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淏的智慧終究還是有限……
再說他也沒別的選擇。
而且這時候他爹已經病重,李倧原本歷史上明年死的,但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加速了他身體的衰落,那麼也就是說很快李淏就要繼位並自己面對糜爛的國家。
他的壓力也很大啊!
他當然知道帝國銀行是楊慶,監國和太后合夥開的,楊慶只不過是在假公濟私而已,但這與他無關,他需要的只是銀子,而且貸款並不僅僅是獲得銀子,還是他向這個大明目前實際的統治集團輸誠的投名狀……
楊慶既然說了他就不能拒絕。
他要是拒絕的話,楊慶肯定就不會再支援朝鮮了,說到底支援朝鮮對大明又沒多少實際的好處。
他很爽快地出賣了國家。
他代表他爹以朝鮮王國繼承人身份和帝國銀行簽署協議,以關稅和鹽稅為抵押,貸款兩百萬兩白銀,分期三十年,加上利滾利估計要還至少五百萬。而且這些銀子除了少部分由他帶回去支付軍餉俸祿之類外,剩下全都在大明用於採購糧食和軍火,但朝鮮未來在仁川設立的海關和鹽政就由帝國銀行派員接管,直到把這些銀子扣出來為止。另外釜山港五十年租期出租給楊慶與鄭芝龍合夥的北洋公司,但後者預付二十年租金,十萬兩白銀。帝國銀行獲准在朝鮮開設銀行,北洋公司獲得朝鮮的探礦開採權,這個也是十萬,開採收益六四開,四成給朝鮮國王,兩個公司的僱員及其他進入朝鮮的大明商人在朝鮮享有治外法權……
“這是什麼?”
鄭芝龍疑惑地看著這個新名詞。
“就是李家無權處置咱們的人,哪怕咱們的人在朝鮮犯法,他們也沒有權力處罰,必須把人移交咱們。”
楊慶說道。
“呃,這就叫治外法權?”
鄭芝龍愕然道:“那咱們一直就是如此啊!”
事實上沒這麼簡單。
明初朝鮮對大明那是戰戰兢兢就跟伺候一頭霸王龍般,甚至朱元璋都故意找茬,嫌人家上表寫得不好逼朝鮮派世子親自押送起草表文的大臣到南京謝罪,然後把這個倒黴傢伙流放雲南。用李成桂自己的話說:帝以兵甲眾多,政刑嚴峻,遂有天下。然以殺戮過當,元勳碩輔多不保全。而乃屢責我小邦,誅求無厭。今又責我以非罪,而脅我以動兵,是何異恐嚇小兒哉?
這種情況下朝鮮哪敢為這種小事撩撥朱元璋?
但後期就不好說了。
至少他們自己根據大明律改的法律中有彼國人犯罪,同樣依律處置的條文。
不過雙方往來除了朝貢以外,也就是陸上的互市,而這種互市是太監主持的,就算有犯罪也是大明自己處置了,而海上島嶼走私是嚴禁。期間主要是明朝漁船被風吹過去,這種情況朝鮮是以禮相待,甚至朝鮮國王明確命令就是一條狗也得喂好,但後期走私商和倭寇合夥後,就不是這麼以禮相待了。別說那些真正登陸殺人放火的假漁民,就是真漂過去的漁民也有被地方官利於以倭寇邀功而殺死的,明朝方面對這種事情也不是很在意,畢竟沿海漁民走私商倭寇合夥也是大明一直頭疼的問題。
在隆慶開關以後雙方的理論上依然沒有固定海上貿易,但實際上朝鮮船到登萊太倉貿易很常見。
但大明商船都是沿海島嶼。
尤其最著名的就是皮島,毛文龍能在皮島混下去,就是因為那裡是大明與朝鮮的海上貿易中心,登萊轉過去的商船把貨物運到皮島,朝鮮商人同樣把貨物運到皮島,雙方在那裡互相貿易,但大明商人進入朝鮮貿易幾乎沒用,同樣也就不存在大明商人在朝鮮犯罪然後被處置的事情。
而楊慶要商業移民滲透的。
那麼這個問題就必須得擺在明面上了,他必須先在朝鮮確立大明百姓一等人的地位。
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朝鮮可是有大量漢人後裔,比如明玉珍後代,好像陳友諒的後人同樣也被朱元璋扔了過去,這些繁衍至今都家族龐大,可以恢復他們的大明身份,把他們變成朝鮮版香蕉人。這樣大明商業僱員算殖民者,朝鮮漢人後裔算香蕉人,順便吸納部分朝鮮官宦充當朝奸,一個完美的殖民體系就建立,既然歐洲人證明了這種體系最適合管理馴順的殖民地,那楊慶為何不拿來套用?
“只是這捕鯨……”
鄭芝龍欲言又止。
“南安侯覺得不易?”
楊慶說道。
“著實不易啊!咱們在舟山射殺那幾條鯨,就付出一艘船毀的代價,而舟山的鯨都不大,倭國近海的鯨我可是見過,那真是巨鯨如山,就是一艘巡洋艦對上也會被撞沉的。”
鄭芝龍一臉凝重地說。
捕鯨的確厚利,那十幾條鯨就讓北洋公司收穫不菲,誰也沒想到這東西居然還是個寶貝,可問題是這東西的捕撈也太危險,那完全就是在以命相搏,就連他手下那些老海盜,在完成那次捕鯨後都喊著打死不再幹。這要是去倭國沿海捕鯨,捕那些大得嚇人的巨鯨,那真沒人敢去,無非就是個點蠟燭照明而已,不用鯨油也有別的油。
“但如果有龍涎香呢?”
楊慶笑著說。
“龍涎香跟巨鯨有何關係?”
鄭芝龍愕然道。
“很簡單,那不是龍涎,那就是巨鯨肚子裡的,但只有抹香鯨體內才有可能有,而且個頭越大的抹香鯨越有可能!”
楊慶說著迅速手繪抹香鯨圖遞給鄭芝龍。
“真得?”
後者瞪大眼睛說道。
“真的。”
楊慶很肯定地回答。
鄭芝龍毫不猶豫地拿著抹香鯨畫像走了。
“利益使人瘋狂啊!”
楊慶感慨道。
是啊,能不瘋狂嘛!一千兩百兩銀子一斤啊!黃金才不到兩百兩,毀幾艘船算什麼?一斤龍涎香就能造一艘,這東西一塊都是幾十上百斤,從抹香鯨肚子裡掏一塊完整的龍涎香都夠換一個船隊,在這樣的利益面前沒有誰會不瘋狂。
鄭芝龍的老海盜們同樣如此。
至於不好捕……
那個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把床弩換成火藥發射的捕鯨炮而已。
楊慶其實沒安多少好心,誰都明白捕鯨的傷亡率很高,但這個時代捕鯨也是回報率最高的生意,美國起家就是靠這個。只要鄭芝龍撈到第一塊龍涎香,他就會像xi毒一樣陷入這個行業,然後把他的老海盜不斷投入這個行業,哪怕需要從海軍中抽出這些他手下的骨幹。畢竟無論海上貿易還是其他,都無法與這個行業的回報率相提並論,那麼楊慶就可以不斷把自己的親信送進海軍,最後完成對海軍的徹底掌握。
至於這些老海盜……
就讓他們在與巨鯨的搏擊中慢慢凋零吧!
反正北洋公司有他和坤興公主加起來一半的乾股,鄭芝龍賺的錢他也有份,他對鄭家就是利用來迅速建設海軍,同時展開海上貿易,然後用溫和手段和錦衣玉食泡軟。
時間會解決剩下的。
楊慶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多少有些唏噓地看著鄭芝龍背影,驀然間伴隨著疼痛感,一把小刀戳進了自己胳膊。
他立刻低下頭。
“長公主,你要做一個淑女!”
然後他一臉無奈地看著拔出小刀又一臉好奇地看著那傷口癒合的昭仁公主。
後者隨即又戳了一下。
“很疼的。”
楊慶說道。
他的確可以快速癒合,但那疼痛感卻是不會變的。
現年七歲的大明昭仁長公主,就像個小魔女般拿著帶血的小刀,帶著科學家的熱情,用手指甲戳進那血淋淋的傷口,眼睜睜看著它就那麼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癒合,然後把她指甲擠了出來,她很不甘心的用小刀還想戳第三次。
“再胡鬧就打pi股了!”
楊慶說道。
“哼!”
傲嬌的小luoli哼了一聲。
“我娘讓我悄悄跟你說,昨日刑部錢尚書的妾室託了一個內侍,給我娘送了一盒大珍珠。”
她說道。
“妾室,不是夫人嗎?”
楊慶笑著說。
“我娘說了一個賤籍,還想跟宮裡攀交情,簡直不知高低!”
小luoli學著她孃的語氣說道。
楊慶笑了笑然後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魔方來,這東西里面是失蠟法鑄造的黃銅芯,外面是黃花梨木雕刻的,雖然只是一個三階魔方,但糊弄小女孩足夠,他迅速演示一遍玩法,昭仁的眼睛瞬間瞪大,把小刀一扔直接奪過。
楊慶看著她在那裡玩魔方,臉上露出一絲深沉的笑意。
水太涼不負所望啊!
一上臺就搞幕後動作了,他倒是很會選擇目標,知道後gong是楊慶的後方,而張嫣和坤興公主已經無可救藥了,那麼就把拉攏的目標轉向宮裡剩下一個特殊人物,透過結好袁太妃來佈局。可惜他選錯了人,袁太妃的確在後gong裡不得不屈居於張嫣之下,但這個當初跟著崇禎經歷過一系列血淋淋場面的女人,早就已經沒有參與政斗的勇氣了,更何況她就一個七歲的女兒,捲入政鬥求個什麼?
水太涼的這筆投資算是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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