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培安彷彿重新認識許純良一樣:“純良,我是聽錯了嗎?這種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許純良道:“小瞧我了,我也是有大局觀的,今天這事兒,我說不承認就不承認。”
兩人對望了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這時候高新華打來了電話,他已經到了隱湖觀邸門口,要過來跟許純良談談。
許純良答應下來,掛上電話,趕緊讓蘇晴帶著姬佳佳回房間裡躲躲,真要是讓高新華給抓了個現形,這件事就尷尬了。
高新華進門之後看到鄭培安也在,指著他們兩個道:“你們兩個在這兒商量什麼陰謀詭計呢?”
鄭培安笑道:“我正跟純良商量咱們晚上去哪兒喝點。”
許純良道:“高叔,您坐,最近人家送了我兩條煙,我拿給您嚐嚐。”
高新華道:“少來那套。”
許純良起身去拿煙,朝鄭培安遞了個眼色。
鄭培安招呼道:“高書記,喝茶。”
高新華道:“我是越想越生氣,你們長善醫院是怎麼管理的?自己屁股擦不乾淨,居然把屎盆子扣在我們長興醫院的頭上。”
鄭培安知道理虧,滿臉堆笑道:“高書記,什麼伱們我們的,長善醫院和長興醫院,親如一家,分什麼彼此。”
高新華道:“你當然不分彼此,你這邊領著長興的工資,那邊當著長善醫院的業務院長,實惠都讓你落了。”
鄭培安被高新華揭短,不由得有些尷尬,可人家說的又是事實,他又無法辯駁。
許純良拿著兩條煙走了過來:“高叔,要我說這事兒怨不得鄭叔,誰不想為長興任勞任怨,可長興醫院對中醫不重視,像鄭叔這樣的專家空有抱負,報院無門,所以只能在工作之餘另謀出路了,不然哪有錢娶媳婦啊。”
鄭培安覺得在理,把胸膛挺直了,感嘆了一句:“都不容易,還是純良懂我。”
高新華望著許純良遞來的兩條煙:“外菸啊,我不抽。”
許純良道:“嚐嚐唄,您也得換換口味了。”
“嚐嚐就嚐嚐。”高新華撕開包裝,拆了一盒,給鄭培安丟了一支。
許純良幫他們兩人點上了。
高新華抽了口煙道:“趙院對這件事非常重視認為影響到了我們醫院的名譽,不排除給你們長善醫院發律師函的可能。”
鄭培安道:“不是都解決了嗎?怎麼還不依不饒了?”
高新華道:“你們是解決了,可麻煩都丟給我們了,你們去網上搜搜,全都是長興醫院護士打人的訊息,那瘋丫頭是我們醫院的嗎?”
許純良又朝鄭培安使了個眼色,鄭培安道:“是這樣,這件事已經查清楚了,那個姬佳佳不是我們醫院的。”
“不是你們醫院的她怎麼穿著你們醫院的護士服?”
鄭培安眼巴巴望著許純良,這件事還真不好解釋。
許純良道:“這就證明長善醫院的管理上存在漏洞,醫院的制服怎麼會出現在一個社會人員的身上?而且這個人精神還不正常。”
鄭培安道:“對,她精神不正常。”
“精神不正常?”高新華被他倆弄得有些糊塗了,他搖了搖頭道:“不像,我想起來了,我過去見過他,就在濟州周老爺子的葬禮上,她還披麻戴孝來著。”
許純良也沒想到高新華記性這麼好,本以為當天葬禮人這麼多,高新華去得時間也不算久,應該不記得姬佳佳。
其實高新華也是後來才想起來的,於向東又向他反應姬佳佳和許純良是同車抵達的醫院,所以高新華才來許家,當面把這件事問清楚。
許純良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啊,我承認,她是我徒弟,不過她跟長善醫院沒任何關係,她……”
許純良忽然停下說話因為他看到姬佳佳披頭散髮地站在樓梯口,手裡拿著一把剪刀,一步步走下樓梯,一邊走一邊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高新華毛骨悚然,這小妮子該不會是對自己說的吧。
蘇晴從後面追了出來,抱住姬佳佳,把剪刀從她手裡奪下來,許純良趕緊衝上去幫忙,姬佳佳小聲道:“嚇嚇他!”然後一邊掙扎一邊大叫著:“別攔著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許純良哭笑不得,就姬佳佳這拙劣的演技,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鄭培安安慰高新華道:“高書記,您別害怕,她有點精神分裂症。”
高新華一點都不怕,他是上過戰場的人,什麼兇險的場面沒見過,一打眼就知道那小丫頭在演戲,又拿出一支菸點上:“老鄭啊,你們趕緊發個宣告,就說肇事女子有精神方面的毛病,和長興醫院,長善醫院都沒有任何關係。”
許純良把姬佳佳給弄到房間裡,嘆了口氣道:“你這戲過了啊。”
姬佳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就是要嚇嚇他。”
許純良道:“人家是幫咱們的,你怎麼分不清敵我呢?”看了蘇晴一眼:“都說別放她出去。”
蘇晴有點委屈,姬佳佳非要趴在門口偷聽,趁著自己一不留神就衝出去了。
許純良回到高新華身邊,高新華道:“行了,別裝了,讓那孩子下來,我跟她聊聊。”
許純良笑道:“您跟她有什麼可聊的。”
高新華道:“你沒當過父親,你不懂,讓她下來。”
許純良看了鄭培安一眼,鄭培安點了點頭,事情都到這份上了,瞞也瞞不住了,高新華也不是外人,雖然他是長興的書記,可心底還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許純良只好去樓上把姬佳佳給叫了下來,提醒她別再裝瘋賣傻了,就她那拙劣的演技,當群演都不夠格。
蘇晴陪著姬佳佳一起下樓。
高新華望著姬佳佳。
姬佳佳翻了個白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精神病啊!”
許純良真擔心她像對於向東一樣罵高新華是個老流氓。
高新華道:“你就是姬佳佳吧?坐!”
姬佳佳本不想坐,許純良給了她一個充滿威懾力的眼神,姬佳佳只好坐下,又一把將蘇晴拉著坐在她身邊。
高新華微笑道:“我有個女兒,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有過一段特別叛逆的時期,我當時並不理解,平時乖巧的女兒為什麼突然變得不聽話了,還會做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有一次她甚至選擇離家出走,後來我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引起我的關注。”
姬佳佳並沒有料到高新華會跟自己說這些,她抿了抿嘴唇道:“你一定很關心你的女兒吧?”
高新華道:“我也一度這麼認為,可我漸漸意識到,我所給的關心並不是她所需要的,你們在不斷成長,而多數父母都留在原地不動,父女之間的關係並不是一成不變的,你們小的時候,父親在你們的眼中就是巍峨的高山,等你大一些,我們會帶著你們爬山,開始手牽手,每一步都不敢放手,生怕你們跌倒。後來你們可以放開我們的手,我們竭力想跟上你們的腳步,我們不想放手,可我們卻不得不面對自己一天天老去的現實,到現在,我在半山腰望著我的女兒一天天走遠,高處有她想要的幸福,我只能祝福她,我沒有太高的要求,我只想她不要走得太遠,離開了我的視線。”
姬佳佳和蘇晴不約而同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鄭培安和許純良都沒有當父親的經歷,不過他們也有父親幾個人因高新華的話同時沉默了下去。
高新華道:“有了女兒,就有了一輩子的牽掛,不怕你們笑話,我希望我女兒幸福,又希望她這輩子都在我的視線之內,其實我清楚,她已經不需要我的照顧了。成長是一個過程,佳佳,我雖然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可是我相信,你也一樣想證明給自己的父親看你長大了,你也一樣想讓他知道你是幸福的。”
姬佳佳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高新華的這番話竟然擊中了她的淚點,眼淚嘩啦一下就流了出來。
蘇晴的眼圈也紅了轉過臉去,她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的眼淚。
兒行千里母擔憂,可她們的父親現在都杳無音訊,她們又怎能不擔心呢。
許純良咳嗽了一聲:“高叔,您怎麼還煽起情了?”
高新華道:“我不是煽情,我就是想跟這孩子說說心裡話,純良,她是你徒弟,那就證明你對她關心不夠。”
姬佳佳連連點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蘇晴想勸她,可自己也控制不住眼淚,悄悄轉過身偷偷抹淚。
許純良道:“高叔,我真是服了您,惹哭了倆。”
姬佳佳道:“您說的沒錯,我爸不要我了,我師父也不關心我……他就是個大忽悠……”
高新華道:“孩子,你心裡有什麼委屈跟我說,我給你做主。”
許純良暗歎,薑是老的辣,高新華做思想工作絕對有一套。
鄭培安看到這場面也有些傻眼了:“高書記,要不您留下來吃飯,我這就去買菜。”
許純良道:“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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