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朝廷欲如何對土司?”
秦奶奶很直接地說。
此時她們剛剛結束張嫣的賜宴。
秦奶奶準備返回遵義了……
這時候遵義其實屬於四川,包括石柱土司也是,但之前楊慶和張獻忠劃分地盤的時候,直接以金沙江和長江為界,這條線以東的遠四川屬地劃到貴州,最終形成貴州巡撫駐貴陽,遵義行營駐遵義。
秦奶奶的職責其實是警戒這條線以北的張獻忠。
但她手下的軍隊都是舊軍,主要是貴州以及川東衛所兵,馬乾和楊展兩人的部分部下,再就是包括石柱土司在內各土司的聯軍,說白了就是一群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接下來楊慶準備將以貴州衛所兵為核心,整編這支軍隊作為明軍的第十七個步兵軍。至於之前吾必奎在雲南的叛亂,甚至還沒等她和馬士英帶兵到達昆明,就已經被沐天波和那些土司聯軍平定,因為隨後趕到的馬士英堅持,沙定洲也沒能進駐昆明,在老奸巨猾的馬士英威逼利誘下,各土司返回自己的地盤。
然後馬士英按照楊慶意圖,在雲南同樣展開衛所改革。
不過並不順利。
包括沐天波在內的舊衛所將領們肯定不會歡迎這種改革。
為了避免再出亂子,楊慶已經調剛剛組建的第一個山地旅,按照明軍目前編制的第十一軍第一旅緊急前往昆明。
這個旅拋棄了笨重的戰車,變成了以長矛和火繩槍為主,更適合西南山區作戰的輕步兵,但編制比戰車步兵的旅要大,實際上包括了四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和一個炮兵營。作戰時候也不是西班牙方陣,而是根據戰場情況而定,但在楊慶設計中最主要戰術應該是菱陣,或者在單面對敵時候變橫陣,更直接點說就是古二爺的那套。
長矛兵和火槍兵分開,一個營包括四個隊,一個隊是一個方陣,但火槍手單獨列陣。
作戰時候火槍是主力。
接敵時候所有火槍手排列陣前齊射,也就是所謂古斯塔夫雷霆,射崩對手的話以長矛為核心突擊,射不崩對手就繼續射,如果被對手突擊到陣前,火槍手後退兩翼長矛手阻敵,完成裝填的火槍手兩翼夾射。
直到把對手射崩為止。
騎兵保護兩翼。
橫陣時候三個營這樣一個火槍一個長矛方陣間隔排列,留下一個營做為預備隊,這是大規模作戰時候的。
而菱陣是小規模尤其是山區作戰的,這時候一個營一個菱陣,接敵的面火槍在前,兩翼火槍在內側,實際上是三個隊對敵,因為側後方兩個隊的火槍同樣向前射擊,而這兩個隊的長矛手可以掩護前面側翼。一旦在山區遭遇那些熟悉地形的山民側翼襲擊隨時轉換攻擊方向,哪怕遭遇合圍也迅速變成全向作戰。
這套戰術最大限度發揮火槍威力。
但這套戰術對士兵的素質要求也比較高一些,尤其是在變陣時候非常考驗士兵的素質,楊慶到現在計劃中的四個山地軍,也僅僅是訓練出了一個旅。雖然裝備沒有變化,都是長矛和鳥銃,但陣型變化這些對於這個時代計程車兵真得難度太高,光一個火槍兵繞過長矛手後退,長矛手向前,火槍手兩翼稜堡式夾射想不出亂子,就得一遍遍不停反覆訓練。
這不是過去有偏廂車保護,或者火槍手躲在長矛林保護下。
這是火槍手直面敵人甚至騎兵。
就像排隊槍斃一樣。
而且他們至今還沒有刺刀,這種情況下後撤還不亂那真得很考驗士兵素質,得拿鞭子不斷抽才行。
不過有這一個旅就足夠。
雲南的山區環境決定了,不可能有真正的超大兵團作戰,而且基本上不會有重步兵和大規模騎兵合圍,就那些土司手下的冷兵器山民,說句實在的,一個營的火槍兵一輪齊射就能打崩。這樣一個旅足以鎮壓雲南,畢竟沐天波等人肯定不敢公開造反,最多也就是攛掇那些土司搞事情,以此逼迫朝廷停止衛所改革,但那些土司也不可能傻到真正給他們當槍使。
當朝廷的軍隊展現出強悍的戰鬥力時候,那些土司才不會為這些傢伙拼命呢!
衛所改革又不是動他們。
但對秦奶奶這樣足夠精明的卻立刻嗅出了特別的味道。
楊慶想對西南下手了。
西南土司和衛所交錯,要說楊慶解決了衛所之後,還不對那些土司下手,秦奶奶還不至於那麼天真,她可一樣是土司,但和楊慶對抗也不在她選擇範圍。她一個七十多的老太太還沒那麼雄心壯志,石柱馬家在大明算得上功勳卓著,不是別無選擇沒必要冒險,能玩利益交換最好了。
“怎麼說呢?”
楊慶笑了笑說道:“土司是一種非正常的存在,改土歸流是必然,但只要不是那些造反的,我也不可能動用武力搞強迫,所以我想可以用一些讓雙方都滿意的辦法。
第一,易爵。
土司主動改土歸流,朝廷賜予世襲爵位。
實封爵位。
以石柱土司為例,冉家停襲後只剩馬家和陳家,可以換一個侯爵一個伯爵,侯爵封地七千畝,伯爵封地五千畝,免稅的土地,不是山嶺薄地,而是平原上的官田,您孃家是忠州吧?忠州還差些,給您在湖北選一塊封地如何?至於馬家子孫在軍中的軍職那個依然如故,馬家在石柱的財產如故。
這是對居住平地的。
無論夷漢土司皆如此,改土歸流後原土司授爵,而且封地在平原。
第二,山民移民。
山民整齊遷移出山到平原。
當然,到哪裡很難說,反正就是開荒種田,至於其土司授爵,朝廷欲恢復五等爵實封,給他們個子男什麼的完全可以。但編入民兵,無論漢民還是其他什麼民都一樣,當然,漢民基本上沒有居住山裡寨子的,所以主要就是指那些夷民,但出山之後他們也就不再是夷民了。
第三,改籍。
對於那些實在不願意出山的夷人土司,統統改籍為漢人,他們的子弟入官學接受教育,學成之後同樣參加科舉做朝廷的官。但他們必須得按律交稅,他們的屬民和屬地就算他們的奴婢和私產,戶籍上不會登記,但他們的土地需要和那些士紳一樣交稅。
不交稅是不行的。
可以不改土歸流,但稅必須得交。
又不想改土歸流又不想交稅這樣的好事以後不會再有了。”
“如果他們真那麼想呢?”
秦奶奶問道。
“那就只好滅了他們。”
楊慶很乾脆地回答。
秦奶奶沒有再說什麼。
這個對馬家沒有影響,最多失去石柱的統治權,但換來世襲的侯爵和平原土地,石柱的財產還不動,馬家實際上仍舊控制石柱,誰去當官也得看馬家臉色。
不僅僅是馬家。
對那些漢人土司來說都可以。
西南山區的格局就是漢人居平地夷人居山嶺,但漢人絕大多數也是土司管,他們儘管是土人,甚至被視為蠻夷,實際上也都是漢人。
比如石柱馬家和陳家。
他們都是宋朝時候平定土人叛亂的將領,後來留在山區鎮守,宋元戰爭時都帶著土兵為南宋作戰,胡元滅宋他們固守山區。
蒙古人也不想浪費力氣對付。
於是他們被任命為土司,連同逃到山林的川民,那些土人,一起混居最後形成土司勢力,西南山區除了一些真正深山老林的,基本上那些土司都是這樣形成的。漢晉唐宋一代代躲避戰亂逃入山區的漢人,在將領和官員乃至世家大族帶領下與土人雜居,以臣服新的統治者為交換當土皇帝。但要說他們是蠻夷就扯淡了。別說石柱馬家這些後來的,之前的播州楊家,甚至唐朝時候的爨家,趙家,這些統統都是如此,播州楊家準確說還是楊家將的後代呢!
這一類土司不會反對這種交換。
楊慶這就是在拿他們當自己人對待,交出貧瘠的山區土地,換取平原上的良田,交出土皇帝的權力,換取後世子孫的榮華富貴,而且隨時還可以回到山區。
但對於那些山寨裡的夷人就很難說會不會接受了。
哪怕第二條也很難說啊!
“忠勇侯此舉怕是要生亂子啊!”
秦奶奶很直接地說。
“亂則斬,我最不怕的就是亂子!”
楊慶說道。
他短期內就準備幹這個。
他準備先和多爾袞維持停戰,畢竟多爾袞正在幫他抽空北方草原的青壯年。
後者拉盟友都已經拉到喀爾喀蒙古了,大清的使者正在前往土謝圖,扎薩克圖,車臣三部,這三部在九白之盟後就作為咱大清的附庸,這時候多爾袞在明軍威脅下,當然要把喀爾喀三部拉到他的牛鬼蛇神大聯盟。除了這些以外,多爾袞還向西套甚至葉爾羌就連顧實汗和準噶爾部都派出使者,企圖拉攏這些傢伙從西邊向李自成進攻,共同瓜分大明江山。
至於他最後能拉來多少,這個楊慶也不好說。
但這是楊慶期待的。
這些傢伙待在他們的地盤,征服起來是很麻煩的,不是說他們有多麼厲害,而且距離遠後勤供應不上,另外還有這些遊牧民太分散,根本無法和他們進行真正的大戰,一旦他們玩遊擊式襲擾,後勤斷絕甚至有可能遭遇慘敗。
但如果把他們拉來正面會戰就不一樣了。
一場大戰就能解決。
一場大戰就能殺光他們的青壯。
然後剩下的征服就是開過去接收他們的地盤而已。
既然這樣就給多爾袞點時間吧!
楊慶很清楚,只要大明的改革完成就是無敵的,不用全改革完,就是把衛所改革完,把移民民兵化完成,把十七個軍全部完成,把他的稅務司和經界徹底完成,這樣的大明在東方就根本沒有任何對手了。哪怕不用燧發槍,就是玩戚繼光的車營和古二爺的輕步兵,三十多萬職業化常備軍和數百萬預備役也是吊打一切對手的。
他不怕對手多。
他現在就怕多爾袞拉來的牛鬼蛇神們不夠多。
而在這期間,他正好把雲貴川的土司都解決了,把這片土地的改土歸流完成,使自己的地盤徹底穩固,這片山區可是困擾大明很多年。從當年的楊應龍到奢崇明,大明的財力在這些傢伙身上幾乎耗盡,他可不想再留著這些隱患。
乾脆趁著這時候,應該說算是他們正虛弱的時候……
奢安之亂才結束不到二十年。
西南土司在這場席捲川貴的土司叛亂中都損失慘重,十幾年時間還不足以讓他們恢復元氣,而他也正好拿這些傢伙來練兵,尤其是他的新式步兵,如果那些土司識相接受改土歸流最好,不識相那就當小白鼠好了。事實上楊慶不認為會有多少真正抗拒的,如果不是無可奈何,誰會喜歡居住在雲貴山林?這年頭又不是有玉米土豆支撐,要知道現代雲貴山區就靠這兩樣,貴州幾乎是最大的土豆種植區,很難想象這個沒有土豆的時代,貴州山民是如何生活的,給他們平原的土地做交換,肯定會有人動心的。
只要他們下山就好辦了。
走出山林的夷人還有什麼威脅?
他們走出山林,楊慶就可以遷移帶著玉米種子和地瓜土豆等新作物的民兵過去了。
秦奶奶默默地看著他,似乎在剖析他的那顆黑心。
“侯爺!”
這時候楊慶剛剛任命的總長助理,史可法義子史德威笑著走到楊慶面前說道:“給您看一個有趣的情報。”
說著他把手中帶錦衣衛標誌的公文遞到楊慶面前。
楊慶頗有些疑惑地接過,緊接著他也露出一臉鄙夷的笑容。
“忠勇侯,是何訊息?”
秦奶奶好奇地問。
“沒什麼,一群忘了祖宗的漢奸的表演,傳令給特勤司,讓楊信選一隊人去北都,把這個孫之獬抓回來,要抓活的,我要在南京把他凌遲,也讓老百姓看看這聖賢書教出了一個什麼貨色!”
楊慶把那公文遞給她說道。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