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志沉默起來,最後他嘆了口氣,搖搖頭道:“若是末將,那斷然不會做出這等行徑。”
李奔得意一笑,旋即隱沒,順勢就追問道:“將軍是因何做出這等判斷?”
姜永志就道:“若是末將領軍,斷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說不定半途就被人給攔住了,畢竟那裡已是被賊軍佔了,裡面必然遍佈哨崗與巡查,一個不小心,被發現了,哪怕只是被一處發現了,那賊軍必然層層傳遞,那也就徹底暴露了,畢竟這麼一支兵馬,落入包圍中,根本就隱藏不得,除非一開始就不被發現!”
“這便是了!”李奔點點頭,正要藉機發揮什麼,卻被姜永志直接打斷了。
“但按著前幾日我等得到的訊息來看,定襄侯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生生將那支兵馬帶到了洛陽城域,否則這中間但凡有一次暴露,都會引得沿途眾多兵馬圍攻,畢竟前線與我軍對峙的兵馬,或許難以馳援洛陽,但臨時調動,圍殺、追絞一支孤軍,還是做得到的!”
李奔噎了一下,最後冷笑道:“那接下來呢?洛陽天下雄城,他羅賊能打下來,也是機緣巧合,加上內應、內奸,既然拿下來了,作為根基,肯定是經營的鐵桶一般,後來者又如何能破之?便是要破城,靠著兩三萬的兵馬,不到半個月的功夫,又能有什麼成效?在下雖然沒有領兵,卻知道行軍的時候能夠隱藏,可攻城的時候是無從隱藏的!”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姜永志身上,道:“你也說了,定襄侯已經領著人馬安營紮寨,這營帳都支起來了,莫非還能隱藏不成?”
姜永志點頭道:“三萬人馬,進不能圍城,退不能全身而退,在洛陽城前既然暴露,幾乎就進退不得了,至於這些個時日,尚且不足以消耗掉龍門堡中的糧草,更遑論是洛陽了,因此定襄侯是沒法攻破洛陽的。”
“既然你都知道,那他大敗,實際上不過早晚之事,又有什麼好意外的?”李奔搖搖頭。
沒想到姜永志卻一本正經的道:“若是尋常人,自是這般,可定襄侯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若是以常理計,他本不該能領著兵馬,一路無聲的抵達洛陽城前!可眼下,這些個不都已經發生了?”
李奔一愣,最後冷哼一聲,道:“我也不與你爭論,我不會立刻便做出定語,只是當前這些情況,都會如實彙報,想來朝廷諸公英明,自會做出正確判斷!”
言罷,看了眾人一眼,甩袖而去。
等他人一走,眾多將領也各自散去,卻也有幾個將領留下來,湊到了姜永志跟前,低語道:“上官這般補給那員外郎面子,怕是得罪了其人,這人擺明了就是得了令,來這裡汙定襄侯的,您何必要與他一般見識,只要閉口不言,當時眼不見,也就好了。”
“若是涉及尋常人,我也就不多言了,但既是定襄侯,總要有些表示的,”姜永志眯起眼睛,“這事說著乃是絕境,當初定襄侯為何要行之?無非是被架在火上,其實就是被人算計了,可吾觀這位侯爺行事,便是倉促之間,往往也有謀劃,因此每每出人意料,他既是選擇孤軍深入,便是不想得勝,可能也要借勢而為,我現在說一些話,也不損傷分毫,事後他真成了,也有個情面,若是不成,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那李奔……”有人露出了擔憂之色,“畢竟他曾請您面談。”
“李奔也有背景,出身隴西,按說和定襄侯還有些關聯,他這等世家子弟可不會久居一處,更不會輕易離開京城中樞,未來他在長安,我在外駐防,能有什麼影響?再者說,我先前與他私下交談,就是要摸清其底細,我等都是粗人,不比那些文人花花腸子多,當場就能弄好說辭,我等若是臨時得知,往往詞不達意,所以要提前知曉,讓幕僚編排一場……”
其他幾人點點頭,都覺得有利,感到學了一招。
跟著又有人道:“那李奔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回去不知道要如何書寫,他寫定襄侯也就罷了,就怕到時候連將軍您都被牽扯進去……”
“這有什麼?”姜永志咧嘴一笑,“我乃是鎮守,定襄若敗,與我何干?相反,他若有什麼出人意料之事,我被那李奔一寫,說不定還能分得點功勞,你道他顧天明,為何跟隨過去?真是糊塗了麼?他看得,怕是比我還要透徹!”
眾人稱是,然後便就散去。
等人一走,姜永志卻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從懷中取出一物,微微一笑。
“此番相助定襄,也就能擺脫嫌疑了,他墨賀如今自身難保,我何苦還與他捆綁一起?正好將他的隱秘賣與定襄,說不定反而能與之交善,這又是一條退路,遇事多準備一條路,總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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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被姜永志給矇騙了,他哪裡是要與我配合,分明是在摸我的底!”
回到營帳,李奔冷冷一笑,對身旁心腹道:“只是他到底是個武人,不知道遮掩,居然為了那定襄侯的事,和我唱反調,未來我若為兵部侍郎,有他好看!”
他那心腹則道:“我看姜將軍也像是個會打仗的,他既然那般說了……”
“他那般說了,就能改變?”李奔笑了起來,這次聲音裡多了點開懷,“他不知道,我卻有自己的渠道,已然能夠確定李懷大敗的訊息為真,這天下之事,總要多一條路,那姜永志卻還心存僥倖,想要靠這個來巴結李懷,愚蠢!”
說話間,他一甩手,對心腹吩咐道:“你讓人備好筆墨紙硯,我要寫奏章。”
他那心腹趕緊吩咐下去,等回來卻暗暗勸道:“這事便是確定,也不急於一時,聽說定襄侯深得官家信任與看重,您這時候領頭斥責於他,不免留下隱患。”
李奔頓了頓,而後咬牙道:“眼下,他定襄李家若是興盛了,我隴西一脈可就沒有出頭之日了,此刻是箭在弦上,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最後他又道:“況且,朝廷那邊好些個人正等著訊息呢,你也說了官家之意,之前連獻俘大典都給停下來了,為的就是等定襄李懷,可見榮寵,這要是讓他回去了,還得了?武勳又要出一員大將了,好在李懷被勝利衝昏了頭腦,自尋死路,現在既已確定,我又怎能讓機會錯失,正要趕在其他人前面!通報長安,讓幾位早做準備,省得夜長夢多!”
說話間,筆墨紙硯已經擺放好,他遂提筆行書,情緒亢奮,一鼓作氣寫完,就讓人裝好,直接送了出去。
只是這邊訊息一走,那邊忽然傳來驚呼,營帳外面頓時大亂。
“怎麼回事?”李奔走了出來,詢問了一句,很快就有人過來稟報。
“稟報員外郎,說是姜將軍被人行刺,生死不知!”
“什麼?”李奔一愣,“姜永志被人行刺了?在這重病把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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