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在華僑樓的大門口等楊平,兩人去食堂吃飯。
吃完飯,兩人出去散步,走到天橋上,愛馬仕正在唱歌,他老婆在旁邊幫忙調節音響,這大哥是一個被挖煤耽誤的歌星。
一曲又一曲,《光輝歲月》、《水手》、《不當大哥好多年》,真是絕了,不說他投入的感情催人淚下,這飆歌的水平也真是值錢。
醫院邊上,愛馬仕這麼高聲飆歌,醫院保安想過來勸離,但是這麼多天,也沒看到有人投訴,還看到好多病人跑去聽歌,保安也不管了,自己跟著打起節拍來。
“聽說以前是個煤老闆,可風光,現在破產了,哎---”
“你看,這歌唱得讓人忍不住掉眼淚。”
愛馬仕前面的不鏽鋼臉盆裡,已經丟了很多錢,其中有一張百元大鈔。
除了臉盆,旁邊還有個付款二維碼,聽歌的一時同情,拿出手機掃描,給上一兩塊錢。
自從愛馬仕開唱,天橋成為流量寶地,賣號的黃牛、賣草藥的郎中、算命的瞎子、賣古董的老先生,生意都被帶動起來,愛馬仕以一人之力,帶動天橋的經濟發展。
“專家號,附一、附二、省醫、省中醫、三博的,都有---”黃牛在人群裡推銷。
“專治陽痿早洩,祖傳十八代御醫,三劑無效,自動退款。”毛筆字的爛布招牌豎著,攤主捋著花白的鬍子跟上前搭訕的客人攀談。
“清朝官窯正品,缺錢大甩賣。”幾個字鋪在旁邊,老學究戴著黑圓眼鏡,搖著紙扇。
兩人繞著醫院走,在一棵樹下停下,楊平將最近的一些事情說給小蘇聽,說到程老闆送股份的事情,小蘇的意見不同。
她說:“我覺得你應該接受股份,而且受之無愧,在歐美國家,醫生,特別是知名醫生,都有自己的診所,這是實現自己行醫價值的方式,不僅僅是掙錢,再說錢這東西,不要嫌多,有了更多的錢,我們可以做更多的事,幫助更多的人。如果我們有更多的錢,就可以幫助思思那樣的孩子,以後還可以做慈善,幫助更多的人。”
“有了更多的錢,你以後要搞科研,完全不需要仰人鼻息,等待什麼基金審批,你可以自由建立自己的實驗室,進行自己的立項科研,只有財務自由,才會有其它的自由。”
“當然,即使你成為股東,你也不用去操心醫院的管理,你只負責手術,讓老程去管理,他是一個優秀的醫院管理者。”
“這個醫院要依靠你,以後的發展路線自然要按你的意思走,依我看,以後老程遲早會讓你做大股東,他靠在你這棵大樹下何樂不為?對你來說,你有了這家醫院,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辦自己理想中的醫院,說不定,以後可以辦得比梅奧診所還好呢。”
想不到小蘇有這樣一番見地,楊平認真地傾聽,看著小蘇。
小蘇這才打住:“我只是一個護士,什麼都不懂,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當做參考。”
楊平摟住她:“我現在覺得,這些事情,你比我看得更高更遠,我只專注於醫術,你說的很有道理,這股份我要了。”
“你千萬別自己提這事,我跟我哥說一下,讓他去找程老闆,就說我做通了你的思想工作,這樣程老闆自然會來找你談股份的事。”小蘇很細心。
“我雖然不懂,但是聽你平時跟我聊天,我覺得,這家醫院的條件目前非常成熟,程老闆是醫生出身,而且擅長管理,他專職管理;你醫術一流,專注手術這一塊;我哥在外面社交廣泛,解決醫院的一些公關瑣事,這種鐵三角關係,可以讓醫院高速發展,以後有錢了,可以自己買地,蓋房子,把醫院擴大,梅奧診所當年就是這樣的。”
小蘇偎依在楊平懷裡,她哪裡不懂,她已經把事情分析得清晰明瞭,看到了幾十年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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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日子一樣,不同的是,每次遇到的病人不一樣。
早上查房,其他病人沒有什麼特殊,小五這邊有一個病人,左側小腿反覆疼痛三年,小男孩,十二歲,看過很多醫生說是生長痛,也做了很多檢查,什麼問題都沒有。
生長痛?楊平覺得奇怪了,不會吧,哪有這樣的診斷,醫學上根本沒有這個診斷。
一般,兒童的膝關節周圍或小腿前側疼痛,如果沒有任何外傷史,活動正常,區域性組織無紅腫,無壓痛,也沒有其它疾病,通常會被定義為“生長痛”,認為這是身體生長發育較快所致,也可能與缺鈣有關。
而事實上,醫學上並沒有生長痛這種說法,任何專業醫學雜誌、期刊等也沒有出現過“生長痛”的診斷或描敘。
所以,生長痛,這個概念,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命題,兒童膝關節周圍或小腿前側疼痛,查體和輔助檢查沒有異常,所有這類暫時找不到原因的疼痛被叫做生長痛。
跟民間流傳的風溼性關節炎一樣,一切不明原因的膝關節痛,就歸類到風溼性關節炎,看起來有一個診斷,其實跟沒有診斷一樣。
沒有無緣無故的疼痛,所有的疼痛都有因可循,只是醫生暫時沒有找到,或者醫學暫時沒辦法發現。
事實上,這種疼痛跟”生長”並沒有關係,大部分所謂的“生長痛”都跟運動有關,疼痛通常都在晚上“發作”,其實就是一天運動積累的乳酸等廢物堆積沒有排出去,或者肌肉韌帶的輕微損傷導致的疼痛。
成人也經常大量運動後,出現這種痠痛,比如職業運動員,在大量運動後會蒸桑拿,目的就是使血管充分擴張,加速血液迴圈,將運動產生的乳酸等廢物儘量排出體外,以緩解這種疼痛。
兒童好動,對乳酸的清除能力又弱,所以這種疼痛表現得更加明顯。
楊平帶著宋子墨到病房,對病人詢問了病史,查體,看了病人做的所有檢查結果。
都沒有查出什麼問題,一切結果顯示正常,可是小孩就是痛,怎麼可能正常呢,只能說影像檢查暫時沒有檢查出來。
“要重新做一個磁共振嗎?”
“暫時不用,把所有的片子都帶到辦公室,我再重新過一遍。”
宋子墨收集影像圖片,一袋厚厚的。
片子被掛到閱片燈上,大家只要手頭的事不是很緊迫,都會圍上來。
高橋也不顧自己的身份,跟學生搶位置,快步擠到了前面,這樣可以距離楊平最近。
膠片一張一張的掛上去,有些由於保管不善,已經有損害,出現一些斑塊,嚴重影響閱片。
在CT上,右側脛骨的下端,出現一個十分細微的密度改變,不仔細看,以為是血管壓跡,同樣的位置,MRI上,也有輕微的訊號改變,不仔細,看不出來,就像黑色中,有一點點稍微淡一點的黑色,白色中,有一些不是那麼白的白。
這個部位正在常見的血管壓跡位置,被所有醫生自然而然的漏過去了,不會認為是異常。
“重新做一個磁共振,這是一個慢性骨髓炎,局灶性的,這個點不是血管壓痕,是骨壞死。”楊平看完了片子,診斷也出來了。
CT的電離輻射比較大,小孩做太多不好,所以,再做一個磁共振,獲得最新的病灶影像,給手術做指導。
“這能看出是骨髓炎,就這麼一點點?”高橋扭頭看楊平,他眼睛使勁撐大,現在都沒看出來,那圖片上的血管壓跡很典型呀,怎麼說是骨壞死,骨壞死有這樣的?
未來,如果高橋要接藤原正男的班,他就要在大骨科有所建樹,而不是侷限在創傷外科,所以,他也想跟著楊平學點其它的東西。
“你抓兩隻蚊子,給他看,他瞄一眼,可以告訴是雌的還是雄的,你問他怎麼看出來的,他告訴你很簡單,看生殖器。”宋子墨知道,楊平的判斷肯定不會錯。
接下來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是,不明白的,慢慢再琢磨。
宋子墨讓小五將家屬叫過來,跟家屬交代小孩的病情:這是慢性骨髓炎,局灶性的,一點點,要做手術,把裡面感染壞死的骨組織徹底清除,然後用叫做硫酸鈣的東西填進去,手術做完,孩子的問題就解決了。
家屬一聽開刀手術,臉色陰晴不定。
“可以做微創,1釐米的小口子,然後用器械鑽進骨頭裡,將那一點壞死的骨組織連同周圍的少量正常骨組織一起,鑽出來,再把硫酸鈣填進去,縫一針就可以。”楊平補充一句。
做微創,小孩的父母就開心了,要是大刀闊斧的,他們真的有點擔心害怕。
“名不虛傳,你們這裡技術真是厲害,我們是聽外面說,三博醫院骨科很厲害,尤其有個楊醫生,那真厲害,聽說鬼子拿不下的手術,楊醫生輕鬆拿下。”小孩的父親一時興奮,拍起馬屁來。
高橋就站在對面聽著,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臉上一陣熱,這鬼子不是說自己嗎?
“我們社群衛生站的醫生說,你這孩子,別的地方都不用去,就去三博,找楊醫生,別找錯人,要是他都看不出,你以後也別折騰了,這病看不了啦。”小孩的父親口才很好。
“那同意手術了?”宋子墨問道。
小孩父親點頭:“同意,全聽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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