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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針鋒相對(1/2)

作者:高月
第二百二十四章 針鋒相對

裴明遠上前幾步,向父親跪下,“孩兒明遠,參見父親大人。”

裴俊點點頭,“起來吧!”

他眼一掃,只見裴明遠身後不遠處站有一人,年近半百,長袍儒巾,三縷白鬚飄然於胸,目光清朗,不像是隨從的樣子,而且眉眼之間隱隱有些記憶,他微微一怔,問裴明遠道:“這位是?”

不等裴明遠回答,那人便主動上前施禮,“在下胡鏞,是張都督的幕僚,參見裴相國。”

“胡鏞?”裴俊將這個名字讀了幾遍,又疑惑地問道:“我們似乎曾經見過面?”

胡鏞微微一笑道:“在下名為‘鏞’,顧名思義就是平庸之意,相國說見過我,實際上是因為我相貌大眾尋常的緣故。”

“先生好口才。”裴俊微微一笑,便不再多問,將他們帶進自己書房。

走到書房門口,胡鏞惶恐道:“在下只是一介庶民,怎敢進相國書房,我在門外等候便是。”

“先生真是庶民嗎?”裴俊眯起眼睛笑道:“當年的胡安然可是官拜太子左庶子,正四品銜,我那時也只是戶部侍郎,比先生還低半品呢!”

胡鏞見他認出了自己,便笑了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裴俊又瞥了一眼裴明遠,見他站在門口,便淡淡一笑道:“你雖是我兒子,但你現在是張煥軍中判官,公事為先,你也坐吧!”

裴明遠沒有多說什麼,便坐了下來,兩名丫鬟給他們獻了茶,裴俊開門見山便道:“先說說隴右最新局勢。”

裴明遠給父親略一欠身道:“這次吐蕃大舉攻唐是贊普赤松德贊親自率軍,有十餘萬兵力之眾,由此可見吐蕃蓄意已久,據最新情報,吐蕃大軍現在會郡的黃河對岸造船,一旦船造好,他們就沿河而下,進攻隴右。”

裴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不露聲色地又問道:“那隴右現在尚有多少軍隊?準備怎麼應對吐蕃大軍?”

裴明遠與胡鏞對望一眼,他便小心翼翼答道:“隴右尚有七萬軍隊,主要佈置在會郡和金城郡。”

裴俊卻冷笑一聲道:“我兒又何必騙我呢?張煥上報朝廷一共十二萬軍隊,在河西兩萬,武威失陷時幾乎全軍覆沒,張煥遠征河湟又帶走六萬,那現在也就四萬人,而且大多是新軍,難道張煥瞞著朝廷招募私軍嗎?”

“相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胡鏞拱拱手笑道:“我家都督深知吐蕃殘暴,為讓百姓自保,便在軍戶中實行民團操練,適才明遠多說三萬人,其實就是剛剛裝備起來的民團,並非正式軍隊。”

裴俊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張使君有足夠兵力,派二位前來,是不需要朝廷援助呢?”

“相國說笑了,我家都督尚在河湟,現在隴右勢急,我們難以抵擋吐蕃虎狼之軍,夫人特派我們向朝廷求救。”

裴俊沉吟片刻,便徐徐道:“剛才你們也看見了,我與崔相專門商談了此事,我們一致認為現在吐蕃的戰略重心已經東移,以後戰事會頻繁發生,僅靠張煥一人,恐怕難以抵擋,所以朝廷會再派朔方節度使,張煥將不再兼任。”

胡鏞半晌沒有說話,他知道會有這個後果,如果崔、裴二人不趁虛而入,那才是不可思議之事,這就是政治鬥爭,沒有什麼仁慈憐憫,說到底是實力不如人,這一點在他們來之前眾人已經達成一致,只要保住隴右一地,其他之地,也只能放棄了,事實上,這已經由不得他們。

想到這,胡鏞和裴明遠交換了一個眼色,胡鏞毅然道:“誠如相國所言!”

“好!那我們一言為定。”裴俊站起身肅然道:“隴右是我大唐國土,抵禦外敵是朝廷份內之事,內閣已做出決定,太后也已下旨,朝廷將出兵救援隴右,二位一路辛苦,請先歇息吧!”

.........

裴明遠與胡鏞二人下去了,裴俊依然站在窗前沉思,當年他放張煥去河西,就是希望張煥能成為韋家敗亡之根,為自己西進創造機會,張煥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僅兩年時間便趕走了韋諤,這次吐蕃東侵和張煥西征河湟,又給自己創造了千載難逢之機,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進佔關內北道。

但讓裴俊奇怪的是崔圓卻放棄了這次機會,竟然任他西進,這可和他崔圓的一貫作風不符,他完全可以渡河西進,在這次吐蕃東侵的機會中分一杯羮,卻最後提了補充鳳翔軍的條件,難道他不知道渡黃河後一樣可以走開陽郡補充鳳翔軍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這次吐蕃東侵的機會,難道他崔家就不能補充鳳翔軍了嗎?他們完全可以借道宛西,走漢中最後到鳳翔,王家、韋家都會給他這個便利,但崔圓就象不明白這一點似的。

“不對!這裡面一定有問題。”裴俊忽然敏感地捕捉到了什麼。

這時,門外侍衛稟報,裴侍郎來了,裴侍郎就是裴俊之弟戶部侍郎裴佑,他是被裴俊臨時命人找來。

裴佑進門便拱手笑道:“恭喜大哥了。”

“來!快進來坐下。”裴俊笑著將他拉進來坐下。

“你可能想不到,我的兒子竟然代表張煥的利益來和我談判。”

裴佑愕然,“大哥是說明遠嗎?”

“除了他還有誰。”裴俊苦笑了一聲道:“而且我那寶貝女兒似乎也是偏向於張煥。”

裴佑見大哥心中有些忿忿不平,便笑著勸慰他道:“說倒底,張煥是你女婿,明遠偏向舅子,瑩兒偏向夫婿,這也是正常之事,大哥就將心放寬一點吧!”

“女婿?”提到張煥是自己的女婿,裴俊不由冷冷一笑道:“他還真當自己是我女婿嗎?上次崔小芙干政就是他暗中所為,他又在鳳翔擺我一道,這難道是女婿該乾的事嗎?我早就看出來了,此人絕不甘心居於人下,就算娶我女兒,也只是想利用我而已,我與他之間早就沒有什麼翁婿之情了。”

裴佑沉默不語,其實大哥當初何嘗又不是在利用人家呢?若不是張煥拿下河西,他會將女兒嫁給人家嗎?現在又說斷翁婿之情,不過是想趁機拿隴右罷了。

裴俊見他沒有說話,便繼續道:“我已決定讓裴伊為朔方節度使兼靈武郡刺史,率軍二十萬渡黃河抵禦吐蕃軍,明天便出發。”

裴佑沉吟良久,方徐徐問道:“大哥可是想趁勢佔領隴右全境?”

“不!”裴俊緩緩搖頭,他冷然道:“張煥手中還有軍隊,暫時不能撕破臉,金城、隴西、開陽三郡我會留給他,不過他必須將兒子質於京中。”

裴佑立即明白了大哥叫自己來的用意,恐怕是想讓自己跑一趟隴右,不等裴俊說下去,他立刻站起來躬身道:“三月底是戶部一年最忙之際,我恐怕走不開,大哥還是讓別人去吧!”

裴俊盯著他,半晌才淡淡道:“那就不勉強你了,我讓別人去說。”

.........

宣仁三年三月二十五日,太后崔小芙正式下詔,出兵救援隴右,並任命太僕寺卿裴伊為朔方節度使兼靈武郡刺史、充御史大夫,同一天,裴家二十萬河東軍從昌化郡定胡縣渡過黃河,大軍兵分兩路,一路進發會郡,另一路轉頭南下,佔據平涼、安定等郡。

賀婁無忌聞朝廷大軍到來,立刻命集結在會郡的四萬西涼軍悉數南下保衛金城郡,在黃河對岸造船的赤松德贊得知唐軍二十萬大軍來援,知道戰機已失,他惱羞成怒,集中八萬大軍攻打會西堡,經過一天一夜的血戰,五千唐軍斃敵二萬餘人,終因寡不敵眾,會西堡失陷,五千唐軍戰死至最後一人,無一人投降。

赤松德贊深恨之下將會西堡鏟為平地,他隨即率領大軍南下河湟,截斷了張煥的退路。

三月三十日,裴伊抵達了金城郡......

張煥不在隴右的日子裡,裴瑩一直在督促著隴右節度各個司曹間的正常運轉,她並不干涉具體事務,但她每天都會出現在軍營、屯田以及軍器製作坊間,聽取底層士兵和普通軍屬的意見,偶然也會和胡鏞、羅廣正、裴明遠等留守大員進行會商,籌措錢糧支援前線。

但從吐蕃大軍進攻武威開始,裴瑩便一反旁觀者的姿態,主動召集賀婁無忌等軍方將領商討軍事安排,又派裴明遠和胡鏞二人前往長安求救,同時,她代張煥連連下發命令,徵集各地民團兵轉為正規軍,又親自到軍隊中進行動員,激發士兵們保家衛國的熱情。

隨著局勢的一天天變化,吐蕃軍進攻隴右的可能性在降低,但父親趁機搶佔丈夫基業的意圖卻越來越明顯,裴瑩漸漸沉默了。

這天中午,裴瑩正和崔寧說話,忽然管家來報,‘新任朔方節度使在府外求見。’

這個所謂的朔方節度使裴瑩當然知道是誰,她沉思片刻,便對管家道:“請裴使君到節度使行轅等待,我即刻便到。”

說罷,她又命張煥的親兵將西涼軍的軍政要員一起請到行轅,躊躇良久,裴瑩忽然長嘆一聲對崔寧道:“我父親真是貪心不足,我們已經讓出隴右北面十幾個州郡,但他還要打金城郡的主意,一般人不知情,還以為是我出賣了丈夫的利益,這讓我如何面對隴右軍民?”

崔寧在一個多月精心調養下,病勢已經好了很多,雖然身子還有些弱,但基本上已經無恙了,她見裴瑩心中難過,便摟著她的肩安慰她道:“在這種情況下,你也只能向朝廷求救,大家眼睛都亮著呢!你為保衛隴右耗盡心神,我想除了別有用心者,沒人會指責你。”

裴瑩苦笑一下,換了身衣服,便乘馬車到節度使行轅去了,節度使行轅位於五泉大街中段,離張煥府約三里遠,很快,馬車便抵達了行轅,這時很多人已接到裴瑩的通知,紛紛趕到了行轅。

裴伊本來是想和裴瑩私下談一談,勸她以回家探望父親及外公的名義,將張煥之子帶回長安,不料裴瑩卻不肯私下見他,而是以官方姿態公開接見,裴伊本來就因為上次鳳翔之事對張煥耿耿於懷,現在裴瑩又不買賬,他心中著實不爽,現在他有二十萬大軍在手,若不是因為裴俊不准他輕舉妄動,他早就一口氣端掉張煥的老巢。

大堂裡已經來了不少人,眾人皆在竊竊私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剛趕回來的胡鏞和裴明遠卻隱隱感到了不妙,而裴伊卻揹著手欣賞牆上的畫,所有來人,他一概不理。

“夫人駕到!”士兵一聲高喊,眾人紛紛站起來,給走進大堂的裴瑩施禮,裴瑩含笑一一給眾人回禮。

這時裴伊慢慢轉過身來,望著裴瑩呵呵笑道:“我來只是想敘敘家常,侄女怎麼把我請到這裡來了?”

裴瑩上前施了一禮,她輕啟朱唇朗聲答道:“請叔父見諒,現在吐蕃人虎視在黃河彼岸,隴右形勢緊張,侄女不得不先公後私。”

裴伊眼一眯,徐徐說道:“侄女不用害怕,你父親正是擔心你的安危,特命為叔率二十萬大軍來救你。”

裴瑩的臉刷地變得慘白,她當即高聲回道:“我們向朝廷求救,是為了挽救隴右百萬民眾和大唐千里河山,我父若是救我,只派一輛馬車足矣,請裴使君體諒朝廷派兵的良苦用心,不要妄加曲解,寒了我們隴右軍民的心。”

“夫人說得好!”賀婁無忌帶頭鼓起掌來,大堂裡跟起一片掌聲,賀婁無忌瞥了裴伊一眼冷冷道:“我們夫人深得將士們愛戴,裴使君的挑撥離間是不會得逞的,少廢口舌吧!”

裴伊仰天大笑,他忽然笑容一斂,取出一卷聖旨,大聲道:“太后懿旨到,請隴右節度使夫人裴氏接旨。”

裴瑩一怔,她慢慢跪下,“臣裴瑩接旨!”大堂裡的眾人也跟著跪了下來。

裴伊抽出聖旨,展開念道:“隴右節度使張煥一心為國,哀家聞其得子,取名為‘琪’,不勝欣喜,特賜錢百萬,絹五百匹,勳其為上騎都尉,即日起遷往京師居住......”

“不行!”不等裴伊唸完,行軍司馬羅廣正一下子脹紅著臉站了起來,他厲聲道:“都督之子為我西涼軍少主,豈能送往京師為質!”

“絕對不行。”賀婁無忌也站了起來,按著刀柄森然道:“要想把都督之子帶往京城,先問我這把刀答應不答應。”

裴伊大怒,“這是太后的懿旨,爾等什麼身份,竟敢咆哮公堂,蔑視太后,這可是欺君大罪!”

這時,辛雲京連忙出來打圓場道:“請裴使君不要動怒,眾人只是對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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