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老師何出此言啊?”
李懷手一抖,那茶壺差點讓他甩出去,但好在長久以來的演技,終究讓他鎮定下來,壓制住了心頭的震顫,隨後僵硬的面孔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他心中,是真有一些懼怕了。
畢竟錢淼才剛剛離去,自己的背景又非常敏感,真要是被發現了真實身份,而且還是被自己的老師發現,那可是不得了了!
要知道,即便大周亂世有再多古怪,但一些古代社會的基本原則,依舊是貫穿其中,比如人人皆知的“天地君親師”。
老師,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對於個人來說,是有非常重大的影響的,尤其是此世本就強調養望,強調名望。
而一個人的好名聲,往往脫胎於其個人能力,但也有一部分要符合當代主流,符合時代價值觀和道德觀,其中孝道、師道無疑是重中之重。
若是一個不小心,在這上面翻車……
“那我就只能改頭換面了。”
明鏡先生看著自己的學生,微微一笑,道“莫擔心,也莫害怕,為師終是你的老師,自從你給為師端了茶,你我師徒名分定下來,自此便是興衰相連了,日後你若是有了成就,自是不會忘記了為師,可若是你闖了潑天大禍,為師縱不被連坐,也必受影響。”
李懷聞言,又鎮定了不少,但還是道“老師說笑了,學生當下之念,唯留於書院,在此為學,向您請教,別無他想。”
他擔心這個古怪世界中,自家這高深莫測的老師,真有個什麼奇特的能力,能看穿人心,又或者能去偽存真,那自己再說些個假話掩飾,就是自找苦吃了,索性說了心裡的實話。
他可不就是想在書院裡安安穩穩的,如非必要,最好都不出去,直到天下太平,藉此躲過、避過諸多煩心事,除此之外,就是請教玄學,搞清楚此世奧秘,探究氣運奧秘。
“在為師這裡,就無需這套說辭了,”明鏡先生卻只是搖搖頭,露出一副洞悉真相的笑容,“這人之心思,往往表露於相,不過表情和言語可以掩飾,但心中之勢、身邊之勢、與背後之勢,是無從隱藏的,你不曾學過藏氣之術,是以不明關鍵,實際上,自你心中有了決斷,立下了志向之後,為師作為與你關聯之人,就已是能看出端倪了。”
“???”
李懷聽著,當真是滿頭霧水,想著您老人家這話到底何意?您就不能說個我能聽明白的嗎?
但是聯想到對方話中暗暗提及的什麼“身邊”、“身後”,李懷忽然心中一動,不由暗暗嘆息。
看來,還是暴露了,這話豈不就是在暗示?
是了,在自己身後的,正是錢支等人,嚴格來算,乃是前朝餘孽,方才老師還特意讓那楊焉送來書冊,裡面羅列諸多諸侯,唯獨那李罡不算佔據一方,乃是依附他人,卻也有詳細生平,這等暗示,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一念至此,李懷便覺得,自己是想通了,明瞭了。
“老師……”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最後拱拱手道,“還請老師教我!”
這般直接的說辭,必然是有風險的,只是李懷畢竟身懷槽點,真要是情況不對,大不了一個回溯,重新選一個對話項,畢竟這galga他不是沒玩過,深諳其道。
明鏡先生聽著,卻是微微一笑,點頭道“你既然請教,為師自然不能不說,只是在這之前,還有一點你需明白,便是這所謂氣運,實乃是結果,雖有些時候有妙用,但大部分還是旁人觀之才知,是以有道行之人,都會熟讀藏經,以隱根本、正自我。”
李懷聽聞,心中一動,想著這藏經聽名字就知其用,莫非還能用來隱藏自身,不讓旁人見到?又或者,按著先前的思路,是用來隱藏自身之氣運的?
思慮至此,他便直接問出。
“為師教你的,並無多少玄虛之學,你能從裡面領悟出什麼,也全看你自身,”明鏡先生並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話鋒一轉,“只不過,你若是想要離去,眼下這個機會,卻並非良機。”
“???”
李懷再次疑惑起來,他想著自己並無離開之意,眼下的機會,是個什麼意思?繼而便意識到,自家這老師口中所言之機會,十有就是那位劉穩師兄的到來,以及相關之事。
果然,明鏡先生跟著就講道“龍驤南下,如今也算是站穩了跟腳,司馬燁派人前往,所為的,可不光是履行諾言。”
“不是為了履行諾言?”李懷眼睛眯起,心中一動,“如此說來,莫非是來算計那位荊州之主?”
“你看得很準,果然是用了心的,”明鏡先生笑了起來,並不繼續說下去,轉而道,“為師方才說過,你若想要為一方諸侯,尚有機會,那便是利用這些已有諸侯之間的矛盾與爭鬥,因為他們絕對不會停歇,只不過你尚無人脈基礎,沒有足夠的民望,縱有志向,也是枉然,更何況你並無大族出身,這乃是一大劣勢,所以只是長蛇之相……”
李懷越是停下來,越是感到迷糊,不過等聽到後面,卻是悚然一驚。
長蛇?
他的眼睛猛然瞪大。
自己此番穿越過來的目的之一,不就是所謂“長蛇”嗎?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趁著明鏡先生語句停歇的間隙,抓住機會問道“敢問老師,這長蛇之相,有什麼說辭?”
“蛇,細且長,有鱗無爪,於塵土中蜿蜒前行。”明鏡先生提了這麼一句,忽然從大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了李懷,再次話鋒一轉,“劉穩此次過來,乃是求助為師,讓你同行,若你未曾立志,自是無妨,但既已動了念頭,那就不放任你前往了,否則便是長蛇入泥潭,看著隨性,實不得自由,反要汙而沉淪。”
李懷將那信接下來,低頭一看,才知是一封請帖,抬頭看向明鏡先生。
明鏡笑曰“你也有一年多未去荊州了,如今那邊又有熱鬧,此乃荊州之主讓人送來的邀請,為師不去,由你代勞,正好避了劉穩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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