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三分,以冰冷得令人窒息的聲音低嘶道:“追!不教走脫一個~~砍下這些狗崽子的頭顱來祭奠慘死地弟兄~~”
“駕~~”
“駕~~”
十餘騎流寇狠狠一挾馬腹,分頭追殺。
……
張梁大營。
“不知廖化等幾位將軍以為如何?”
張梁說完,把目光投向廖化、彭脫、卞喜及孫仲四人,這四人的態度至關重要。目下穎川之黃巾軍分成了壁壘分明的四大派系,何儀的陳留兵、馬躍地八百流寇以及廖化四人的穎川兵,反倒是張梁手下僅有程遠志、高升統帥的少量軍卒,勢力最為弱小。
何儀野心勃勃,馬躍更非善男信女,張梁深知要想這兩個野心家聽命於他可謂難如登天,對於這兩人張梁唯一能做的就是玩平衡,讓雙方的勢力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然而,沒有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強大軍隊,終究就像飄在水面上的浮萍,隨時都有沉沒地危險。
毫無疑問,穎川兵是適合的拉攏目標!穎川兵不如八百流寇驍勇善戰,亦不如陳留兵人多勢眾。最重要的是,廖化四人沒有馬躍及何儀的野心,他們從心理上承認張梁是黃巾軍的當然領袖。
廖化、彭脫、卞喜、孫仲四人互相交換了一記眼神,皆長身而起恭敬地應道:“末將等唯天將軍之命是從。”
張梁聞言心神大定,腰桿也一下子挺直了不少,臉上卻不動聲色。目光幽冷地掠過馬躍及何儀臉上,不緊不慢地說道:“關於黃巾軍的未來出路,眼下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何儀將軍以為應當堅守穎川,據堅城以拒漢軍,裴元紹將軍則認為應當轉進,不與漢軍硬拼,本將卻以為。這兩種意見都有道理,然都不盡周全~~”
馬躍心中凜然,看來張梁也並非草包一個。如此模稜兩可的表態,竟是想在各方勢力之間大玩平衡?這可跟閻某人在雞蛋上跳舞一樣,很不是件容易地事,倒要看看張梁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何儀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抱拳勉強一揖,問道:“然不知天將軍有何周全之策?”
張梁微微一笑。對何儀地無禮視若無睹,淡然道:“穎川不可不守,亦不可死守,漢軍不可不拼,亦不可硬拼。吾意如下。由本將偕孫仲將軍守長社,廖化將軍守許縣,彭脫將軍守茂陵,卞喜將軍守穎陰。逐城據守、節節抵抗、儘量消耗漢軍銳氣。何儀將軍及馬躍將軍所部皆一分為三,二位將軍可各率步卒一萬,騎兵300分為左、右二軍,伏於側翼,待漢軍兵疲糧乏,再引軍擊之,當可一戰而勝。”
“什麼!?”何儀聞言跳了起來,失聲道。“要把我的人馬一分為三?”
張梁神色倏然一冷,陰惻惻地掠了何儀一眼,沉聲道:“何儀將軍可有不同意見?”
一陣幽冷地陰風嗖嗖刮過,蕩起了大營四周厚實的布褘,馬躍及何儀的眉宇幾乎是同時跳了一下,因為他們看到布褘蕩起處,營外分明圍滿了密密麻麻計程車卒,幽冷的殺氣在大營外無盡瀰漫。張梁竟是沒安好心!
馬躍心頭冷然。張梁竟欲虎口拔牙!
在張梁看來,馬躍與何儀此時除了乖乖交出兵權。別無選擇!如若不從,帳外刀斧手齊出,兩人必死於亂刀之下!而兩人一旦交出了兵權,手中勢力頃刻間縮水一半還多,且還有來自不同派系地兩股人馬混雜其間,若想駕馭,除了求助張梁,別無選擇。
馬躍嘴角浮起一絲鄙夷的笑意,就憑帳外埋伏的百十號刀斧手,也想虎口拔牙?如果連這等小小的伎倆都沒有防備,又怎配當八百流寇的大頭領?原以為張梁能玩出多高明的花樣來,卻也不過如此。
張梁手按劍柄,威風凜凜地問馬躍與何儀道:“兩位將軍可有不同意見?”
何儀忌憚帳外伏兵,不敢作聲,馬躍伸手扶住桌案緩緩起身,正欲發作時,陡聽帳外響起嘹亮到令人窒息的號角聲。
張梁臉色一變,厲聲喝問:“何處號角聲?”
帳簾掀處,一名黃巾頭目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哭喊道:“打~~打起來了!全打起來了~~”
張梁沉聲道:“什麼打起來了?”
那黃巾頭目吸了口氣,哭喪著臉道:“是~是何曼將軍和管亥將軍,兩人各領了一標人馬,正在營外火併呢,亂了,整座軍營全亂了~~”
何曼!?
管亥!?
何儀與馬躍聞言同時色變,轉身就往帳外而去。何曼乃是何儀胞弟,頗有勇力,不知為何竟與馬躍麾下大將管亥火併起來了?張梁不料有此突變,一時間反應不及,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可憐帳外百餘伏兵遲遲不得張梁號令,只得眼睜睜目送馬躍、何儀離去。
廖化亦長身而起,向張梁道:“天將軍,大將軍、車騎將軍此去恐無助事態平息,反有助長之憂,當速往調解。”
彭脫、卞喜、孫仲三人亦魚貫而起,向張梁道:“天將軍當速往調解。”
張梁心下嘆息一聲,說道:“也罷,諸位將軍且隨本將前往營外一看究竟。”
馬躍偕何儀來到營外,只聽鼓聲震天、旌旗蔽日,空曠的原野上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地軍隊。左邊是黑壓壓一片鐵騎,陣列森森、殺氣騰騰,當先一杆血色大旗,迎風獵獵飄蕩。瀰漫出令人窒息的凝重氣息。
右邊是黃燦燦一片步兵,陣形散亂卻人數眾多,仿如一片黃色的荒漠,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
兩軍陣前,何曼與管亥跨馬橫刀,正在互相謾罵。
“管亥匹夫,安敢殺我軍士!?”
“何曼,分明是你的人行兇在先。意圖劫我軍器庫,反來誣陷於某?”
“長社乃是黃巾城池,你八百流寇殺得、搶得,奈何我們陳留兵便殺不得、搶不得?”
管亥惱道:“賊廝如此胡攪蠻纏,實在可恨,且吃某一刀!”
何曼亦惱道:“怕你怎地?且放馬過來!”
“駕~~”
管亥大喝一聲,拍馬舞刀直取何曼,何曼不甘示弱。亦舞刀相迎,兩邊的軍士瘋狂地吶喊起來,聲浪震天、沖霄直上。
“當~”
兩馬相交,兩柄沉重的長刀毫無花巧地磕在一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在戰馬地悲嘶聲中,兩人縱騎如飛、交錯而過,這一合平分秋色。
“住手!”
管亥、何曼勒轉馬頭,正欲再戰。兩聲大喝炸雷般響起,硬生生喝止了兩人的衝勢,驚回頭,只見何儀、馬躍臉色鐵青、策馬疾馳而來。
……
尉氏,曹軍大營。
夏侯惇興高采烈地闖入大營,帶起的勁風差點掀翻帳中螢火蟲似的燭火,程昱慌忙攏起雙袖遮住燭火,以免燭火傾覆燃著了寶貴地地圖。
“孟德。打起來了!穎川賊寇真的打起來了,哦哈哈哈~~公臺先生和仲德先生的計謀果然厲害啊,那一百多匹戰馬送的不冤,嘿嘿。”
曹操聞言小眼睛一亮,凝聲道:“哦,穎川賊寇開始自相殘殺了?”
夏侯惇搶過案頭水壺,仰首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復以衣袖抹了抹溼淋淋地嘴巴。大聲道:“剛剛細作回報。昨日上午張梁召集麾下主要賊將議事,本欲趁機奪了賊將何儀與馬躍的兵權。不想變起肘腋,何儀與馬躍麾下兩路賊軍因為分髒不均起了內訌,互相攻伐,致使張梁的奪權計劃功虧一簣。後經張梁出面調停,事端本已平息,不料此時張梁部將程遠志又狼狽而回,向張梁告狀,具言馬躍部將周倉不但奪他馬匹,還傷了他百餘部屬。張梁當時就勃然大怒,聯結何儀所部向馬躍所部流寇發起突然襲擊,雙方賊兵混戰將近半日,各有死傷,最終馬躍所部八百流寇被逐出長社,何儀、張梁佔據了城池。”
“完了?”
陳宮幽幽地問了一句。
“說完了,就這些。”
夏侯惇攤了攤手。
程昱思忖片刻,問道:“夏侯將軍,細作可曾有說八百流寇往何處逃竄去了?”
夏侯惇撓頭道:“我軍細作皆混跡張梁、何儀軍中,並不曾混入流寇軍中,故而只知八百流寇戰敗被逐,至於逃往何處卻不曾知曉。”
曹操眸子裡掠過一絲冷焰,問程昱道:“仲德可是覺得其中有詐?”
“絕無可能!”不等程昱回答,夏侯惇已經吼了起來,“兩夥賊軍火併足有半日之久,死傷無算、血流漂杵,豈能有詐?”
陳宮斟字酌句道:“兩夥賊寇火併是真不假,宮所憂者,馬躍所部八百流寇並不曾遠遁!若是我軍攻擊張梁、何儀所部正緊之時回戈一擊,則戰事勝負難料。八百流寇皆為騎兵,攻掠如風、迅烈如火,我軍缺乏與之匹敵的騎軍,防不勝防啊。”
程昱點頭道:“公臺所憂,亦昱所憂耳,馬躍狡詐如狐、八百流寇兇殘如虎,不得不防。”
夏侯惇不以為然道:“兩位先生未免有些危言悚聽了罷?八百流寇僅止千餘人,烏合之眾耳,難不成還能與我百戰精銳相比?”
曹操神色凝重地說道:“元讓且不可小覷馬躍此人,曾記得南陽白龍灘一戰,此人幾以一己之力,獨挽狂瀾,救數萬黃巾殘兵於覆滅之際!朱雋將軍嘗有言,馬躍不死,來日必為大漢之心腹大患也!”
夏侯惇聳然動容,凝聲道:“能得朱雋將軍如此忌憚者,必非尋常之人。”
程昱與陳宮交換了一記眼神,再起考量曹操之念,提議道:“大人,賊軍兇頑、勝負難料,勝則非大人之功,敗則乃大人之過也。且穎川地屬豫州,剿滅穎川賊寇者,乃豫州牧袁術事耳。大人既為東郡太守,何必勞師以擊遠?不如罷兵而回。”
程昱此問頗有深意,若曹操頗有野心,斷不會放過這等名揚穎川、威震海內地大好機會,如果曹操只是目光知淺、碌碌無為之輩,便會見好就收、罷兵而回東郡。統兵越界而擊賊寇,看似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蠢事,但在有野心的梟雄看來,卻實是賺取聲名、積累政治資本的大好良機。
曹操狹長地劍眉倏然蹙緊,頗有些不解地望著程昱道:“仲德何出此言?操既為大漢一郡之守,便是朝廷之命官,所謂食君祿、擔君憂,豈能坐視穎川賊寇肆虐而不顧乎?此不忠不義之事,操深恥之。”
程昱與陳宮同時舒了口氣,兩人鄭重其事地正了正衣寇,相繼拜倒於地,朗聲道:“昱(宮)參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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