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死裡逃生
“唆唆唆……”
又一篷箭雨從箭塔上傾洩而下,剛剛扔掉麻袋的十幾名曹軍士兵還沒來得及轉身就紛紛中箭倒下,這一次,再沒有一名士兵能夠活著回到城內,至此,張遼的八千精兵已經傷亡殆盡,除了躺在城內難以動彈的三千多傷兵,剩下的已經全部戰死!
縱然在亂世,也並非所有人都有勇氣從容赴死,可許昌城內的曹軍卻已經被涼軍逼入了絕境,他們已經無路可逃!正如張郃所說,突圍是死,不突圍還是死,左右都是死,還不是拼死一博,或者還能殺出一條血路。
正是在這種念頭的驅使下,曹軍前仆後繼,雖死亦往,直到八千精兵傷亡殆盡!
張遼的八千將士以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告訴後續的曹軍,人可以失去生命,卻不能失去希望!
“咣!”
蔣奇雙刀相擊發出炸雷般的擊響,霎時吸引了麾下五千重甲步兵的注意,迎上五千將士悲愴的目光,蔣奇把手中雙手往前方一指,指著橫七豎八躺滿一地的曹軍屍體,聲嘶力竭地喝道:“都看見了吧,張遼將軍的八千精銳已經傷亡殆盡了!他們雖然沒能填平涼軍的壕溝,可他們無愧於男人,他們是真正的軍人!現在……輪到我們出戰了!”
北風呼嘯,許昌南門外一片寂靜,只有五千將士粗重的喘氣聲清晰可聞。
蔣奇目光灼灼地掠過眾將士的臉龐,厲聲喝問道:“清河郡的兒郎們,你們害怕了嗎?”
“不怕!”
“不怕!”
“不怕!”
五千重甲轟然回應。
許昌城頭,曹操輕輕地舒了口氣,原本握緊的雙拳頹然鬆開,冀州降軍的軍心終於被他神蹟般地凝聚起來了。
城樓下,蔣奇揚刀喝道:“對,我們不怕!我們清河郡的兒郎沒一個孬種!城外的涼軍把許昌城圍得死死的,連一隻耗子都跑不出去,我們已經沒了活路,除了與涼州軍決一死戰,我們別無選擇!”
“拼了!”
“拼他孃的!”
“對,和他們拼了!”
“該死的涼州兵斷了老子活路,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原本寂靜的五千重甲陣頓時就像燒開的滾水沸騰起來,蔣奇趁機將手中雙刀往前一引,厲聲大喝道:“殺!”
“殺殺殺!”
五千冀州重甲瘋狂地吶喊著,追隨蔣奇身後向著城外席捲而來。
許昌城外,涼軍大營。
眼看黃燦燦的冀州重甲(前文有交待,河北兵都披掛銅甲)如長河巨浪滾滾向前,高順臉上逐漸浮起一絲淡淡的肅殺之氣,突圍之戰終於要開始了嗎?是時候讓曹軍領教領教涼州軍真正的兵鋒了。
“弓箭手,上寨牆。”
“投槍兵,開始結陣。”
“白草捆、板車陣、弩車陣準備。”
高順聲聲令下,涼州軍開始緊張地準備起來。
許昌城外。
滾滾向前的冀州重甲已經衝到了壕溝前,蔣奇一聲令下,數千面櫓盾重重柱在地上,頃刻間築成了前後十幾道堅固的盾牆,曹軍鼓聲一轉變得越發激揚,早就等候多時的曹軍輕甲步兵便扛起事先準備好的上百架矮梯吶喊著衝了過來。
曹軍輕卒抬著矮梯越過重兵的盾牌陣衝到壕溝內沿,將一架架雲梯伸到溝底,然後開始下溝清理溝底的鹿角。
就在此時,涼軍寨牆上箭下如雨,剛剛下到溝底的曹軍輕兵還沒來得及開始清理鹿角,便紛紛中箭倒地,但曹軍並沒有就此放棄,第一批輕兵倒下,第二批輕兵很快就衝了上去,前赴後繼、無窮無盡,不到一頓飯的功夫,曹軍輕兵便陣亡了兩千餘人,不過佈滿溝底的尖銳鹿角也終於被清理出二十丈寬的一段距離。
曹軍輕兵以生命和鮮血替重兵的進攻掃清了障礙。
蔣奇在溝沿上早已經等得心頭冒火,此時見輕兵終於清理出了一條血路,再按捺不住長身而起,同時將手中雙刀往前一引,厲聲喝道:“殺!”
潮水般的吶喊聲中,第一排五百名重兵已經順著雲梯滑下溝底,蔣奇一聲令下,數百條勾索同時甩上了涼軍寨牆,恰在此時,寨牆後面忽然冒出了數百名涼軍刀盾兵,寒光閃爍之間,數百條勾索已經被生生斬斷。
下一刻,一捆接一捆白草已經從寨牆上擲了下來,不到片刻功夫便堆滿了溝底,空氣裡忽然間瀰漫起一股火油的味道,蔣奇使勁地嗅聞嗅鼻子,頓時臉色大變,引刀向著溝底喝道:“快撤,撤上來!”
然而,已經晚了。
蔣奇話音方落,一排火箭已經寨牆上攢落下來,事先澆過火油的白草被火箭一撩立刻就燃燒起來,瀰漫的烈火頃刻間就把溝底的五百曹軍重甲完全吞噬,眼看著自己的部曲在吞吐的烈火中哀嚎、奔走、掙扎、抽搐,蔣奇的雙眼霎時變得赤紅,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飛上涼軍寨牆,將守衛在上面的涼軍士卒殺個精光,方能洩此心頭之恨。
曹軍的第一波攻勢就這樣被輕易化解,五百曹軍重甲僅數十人生還。
曹軍雖然死傷慘重,可進攻還得繼續,蔣奇一聲令,第二排又是五百名重甲順梯而下,踏著同伴燒焦的屍體繼續進攻,這一次寨牆上落下的卻不再是白草,而是一排排鋒利的投槍,再堅固的櫓盾也難以抵擋投槍的穿透,曹軍再次大敗而歸。
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曹軍便已經損失了三千多輕兵以及將近兩千名重甲步兵,卻連涼軍的一根木柵欄都還沒有傷倒。
除了清理出了一段壕溝,曹軍甚至沒有取得任何值得一提的戰果。
許昌城頭。
曹操霍然舉手道:“傳令,暫停進攻!”
曹休急回頭喝道:“主公有令,暫停進攻!”
“嗚嗚嗚~~”
曹休一聲令下,悠遠蒼涼的號角聲頃刻間沖霄而起。
“這樣進攻不行。”曹操蹙眉道,“必須把弓箭手壓上去!”
“主公。”荀攸急道,“讓弓箭手壓上是不是過於冒險了?”
“是啊,主公。”程昱也勸道,“我軍弓箭手如果要想壓制住寨牆上的涼州守軍,就必須靠近寨牆五十步以內進行直射,可這樣近的距離對於弓箭手來說是非常危險的,萬一馬屠夫暗中集結大批弓箭手進行密集攢射,我軍弓箭手肯定會死傷慘重,這麼做得不償失呀!”
“管不了那麼多了!”曹操冷然道,“傳令,全部弓箭手壓上,掩護重甲步兵進攻。”
曹操的確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當務之急就是突圍。
只能能突出重圍,哪怕一萬弓箭手全部戰死又如何?
只要能突出重圍,什麼都好說,兵會有,將會有,糧草也會有,天下也還有他曹操的一席之地,可如果突不出去,那麼留下再多的弓箭手又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全部淪為涼州軍的俘虜?
曹休霍然轉身,高舉手中令旗喝道:”主公有令,弓箭手~~出擊!”
許昌城外,涼軍營寨。
李肅正在估算曹軍弓箭手的數量。
“兩千、三千……八千,一萬!老天,整整一萬名弓箭手!”李肅失聲大叫起來,“曹操這是想要幹什麼?難道是想讓弓箭手壓制我軍寨牆上的守軍嗎?”
高順眸子裡掠過一絲莫名的凝重,說道:“整整一萬弓箭手列陣直射,的確能夠壓制住我軍寨牆上的守軍,在如此數量的弓箭手面前,正面寨牆上的守軍士卒只怕剛露頭就已經被射成刺蝟了,還如何抵禦來自溝底的曹軍重甲的進攻?”
李肅道:“可曹操就不怕他的一萬弓箭手全軍覆滅?整整一萬弓箭手排列成如此密集的射擊陣形,而且距離又如此之近,簡直就是給我軍弓箭手充當箭靶啊!我軍只需調集兩千名弓箭手,進行十輪齊射,就能讓曹軍這一萬弓箭手傷亡大半!”
高順道:“可子嚴想過沒有,就算我軍弓箭手能將一萬曹軍弓箭手全部射殺又如何?此時溝底的曹軍重甲早已經拉倒寨牆並且殺進我軍大寨了!完整的營寨防禦體系一旦被撕開了一道缺口,曹軍的後續步兵就能源源不斷地順著缺口衝殺進來,到時候甚至連曹軍的騎兵都可能趁勢殺進來,這時候曹軍兵力上的優勢將得以體現,我軍將不敗而敗。”
李肅凜然道:“原來如此。”
高順淡然道:“不過這一切早在主公和軍師的預料之內,我軍已經有了相應的安排,而且這安排絕對會出乎曹操的意料之外,如果曹操真的打算這麼做,那他只能是自取滅亡!”
兩人正說話時,部將句突跑上來說道:“將軍,曹軍弓箭手快要進入射程了。”
高順道:“句突將軍,讓寨牆上的弓箭手和步卒大部撤下,只留少量士卒吸引曹軍注意,再把所有弓箭手全部集結到寨牆後面。”
句突道:“末將領命。”
很快,曹軍弓箭手便接近到了距離寨牆五十步以內。
領軍主將呂虔一聲令下,弓箭手們以最快的速度列好密集的射擊陣形,近萬名弓箭手開始向著涼軍的寨牆、箭塔放箭,鋒利的狼牙箭呈直線從寨牆和箭塔上呼嘯而過,恰好高順下令箭塔和寨牆上的涼軍弓箭手下撤,涼軍士卒雖然彎腰躲避,卻仍然不斷有倒黴計程車卒中箭負傷,然後慘叫著從寨牆上摔落下來。
這一幕看起來很像是懼怕曹軍弓箭陣的殺傷而逃跑,守在溝沿上準備進攻的曹軍重甲頓時暴出山崩地裂般的喝彩聲,士氣大漲。
“哈哈哈,這些該死的涼州土狼也有這個時候。”蔣奇仰天大笑三聲,旋即振臂大喝道,“攻!”
這一次,蔣奇再沒有留在溝上,而是直接帶領一千重甲衝下了壕溝,又有數百條勾索向上甩出,牢牢地套住了涼軍寨牆頂端尖銳的木樁,整齊而又嘹亮的號子聲中,上千重甲開始牛拉車般往後奮力拉扯,上千名士兵的合力頃刻間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力量,深深打入地下的寨牆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掙扎聲,然後向著外側緩緩傾斜。
曹軍箭發如雨,涼軍寨牆上的涼軍守卒被壓得根本就抬不起頭來。
許昌城頭。
肅立曹操身後的將領們眼見進展順利,不由發出陣陣歡呼聲,只有曹操和荀攸等心腹謀士神色凝重,事實證明曹操等人的擔心並非多餘,曹軍弓箭手僅僅射出兩枝箭,從涼軍寨中突然掠空而起一篷綿密如雨的箭矢,猶如蝗蟲般掠空而過,然後精準地向著曹軍密集的弓箭手陣列攢落下來,慘烈的嚎叫聲頃刻間就沖霄而起,正挽弓放箭的曹軍弓箭手已經倒下了一大片。
荀攸等人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涼軍果然集中了弓箭手優先射殺曹軍箭兵。
如果這時候曹操下令弓箭手撤退,至少還能保留住弓箭兵的主力,可曹操卻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彷彿兩軍陣前那一片片倒在血泊中掙扎哀嚎的弓箭手根本就不是他曹操計程車兵,曹操只是冷漠地回頭向曹休喝道:“文烈,傳令呂虔,全軍不準後撤,違令者~~斬立決!”
“得令!”
曹休答應一聲,迅速命令親兵舉起令旗向陣前的呂虔示意,呂虔遠遠望見,眸子裡掠過一絲悲愴,忽然長嚎一聲回頭用力挽開三石強弓,將一枝狼牙箭死死扣在弦上,向右側仍舊有士兵駐守的涼軍箭塔射去。
片刻後,呂虔遠遠聽見了一聲慘叫,有兩名涼軍弓箭手從箭塔上一頭栽落下來,就被佈滿壕溝底部的鋒利鹿角扎穿了身體,當場氣絕身亡。
呂虔可以將怒氣和仇恨發洩在普通弓箭射程之外的涼軍士卒身上,可他身後的曹軍弓箭手就沒這本事了,他們只能悲壯地對著正前方早已經空無一人的寨牆和箭塔機械地放箭,然後被涼軍營寨內攢射而至的一波波箭雨射翻在地。
這完全是一場屠殺,赤裸裸的屠殺,涼軍弓箭手可以肆無忌憚地將箭雨傾洩到曹軍弓箭陣的頭上,而曹軍弓箭手卻無法以同樣的方式進行回擊!因為他們接到的軍令是壓制正面寨牆和箭搭上的涼軍以掩護重甲步兵的進攻,而不是與涼軍弓箭手進行對射!
不過,曹軍弓箭手的自殺式壓制並非全無代價,等近萬弓箭手傷亡過半,遠處許昌城頭上的曹軍將領等待得快要窒息的時候,只聽得一聲巨響,連成一體的涼軍寨牆已經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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