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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一章 如是左右一團和氣,反而是取禍之道(1/2)

作者:林悅南兮
 翌日,晨曦微露,天光大亮,前日的大雪已經融化了七七八八,天氣愈見寒冷,簷瓦之上已見著長有兩三寸,通明剔透的冰碴子。

這時候,倒也沒有小孩兒夠著冰琉璃吃。

己時時分,秦可卿所在的廂房中,暖意融融,凋花玻璃軒窗都起著一層白色霜花。

賈珩從被窩中醒來,換上一身黑紅行蟒袍服,與秦可卿一同用著早飯,吩咐著錦衣校尉將昨日寫好的奏疏遞送至通政司。

秦可卿拿起湯匙給賈珩舀了一碗紅棗小米粥,問道:“夫君,今個兒還去衙門嗎?”

賈珩吃了一個包子,說道:“一會兒去京營,這天兒是越發冷了,得去看看軍將,最近工部從河南運了一批石炭,我看怎麼給將校們取暖所用。”

根據後世考古發現,煤餅在漢代已經出現,不過還沒有蜂窩煤,倒是在其他方面對煤炭的使用玩出了花樣。

比如宮廷內務衙門設有專門“香廠“,由“香匠“把精煤磨成屑,攙入沉香、麝香、冰片等各種香料,再和以糯米湖,按入獸形模子壓成香餅、獸炭,以供皇帝妃嬪們使用。

秦可卿輕笑道:“鳳嫂子請了個戲班子,在天香樓擺著,說是為著夫君封侯慶賀著,我和姐妹們去聽聽,夫君中午回來也過去聽聽?”

賈珩應了一聲,說道:“等我有空暇來看看,你們先玩著吧。”

這也是這個時代貴婦人的日常生活,如果有畫師作畫,說不得傳之後世就是如“韓熙載夜宴圖”一樣的國寶。

什麼線條纖麗、技法醇熟,重工筆而得意韻,充分表現了大漢永寧侯生活的奢麗,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

嗯,總之就是這類的藝術鑑賞之語。

“大爺,鴛鴦姑娘過來相請著大爺過去,說是史家的大老爺還有三爺過來了。”就在這時,晴雯喚道。

賈珩道:“這就過去。”

接過秦可卿遞來的漱口茶盅,漱了口,拿著手帕擦了擦,起身前往西府。

榮慶堂中,賈母坐在一架羅漢床上,膝上蓋著毛毯,兩旁是薛姨媽和王夫人、邢夫人作陪,正在與下首的老者說著話。

保齡侯史鼐年近五十,精神矍鑠,一身灰袍衣衫,頭髮已見著一些灰白,此刻坐在下首,正與賈母寒暄著。

保齡侯史鼐是賈母的侄子,繼承著史侯的二等侯爵,在隆治年間也曾領過兵馬。

而不遠處史鼐的三兒子史信二十左右,身形有著史家的高大、魁梧,腰板挺直,目不斜視坐著。

“老太太,珩大爺來了。”林之孝家的從外間趕來,稟告道。

史鼐起得身來,看向來人,目中就有積分恍忽,喚道:“子玉。”

心頭感慨不勝,眼前的少年從一普通布衣之身,短短一年就已封著一等武侯,這樣的人物再怎麼說都是人傑。

先前,三弟能出任河南巡撫,也多蒙其力。

賈珩面色頓了頓,拱手道:“見過世伯。”

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場合見著史鼐,當初他初封三等男爵之時,史鼐的態度絕對沒有現在這般熱切。

當然,當初也沒有如牛繼宗他們幫著賈赦打壓過他,屬於不冷不澹的觀望態度,如今分明擺正了態度。

這時,史鼎的兒子史信近前喚了一聲,目光振奮,說道:“子玉。”

賈珩點了點頭,看向史信,道:“史表兄看著相貌堂堂,真不愧是將門虎子。”

其實,賈珩這語氣多少有些老氣橫秋,幾近長輩的口吻,但因為賈珩的身份,不管是賈母和史鼐,還是史信本人都不覺有絲毫違和。

如果說封伯之時,面對史家一門雙侯,還要有所不及,但現在的賈珩,以太子太保兼兵部尚書,又是軍機大臣,已經是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扛把子。

史信面上帶笑,說道:“子玉過譽了。”

雙方寒暄而罷,落座下來。

賈母笑道:“你們爺們好好說說話。”

這親戚來往和諧的一幕自然是賈母所樂見,賈史王薛四大家族,雖說同氣連枝,但在賈母心頭也有個親疏遠近。

比如王家就不用說,總想著吸賈家的血壯自家的勢。

而史家則是一門雙侯,自成體系。

其實,在原著中,史家除了讓湘雲做針線活貼補家用外,整體並沒有太大的黑點,當然在殘酷的世道兒,無能本身就是最大的罪過。

史鼐點了點頭,目光投向賈珩,說道:“子玉昨日讓老太太打發人過來,說五城兵馬司最近出了個缺兒?”

賈珩解釋道:“我有個表兄要調任京營,中城副指揮就空了出來,想著上次世伯上次來府中提及過信表兄想要調回京城,就想著倒也合適。”

史鼐聞言,點了點頭,道:“有勞子玉費心了,信哥兒他老子一直說這個事兒,但沒有合適的機會,如今到五城兵馬司,也算得償所願了。”

說著,看向一旁的史信,板著臉告戒道:“你到了五城兵馬司,要用心任事,不要給子玉丟了臉!”

史信起身,連連應是。

賈珩面色頓了頓,道:“其實還有件事兒想問問世伯。”

年初之時,南安郡王與史鼐前往西北查邊,也不知這邊軍究竟是怎麼整飭的。

至於史鼐會不會如實而言?

史鼐與南安郡王還不一樣,賈史王薛同氣連枝,榮辱與共,更不要說,他幫著史鼎放了大員,而保齡侯史鼐如果還想在軍機處想要出頭,還要借他之力。

史鼐聞言,目光微動,心頭湧起一股猜測。

賈母笑了笑,說道:“子玉,寶玉他老子去了工部衙門,你們去夢坡齋的書房敘話,珩哥兒,回頭老身還有件事兒和你說。”

聽昨個兒的丫鬟說,那園子那般大,庭院那般多,讓寶玉進去好好讀書,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嗯,賈母真是沒有放棄這個念頭,因為雖然借了寧國府一部分園子,但榮國府也是出了不少銀子的。

讓寶玉進去住住,怎麼了?

夢坡齋,書房

賈珩與史鼐在嬤嬤的引領下,進入書房,雙方再次落座,小廝上了香茗,退出書房,一時間就剩下賈珩與史鼐以及史信三人。

史鼐看向史信,說道:“信哥兒,你去外面守著。”

“是,伯父。”史信拱手應著,離了書房,站在門口。

史鼐放下茶盅,目光定定地看向那少年,問道:“子玉尋我可是為著軍機處的事兒?”

他不認為先前沒有來往的少年,能有多少私事需要問他。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世伯,確實有些軍務的事兒要詢問世伯。”

“哦。”史鼐聞言,心頭微動,正襟危坐,靜待其言。

賈珩面色沉靜,道:“世伯先前整軍,觀閱軍容,可知固原、延綏等鎮軍兵戰力幾何?經過整飭之後,可堪大用?”

史鼐默然片刻,整理著言辭,道:“子玉,西北邊鎮苦寒,地廣人稀,況經年以來,少歷戰事,軍卒久疏戰陣,領兵軍將常年戍邊,日子清苦,故而大多吃著空餉,急切之下尚不好大動干戈,而且兩鎮兵馬定額也才不過將將十萬,我前往查察之時,吃空額有著三四成,已經斥令兩鎮總兵後續補額、削減兩成,如今尚不知是何情形。”

相比大同、太原,固原、延綏軍鎮的邊防壓力就要弱上許多,因此兩鎮的兵丁經制不多。

賈珩問道:“世伯前往邊鎮之時,可曾以國法綱紀雷霆處置一些軍將?”

史鼐道:“處置倒是處置了一批將校,這些軍機處都有通報,最高的有一位參將,還有幾位遊擊將軍。”

賈珩面色不為所動,而是說道:“怪不得聽戶部的齊閣老提及,邊鎮鎮兵對戶部乞餉的錢糧空耗仍不見減少。”

史鼐聞言,面色倏變,目光炯炯,問道:“子玉,難道聖上還有意重新整飭?”

如果對兩鎮再行整飭,那麼就意味著先前對他的整頓不滿。

不怪史鼐不為之神經緊張,因為賈珩在崇平帝跟前兒的聖卷,倚為股肱,定然有著內部訊息。

賈珩道:“固原與延綏不直面女真兵鋒,可以放一放。”

史鼐暗暗鬆了一口氣,又道:“子玉,邊鎮有著百萬之數的兵力,已為積年痼疾,非一日可祛除,萬萬不可操之過急。”

賈珩並未接這話,而是問道:“南安郡王那邊兒如何?”

史鼐道:“南安王爺去往寧夏查邊,具體情形,我尚不知,但寧夏之地,西寧郡王坐鎮多年,治軍有方,而寧夏總兵胡魁是西寧郡王的女婿。”

賈珩目光閃了閃,說道:“怪不得。”

怪不得南安郡王虎頭蛇尾,草草了事。

史鼐遲疑了下,看向那少年,說道:“先前朝會之上,子玉似與南安郡王有了一些誤會?”

在賈珩之前,賈史王薛四家與南安郡王、北靜郡王都是幾代人的交情,不是輕易能夠割裂的。

“也不能說是誤會,不過政見不合罷了。”賈珩面色澹然,看向史鼐,道:“此事,世伯不用太過放在心上,如是左右一團和氣,反而是取禍之道。”

其實史鼐應該和南安郡王有著不淺的交情,畢竟兩人都是五十上下的年紀,認識的時間都是幾十年了。

而他真正起勢才幾年?將來走到哪一步,不是所有人都有信心。

史鼐當然不會因為與賈家的關係而與南安郡王反目成仇,這不符合人性。

史鼐聞言,品著賈珩的話,心頭卻劃過一道亮光,心神劇震。

是了,如是左右一團和氣,反而是取禍之道。

這個子玉,真是了不得啊,這般年輕就已如此老辣,讓人匪夷所思。

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者?

賈珩面色澹然,說道:“世伯,軍機處這二年都會全力應對虜事,餘下的齟齬,都是小節。”

四王八公之中,除了北靜王……嗯,總之,他的立場註定不可能再與這些舊武勳站在一塊兒。

史鼐點了點頭,說道:“子玉為開國以來年輕一代的翹楚,對虜之戰自也不在話下。”

兩個人又隨意閒聊了一會兒,及至半晌午,直到賈母來喚,這才重新返回榮慶堂。

……

……

暫且不提賈珩在府中處置諸般瑣事,卻說大明宮,內書房——

冬日日光暖意融融地透過玻璃照耀在書桉上,外間積雪融化,天氣愈發寒冷。

身穿龍袍的中年帝皇拿起手中的奏疏,閱覽而罷,默然片刻,一時間有些舉棋不定。

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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