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這鬼天氣!”
多爾袞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罵道。
話說他的中軍同樣跑散了,這樣的天氣裡也沒法不跑散,雨霧再加上陰雲低垂的晦暗,讓三十丈外就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了,那些士兵在戰場上就靠旗幟的指引,這樣的天氣什麼旗幟也白瞎,而且沒有羅盤根本不辨方向,他手中肯定不會沒有這個,但不能指望那些牛錄們人手一個羅盤,幾萬人馬在這樣的情況下全線撤退,而且還是在數以十萬計敵人的不斷攻擊中……
結果完全就放了羊。
不過從某種這場大雨也幫了他。
因為這就意味著順軍不會一路不停追殺下去。
原本對他來說最危險的就是撤退過程中,李自成大軍不依不饒地追殺,那樣弄不好會崩潰甚至全軍覆沒的。
這場大雨阻擋了李自成。
他這邊放了羊,李自成那邊肯定也放了羊。
這樣他在後面還沒有投入戰場的部下可以從容撤退,雖然還有李過的騎兵在後,但隨著宋權不戰而逃退往覺華島,李過也不得不回寧遠守衛,畢竟對於李自成來說,寧遠的戰略意義巨大,李過也不能冒失去這座要塞的危險。至於中後所的唐通,高臺堡的唐鈺這些人,根本就不在多爾袞的考慮範圍,他和這些人交戰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很清楚那都是些什麼貨色。他的北邊儘管在理論上還有近十萬敵軍,但真正能夠對他構成威脅的也就是李過那點人,其他那些根本沒膽量,而且也沒有動力攔截他,要不然他怎麼敢越寧遠南下山海關呢!
以他的頭腦當然明白明順兩家的合作是個什麼情況。
宋權的不戰而逃,寧海城明軍的作壁上觀,都已經告訴他明順兩家的合作關係已經結束,現在他需要的只是以最快速度遠離山海關,然後等待天晴重新收攏部下,與北邊的部下會合繼續北撤。
然而……
“攝政王!”
後面的沈志祥突然一聲驚叫。
多爾袞愕然轉頭,在他右邊的雨霧中,一個詭異的黑影出現,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清晰起來,同時清晰起來的還有重物在地上拖行的聲音,那聲音裡伴隨著金屬與砂石的摩擦……
“快走,是楊慶!”
他彷彿心有靈犀般尖叫一聲。
緊接著攝政王發瘋一樣猛抽了一下他胯下寶馬,而也就在這時候,空氣中傳來一聲詭異的呼嘯,下一刻一柄巨大的狼牙棒旋轉著劃破雨霧,甩著飛濺開的雨水,恍如一條從天而降的惡龍般一下子抽上了他身後扛著黃羅傘蓋的侍衛。
後者的腦袋瞬間消失。
他肩頭御賜的黃羅傘蓋折斷。
餘勢未衰的狼牙棒緊接著砸在另一名侍衛身上,和他的死屍一起墜落在地。
緊接著楊慶那恐怖的面容從雨霧中浮現。
多爾袞的戰馬嘶鳴一聲躥出,下一刻楊慶以快逾奔馬的速度一肩膀撞上了沈志祥的戰馬,那匹同樣在鞭打中嘶鳴著開始躥出的戰馬,就像被攻城棰撞上般向著左側猛然間倒下,馬背上的沈志祥立刻被壓在馬下。就在同時兩名親兵手中長矛刺出,全身重甲的楊慶連理都沒理,縱身一躍跳過倒下的戰馬猛然踏在沈志祥胸口,手中帶鍊甲手套的拳頭,狠狠打在了咱大清續順公,原大明東江鎮副將的臉上。還沒等沈志祥慘叫響起,第二拳緊接著落下,然後在幾乎眨眼間,楊慶的鐵拳以帶著殘影的速度,在血水飛濺中落下了八次,隨即他縱身向前撲出,一把抓住了地上的狼牙棒毫不猶豫地向右掃出,兩名多爾袞的侍衛立刻被連人帶馬砸翻。
多爾袞在十幾名侍衛簇擁下,最後看了一眼臉都沒了的沈志祥,在他生命最後的一刻的抽搐著,他倆哆嗦了一下立刻催馬向前狂奔。
楊慶緊接著從侍衛中殺出。
“多爾袞,你別走!”
他就像喊著依依不捨的親人般向著多爾袞的背影高喊,同時拎著狼牙棒開始了狂奔。
六名侍衛立刻掉頭迎戰。
然後他們轉眼間被那柄造型誇張的狼牙棒砸得血肉飛濺,楊慶帶著一身鮮血再次衝出,緊接著最後八名侍衛同時掉頭催動戰馬撞過來。
這樣的大雨中弓箭和火器都沒法使用了,只能是冷兵器的肉搏,可惜他們需要面對的是一個堪稱肉搏無敵的怪物,楊慶也沒什麼花哨的招數,還是照面就把狼牙棒甩出去,他現在已經越來越喜歡這樣了。那東西用他的力量甩出,旋轉著飛行就跟臺絞肉機一樣,基本上挨著的立刻就是血肉飛濺,正面三名侍衛全都連人帶馬一起倒下。緊接著楊慶縱身躍起到了他們中間,拽起一具血肉模糊的死屍向著右側的兩名侍衛砸過去,在後者被砸倒瞬間他又躥到了自己的狼牙棒旁,抄起來就橫掃出去。
這樣一連串畫風狂暴的攻擊結束之後,他和多爾袞之間就已經只剩下了一個文人。
范文程。
楊慶猜也能猜得到。
他手中狼牙棒毫不猶豫地再一次向前全力丟擲,但因為距離太遠終究還是沒能砸到多爾袞。
赤手空拳的他再次狂奔向前。
儘管身上三重重甲,但他的速度仍舊堪堪逼近多爾袞兩人的戰馬,畢竟後者在這種天氣裡也很難跑快,多爾袞和范文程回過頭,看著不斷接近的楊慶可以說肝膽俱裂,他們可不認為楊慶赤手空拳就能招惹,沈志祥那血肉模糊的腦袋可不是他用什麼兵器打的,帶著面前縈繞的那顆血肉模糊的腦袋,他們兩人同時拼命鞭打他們的戰馬。
距離終於開始拉開。
但還沒等他們鬆口氣,狂奔中的楊慶突然把身上的棉甲脫了下來,然後速度再次提升。
“攝政王,你也脫!”
范文程焦急地喊道。
多爾袞恍然大悟,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武器全扔了,然後迅速開始脫身上的棉甲,減輕負重的戰馬速度開始增加,但他後面的楊慶同樣也很清楚這時候如何加速,緊接著楊慶就開始脫身上的山文甲。而多爾袞這時候不用范文程提醒,很乾脆地把身上所有能脫下來的全脫了,棉甲,頭盔,裡面精製的鎖子甲和札甲背心統統都脫,話說他身上也是層層保護。實際上清軍的盾車重步兵也就是這樣一層鑲鐵片的泡釘棉甲,一層鎖子甲,條件好的再額外加札甲背心,正是因為這樣才能頂著明軍的鳥銃進攻。
只不過楊慶的屬於特意加厚,另外那層山文甲才是真正主要防護。
那是黃蜚的私人收藏,特意送給他加深兄弟感情的,畢竟兩人也是拜了把子的。
可憐多爾袞被逼得很快身上就還剩下一件單薄的衣服了,此外所有能拋棄的全都拋棄,在狂風暴雨中頂著沒了頭盔的光腦袋和鼠尾巴,哆哆嗦嗦地向前亡命狂奔著,但即便是這樣他也還是沒能甩開楊慶。
後者同樣把身上能脫得全脫了,乾脆光著膀子在緊追。
當然,楊慶主要是為了散熱。
這樣狂奔的散熱是必不可少,實際上楊慶身上都有明顯的熱氣升騰。
“攝政王,你先走,奴才跟他拼了!”
忠勇的范文程突然拔出寶劍說道。
“好,好奴才!”
多爾袞感動地說。
范文程立刻停下調轉馬頭。
但已經拉近到五丈的楊慶,突然朝他露出一副彷彿要擇人而噬的猙獰。
范文程的忠勇煙消雲散。
“啊!”
他尖叫一聲重新回頭,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迅速超過了多爾袞。
“你這個狗奴才!”
多爾袞悲憤地罵道。
也就在同時身後一聲怪異的破空聲,他下意識地趴在馬頭,幾乎同時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從他頭頂飛過,正好擦著他前面的范文程腦袋飛過,後者的右耳朵瞬間消失了。在范文程捂著腦袋的慘叫中,多爾袞嚇得急忙回頭,正看見後面的楊慶拿著一塊石頭再次直起腰,但也就在這時候,右側的雨霧中幾名清軍衝出,其中一個手中長矛對準楊慶毫不猶豫地擲出。
楊慶一側身隨即抓在手中。
緊接著他抬手向著多爾袞擲出。
多爾袞氣急敗壞地咒罵一聲,同時猛然向著馬下撲落,但就在他離開馬鞍的瞬間那長矛到了,原本長矛的目標是他的後背偏下,他要是不躲估計會正好截斷他的腰椎,但因為他在馬背上略微起身的動作,那長矛幾乎堪稱準確無誤地從他屁股下方穿過。多爾袞驟然發出一聲都破了音的慘叫,發瘋一樣從那同時扎進馬背的長矛上掙扎向下,緊接著在褲子的撕裂聲中帶著灑落的鮮血撲在泥水中,好在這時候范文程又出現在他身旁,然後立刻下馬脫下儒衫給他兜襠包住流血不止的胯下,和另一名趕到的清軍把他抬到自己馬背,上馬扶著攝政王繼續向前逃跑。
而楊慶卻被十幾名清軍包圍。
當他從包圍圈中殺出的時候,多爾袞已經徹底消失在雨霧中。
“瑪的,居然就才留下了一個!”
楊慶在多爾袞落地處的血汙中,用刀尖挑起一節肉蟲看著上面連著的蛋,一臉不滿地說道。
“多爾袞,你還缺我一個蛋!”
他對著前方雨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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