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雖然什麼沒說就走了,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
放手去幹吧!
反正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這種事情崇禎是不能明確說同意或者不同意的,一切都領會精神,楊慶來做這場大戲的總導演,但只要不演砸了,那麼皇帝陛下就會按照他的設計配合下去的,至於演砸了,那也跟崇禎沒有任何關係。
領導都是這個樣子的!
既然這樣楊慶也就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
囤積軍糧這個不值一提,放到天長就行了,那裡是盱眙總兵高傑的防區,而戶部給他的軍糧原本是從運河轉淮河運輸過去,為了保證戰時順軍南下鎖斷淮河航運不至於斷糧,那麼有必要在他後方設立一座軍糧基地,這個基地當然天長最合適,這件事情沒必要楊慶負責了,某一天崇禎觀看江北佈防圖的時候突然想到就行,他本來就跟光頭佬一樣,喜歡在軍用地圖上指手畫腳。
而高傑所部是隸屬於鳳陽總督馬士英的,軍需排程都由馬士英這個崇禎的親信來負責。
崇禎自作聰明地發現漏洞。
司禮監大太監王承恩把聖意轉給鳳陽守備太監盧九德,後者轉達給鳳陽總督馬士英,馬士英當然要秉承聖意趕緊表現一下自己的負責任態度,然後戶部調撥給高傑的軍糧,直接轉到天長囤積起來。
不會有任何人產生疑惑的。
這只是前沿一次正常的,合理的軍事調整,誰也不會去聯想更多的東西,實際上南京的袞袞諸公們也不會關心這種小事,沿淮各鎮對他們來說就是些炮灰而已,他們給錢給糧後者給他們確保江南的歌舞昇平,但後者如何確保就跟他們無關了,秦淮河上吟詠風月的他們閒得蛋疼了也不會去關心這種小事。
這是崇禎負責解決的。
而楊慶負責跟高一功密謀……
徐州。
“我為何要相信你們?”
高一功說道。
“如果我的人打到長江,你們從兩面夾擊再把淮河一堵,那我豈不是全軍覆沒在淮南?”
他說道。
“你還不相信我?”
楊慶憂傷地說。
“我相信你,然後讓你撈走幾百萬兩就給我留下點渣子?”
高一功冷笑道。
看來他對此事還滿腔怨念。
“呃,沒那麼多,也就幾十萬兩而已,你不是還弄了一堆女人嗎?聽說孔胤植的孫女被你當了小妾,那可是孔夫子後代,這樣算算她給你生的兒女也是有孔夫子血脈的,你可以回去光宗耀祖了!”
楊慶說道。
“哼,你喜歡的話我分你一個?你也回去光宗耀祖一下?”
高一功說道。
“這個就沒有必要了!”
楊慶尷尬了一下說道。
不過高一功的顧慮也很正常,這樣行動至少得五萬以上規模,而且肯定都得是李自成的精銳,這樣五萬人渡過淮河孤軍深入,萬一崇禎佈下了陷阱一下子吞掉,然後趁勢向北渡過直插袁宗第側翼,那麼崇禎的控制區擴張到河南山東都是可能的,如果崇禎豁出去那幾個兒子不要了,以明軍實力是可以北伐的。
李自成畢竟四面受敵。
尤其是還有很大一部分軍隊被牽制在了漢中戰場和關寧一線。
而崇禎不一樣。
從淮安起,明軍在淮河線上陳兵二十五萬,第二線還有近十萬,這還不包括京營,京營三軍六萬,還有上游左良玉所部最少二十萬,也就是說明軍可以用於向北進攻的總共可達六十萬,當然,戰鬥力就另說。而順軍在沿淮線上只有二十萬,河北能夠南下的也是二十萬,也就是說能夠用於對南方作戰的是四十萬,戰鬥力實際上多數也是堪憂的,真正能打的核心最多也就不超過十萬。
應該說雙方已經勢均力敵。
那麼如果被騙到淮南的幾萬精銳然後被吞掉,那麼雙方之間的形勢立刻就改變,尤其是整個防線的側翼會洞開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種好事太過於詭異了。
這完全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大明皇帝邀請自己的敵人進攻自己就為了嚇唬自己的臣民……
你們城裡人真會玩!
老土匪們完全跟不上這對無良君臣的想象力啊!
“你愛信不信!”
楊慶很乾脆地說。
“總之我把道劃出來了,你們走不走隨便,三十萬石軍糧就存在天長城內,你們相信我們的誠意,那就打過淮河來取,你們不相信我們的誠意那麼就當我沒來過,話說你們橫行天下的勇氣哪兒去了?不會是當官後好日子消磨,被女人把勇氣都吸乾淨了吧?”
他緊接著鄙夷地說。
這種事情的確沒法保證什麼,雙方不可能存在互信,只能看李自成有沒有這魄力。
“聽說湯若望正在蠱惑秦王?”
楊慶緊接著說道。
高一功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湯若望的確正在蠱惑李自成,準確說李自成此時很迷惘,所以老湯帶著雅威想趁虛而入讓秦王投入主的懷抱。
李自成很明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治理國家,他目前已經完成打土豪,基本上各地能清洗的都清洗了,依靠著鉅額財富他依然維持免稅,各地的農業生產都在逐漸開始恢復。但在治國方面李自成仍舊沒有拿出合理的東西,依舊還維持著明朝那套東西,但李自成並不相信這些東西,畢竟他從最底層爬上來的,對那些貪官汙吏的手段清楚得很。
他現在不收稅無所謂。
但以後呢?
他該如何改造國家,如何能讓自己的帝國完美,如何不出現貪官汙吏侵漁百姓,土豪劣紳敲骨吸髓?
他的手下沒能力幫他。
他手下那些老土匪們水平還不如他呢!打完土豪全迷惘了,就像某個快樂時刻結束後,那種亢奮感消失後的索然無味一樣他們都迷惘了,而那些投降的文官他又不信任,雖然他仍舊任命了不少降臣,尤其是去年考出來的那批進士,這些人很多都得到了他的任用,另外還有一些舉人。
但他也知道這些人是什麼貨色。
他暫時可以用這些人,但這個過渡期以後呢?
他也不知道啊!
蹲在秦王府大殿上的秦王迷惘啊!
呃,他喜歡蹲著。
據說原本歷史上在北京皇宮裡他坐在寶座上就不舒服,反而蹲在寶座前更舒服。
然後湯若望這些傳教士就開始趁虛而入了,他們以幫助順軍制造槍炮受到李自成青睞,並且開始拿雅威來忽悠李自成,順便向他介紹歐洲的政治體制,準確說是他們編造的政治體制,也就是政jiao合一,想蠱惑李自成做洪天王,然後像在巴拉圭一樣在東方建立他們的地上天國。
這些傢伙一向都喜歡這麼幹。
向一個國家最高層滲透,然後逐漸控制這個國家的一切,到最後再架空君主事實上成為這個國家的真正統治者,正是因為這一點,他們在歐洲後期遭到除普魯士和東正教的俄國以外幾乎所有國家的一致驅逐。就像三個火槍手裡面的阿拉密斯,在第三部鐵面人裡就變成了耶穌會會長,策劃以鐵面人在財政大臣富凱的舞會上李代桃僵取代法國國王。但他最後還是失敗,在波託斯的以死保護下逃離美麗島,然後在海上被法國戰艦抓獲,當他亮出代表耶穌會會長的戒指後,法國戰艦的艦長立刻背叛法國直接把他送往當時還庇護耶穌會的西班牙。
雖然這是小說,但這確實就是這時候歐洲的耶穌會。
他們就像現代傳說中控制世界的共濟會一樣,但共濟會是不是這麼幹還不好說,耶穌會在這個時代的歐洲可是真這麼幹的。
楊慶可不想被他們摘果子。
他辛辛苦苦把這大明江山搞成這個樣子,不能最後便宜了梵蒂岡,他得把李自成拉回來,這其實才是他親自跑來的主要目標,他要像關心崇禎的思想進步一樣關心李自成的思想進步。
“我想送給秦王一件禮物。”
楊慶小心翼翼地說。
“什麼禮物?”
高一功疑惑地問。
“一本書,一本他目前最需要的書。”
楊慶說道。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一本書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這本書很薄只能說是一本小冊子,而在這個小冊子的封面上赫然寫著六個紅色的楷書大字……
天朝田畝制度。
當然,這不可能是原版。
這是楊慶的魔改版,說白了就是他設想的公田制具體化,必須得明白一點,現在的李自成也已經變成了一個帝王,他和崇禎沒有本質區別,只是他因為出身問題,所以更加容易改造而已。而他現在最缺一套治理國家的原則,那就把這個給他好了,同時讓李自成在北方進行試驗,如果他在北方能夠成功,那麼就可以進一步忽悠崇禎進行類似的改革了。
同時用它來叩開李自成心扉。
然後開始對他進行思想上的滲透讓他逐漸遠離雅威的招喚……
“你到底算哪一邊的?”
高一功無語地說。
“哎呀,這個問題我也很茫然!”
楊慶頗有些憂傷地說道。
然後他眼前又浮現出坤興公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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