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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五十三章 一場修行的開端(1/2)

作者:貓膩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五十三章 一場修行的開端

“那天夜裡,你是怎麼射中那幾個馬賊?”

“很簡單,用念力鎖定他們在黑夜裡的位置。”

“但你怎麼確定他們的要害部位?”

“還是念力。”

“那麼遠的距離,如何做的到?”

“因為我的念力很強大。”

……

……

“可你……修行資質並不是太好,能操控的天地元氣數量這麼少。”

“針沒有刀份量重,但同樣也能扎人嘛。”

“真是很奇怪的想法,而且……用這樣的方法戰鬥,難道你不覺得是一種浪費?用念力鎖定對手方位還要判斷身形,識海里的念力消耗速度太快。”

“先前就說過,我的念力很強大。”

……

……

“你有沒有想過成為一名大念師?”

“沒有。”

“為什麼?”

“因為我是符道的天才,當然要成為像你這樣的符師啊。”

……

……

“那天夜裡你殺神殿執事的時候,用的不是符。”

“我習慣用刀,刀上刻著符。”

“你的戰鬥方式,真的和一般的修行者不一樣。”

“天才嘛,當然不走尋常路。”

“可我怎麼總覺得,這很像是被迫之下的無奈選擇?”

“我的自尊又被你傷害了。”

“我不會撒謊。”

“所以你才能傷害我。”

……

……

“你有沒有感覺到山下這片疏林裡的天地元氣很豐沛?”

“嗯,好像有點。”

“你似乎很少在意周遭天地之間的氣息。”

“我更在意自己體內的氣息。”

……

……

從荒原雪嶺到蒼山腳下,這種對話不停發生在寧缺和莫山山之間,以至於有些時候寧缺的神思會變得有些惘然,總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書院後山或者是舊上,正在和陳皮皮那個討厭的傢伙不停說著廢話。

在他看來是廢話的討論,對於莫山山卻很重要,這位痴於書符的年輕一代天嬌,透過這些對話,逐步加深對寧缺修行法門的瞭解,然後隨著二人的腳步離天棄山麓雪峰越來越近,她的神情越來越憂慮,還有一些惘然無措。

在一處極細小的溫泉熱眼旁,二人稍作休息,寧缺看著她微垂的眼簾,靜靜搭在白皙肌膚上的長睫毛,想著一路來她情緒的變化,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不解,認真問道:“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莫山山抬起頭來,默默看著寧缺,就像看著一塊最奪目的寶石漸漸要被風沙掩埋,眼眸裡滿是憂慮和擔心,輕聲說道:“我擔心你入魔。”

寧缺微微一怔,然後笑了起來。

受那個世界裡的小說薰陶,也因為在這個世界裡的生活經歷,更因為書院的開明環境,他實在很難對魔宗產生本能裡的牴觸情緒和惡感,但他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明白思想或許無罪,可真的修行魔宗功法,肯定會引來無數麻煩。

他笑著說道:“我是夫子的親傳弟子,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受了侮辱損害卻無力報復的可憐人一樣,為了力量或權力這種事情,把自己的靈魂賣給魔鬼。”

莫山山靜靜看著他那張乾淨可喜的臉,想著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愈發確認他是個為達目的不在意手段的傢伙,根本感受不到他對昊天存有絲毫敬畏之心,而他現在被動或主動選擇的修行方式,格外偏重注視自己的肉體技巧,卻很少研習怎樣與天地之息相通,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很容易踏入歧路。

尤其是現在他離那座被昊天遺棄的山脈越來越近了。

莫山山伸手將溫泉眼畔的雪花捧起,再輕輕吹落,面無表情望向不遠處那座黑白二色的連綿山脈,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寧缺問道:“什麼事?”

莫山山回頭看著他認真說道:“如果在這座山裡遇到魔宗功法,你不要去學。”

聽著這句話,寧缺不由怔住了,他望向遠處那道橫亙在天地之間、荒涼杳無人跡的山脈,心想自己從荒人部落處知道神殿中人進了此山,猜測應該與那捲天書有關,怎麼莫山山此時卻忽然提起什麼魔宗功法?

莫山山睫毛微眨,輕聲說道:“魔宗山門便在這座被昊天遺棄的山脈之中,只是大山浩渺,除了那位毀掉山門的前輩高人,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座山門在何處。”

寧缺漸漸消化掉心頭的震驚,皺著眉頭看著那座山脈,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真不知道這件事情,沒有人告訴過我,”

“荒人部落給我的訊息裡說的很清楚,神殿那些人潛入荒原搗亂,是為了吸引荒人強者和元老會的注意,而神殿真正的強者都潛進了這座山裡。”

“長安給我的訊息是神殿想要尋回那捲天書,而他們認為那捲天書在荒人部落之中,所以我本來就有些奇怪他們為什麼要進山。”

他收回目光,看著莫山山蹙眉說道:“如果神殿認為天書還在魔宗山門,而魔宗山門一直在天棄山裡,那神殿中人以前為什麼不來尋找天書?卻非要在荒人南下的時候才來尋找?”

莫山山搖了搖頭,用手指將頰畔飛舞的髮絲捋到耳後,說道:“天書明字卷這等世外之物,一旦現世,必然要上應天機,這不是你我所能瞭解或猜測的機緣,但在我看來,天書在荒人部落裡的可能性,當然不如在魔宗山門中的可能性大。”

寧缺問道:“為什麼?”

莫山山回答道:“因為天書這等事物,似乎本就應該在不可知之地裡。”

山腳疏林裡的談話,不停給寧缺帶來震驚,他隱約記得自己應該聽說過什麼不可知之地,但又總想不起來說的是什麼。

他認真問道:“什麼是不可知之地?”

莫山山愣了愣,發現他不是在說笑話,認真回答道:“世人無法接觸的地方。”

寧缺揉了揉眉心,無奈說道:“能不能說的更具體一點?”

莫山山蹙眉看著他,就像看著一顆很奇怪的樹木,沉默片刻後說道:“不可知之地是指那些俗世之外的神秘地域,很少有人能夠親眼看到這些地方,就算去過的人出來後也不會談及,於是千百年來,只有一些關於不可知之地的傳說在修行世界裡流傳。”

寧缺不解說道:“如果神殿都不算不可知之地,那魔宗在我看來只是神殿的一個分支,它的山門憑什麼被稱作不可知之地?”

聽到這個問題,莫山山很認真地回答道:“我小時候也曾經問過老師,按照老師的說法,那是因為開創魔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在立下魔宗山門之時,已經成為一名超越五境的不世魔頭,所以才有這種說法。”

“越過五境?”

寧缺想著呂清塵老人講述的那些傳說中的聖人,那些天啟和無距的恐怖大境界,不由心神一陣搖晃,覺得那些不可之地好生遙遠飄緲不可觸控。

“除了已經廢棄的魔宗山門,我相信別的不可知之地裡一定有超越五境的至強者存在,只是這些至強者數量極少,基本上不現世,只是隔上一些年會有一名年輕弟子入世,被稱為天下行走。而這些天下行走一旦現世,便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即便是南晉那位天下第一強者劍聖柳白,也會感到有所忌憚。”

莫山山用一種很複雜的眼光看著寧缺,眼神里流露的訊息,似乎是在說,自己先前這番話,和自己親眼所看到的世界並不相同,所以她並不自信。

寧缺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猶自沉浸在這些修行世界秘辛所帶來的震撼之中,回思起在書院後山裡的日常生活,愈發腹誹惱怒於無論二師兄三師姐還是陳皮皮這個傢伙,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自己。

他皺著眉頭說道:“如果天書這種東西只能存在於不可知之地,那麼夠資格搶天書的人,按道理也應該是來自不可知之地的那些天下行走,我本以為可能遇到的競爭對手,最多便是道痴或隆慶那種層次的人,總能爭上一爭,可如果是遇著那些知命境界的大修者,這事兒好像沒法兒和他們玩啊。”

因為某些原因,莫山山覺得自己完全聽不懂這個傢伙想表達什麼意思,像墨筆畫出來的秀眉皺的極緊,問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寧缺看著她很誠懇老實說道:“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回南邊,如果你覺得不高興,我請你去長安城玩,帶你去吃桂花糕。”

莫山山瞪著大大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寧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思考。

此番荒原之行發展到現在這副模樣,著實有些莫名其妙,一椿又一椿的大事件就這樣跳到自己的眼前,而事先竟是根本沒有人提醒或警告過自己,便是連天書明字卷這般重要的訊息,居然也是事到臨頭才通知他,無論怎麼看,這種應對策劃能力都與大唐帝國還有書院的名聲不能匹配……

皇帝陛下和國師李青山應該不會害自己,師傅顏瑟大師更不會害自己,書院裡的師兄師姐們或許沒有參合這件事情,但如果涉及不可知之地,他才不相信二師兄會一點興趣都沒有,可為什麼這些傢伙什麼都不說明白就讓自己來了?

做為書院二層樓歷史上第一次參加實修的傢伙,陛下和南門裡的長輩們或許有別的想法,二師兄在想什麼?寧缺越起越出神,眼睛漸漸亮了起來,然後又像是受到某種驚怖一般瞬間黯淡下去,身體變得很是僵硬。

因為他想起來一段話,那段話是這樣說的:命運本身就是一個很殘酷的傢伙,如果它要選擇你承擔使命,那麼在確定你能夠承擔這種使命之前,會想盡一切辦法打斷你的每一根骨頭剝離你每一絲的血肉,讓你承受世間最極端的痛苦,如此方能讓你的意志心性強悍到有資格被命運所選擇……

……

……

這段話是陳皮皮告訴他的。

這段話是二師兄告訴陳皮皮的。

這段話是傳說中的小師叔說的。

書院後山所有人都知道,二師兄是小師叔的最腦殘的追隨者,最狂熱的擁躉,無論言行還是處事風格,都想要向小師叔靠攏。聯想起小師叔的那段名言,二師兄把寧缺扔進莽莽荒原,讓他這個不惑境界的弱者,去直面神殿的諸多強人,去直面可能來自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去直面慘淡的人生,便有了解答。

寧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像快要溺水的孩子一般,無辜無助望向那座大山,心裡已經把二師兄罵成了他頭頂那道古冠——也就是棒槌。

這時候大黑馬不知去何處艱辛填飽了肚子,滿眼幽怨地慢步踱了回來。

寧缺看著大黑馬,想起它在王庭賽馬大會上的那次不可一世的超越,漸漸平伏下心中的恐懼與不安,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忽然開口問道:

“究竟是結果重要還是過程重要?”

莫山山微微一怔,回答道:“我認為是過程。”

寧缺搖頭說道:“我以前認為是結果,後來悟符之時以為重要的是過程,我現在才明白兩者同樣重要,只不過缺少過程,那麼便得不到結果。”

莫山山說道:“你不是一個慣常說這種話的人。”

寧缺看著她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因為我確認了自己來荒原的目的。”

“是什麼?”

“和天書明字卷還有魔宗山門都沒有任何關係,我最開始來荒原的原因就是參加書院實修,那些書院學生實修的目的是行軍作戰,我實修的目的自然是修行。”

寧缺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書院讓我來荒原,就是希望我能夠在這段歷程中能夠領悟以一些什麼,這就是過程,而破境入洞玄便是這段修行旅程的目的。”

莫山山眉梢緩緩挑起,不可置信說道:“你春初方悟,春暮而感,繼而不惑,難道一年時間不到,你又想要能夠破境洞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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