零四名,在八月二十二日有嫖娼行為;潤州士子金太根列一百二十二名,在在八月二十九日入平康坊聚財賭場.......”
顏九度一一簡要介紹了九人的違規行為,最後將調查報告遞給了張煥,“這裡是詳細的情況,證據確鑿,請陛下過目。”
張煥翻了翻,便毫不猶豫道:“朝廷三令五申,明確了考生應有之德,連這點簡單的約束都遵守不了,這樣的人朝廷也不能接受,這九人全部革除,從下面候補九人。”
韓滉立刻提筆,將這九人一一勾去,最後又給了張煥,“錄取名單已定,請陛下簽字。”
張煥看了一遍,又問眾人道:“各位愛卿可有異議?”
眾人一一將名冊看了一遍,都表示了同意,張煥這才提筆,欽點了三人為狀元、榜眼、探花,最後在錄取名冊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交還給了韓滉。
他忽然想起一事,放下筆又問盧杞道:“職官考的最後審定要幾時才能結束?”
盧杞連忙起身道:“回稟陛下,已近尾聲,最快今天下午就能提交陛下御覽。”
張煥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有舞弊之事發生?”
“有!”盧杞取出一本摺子,交給了張煥,“這是考場中發現的十八起互相抄襲,以及傳遞紙條當場被抓者,臣不敢隱瞞。”
張煥接過看了一看,大多是地方小官,他隨手交給了顏九度,吩咐道:“御史臺要一一稽查,最後寫出正式報告給朕。”
“臣遵旨!‘
張煥見會議已到了尾聲,便站起來道:“無論職官考還是制科考,都是我大唐選撥人才的一種手段,尤其是職官考,關係到我大唐吏治,朕不能容忍有半點作弊,若考不過而有特殊情況者,比如五十歲以上官員不過者,朕會酌情以另一種方式補考,但若是作弊,不但立即革職,朕還要問罪追責,絕不姑息!”
他的語氣十分嚴厲,七名相國一齊站起來躬身道:“臣等謹記聖諭。”
“好了,下午朕再看職官考的結果,現在可以發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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