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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高仙芝升官(1/2)

作者:高月
第三百一十章 高仙芝升官

天寶九年的仲夏漸漸到了尾聲,可也到了最艱難的日子,壓迫人的暑熱,熱氣橫立在大地上,空氣也變得透明流動,朱雀大街上行人稀少,連要飯的人都不想出來了.

傍晚,明德門前幾個守城計程車兵懶洋洋地倚靠在城牆根,不時從桶裡舀一瓢水澆在自己身上,

“孃的,老子命苦,連井水也變得滾燙!”一名士兵低低地罵道:“那些官老爺可以穿皮裘抱小嬌娘取暖,老子卻得呆在這毒日頭下,還穿這麼厚重的盔甲.”

“六郎,你這話說得怪異,大暑天哪有穿皮裘取暖的?”

他身旁的一名黑胖士兵‘嗤!’地一笑,用胳膊肘拐了一拐伍長,低聲嘲諷道:“我看六郎是熱昏了,盡說胡話.”

伍長是個近四十歲的老兵,他嘴一撇,不屑地道:“你懂個屁,六郎說的是楊國忠,人家用冰砌牆,當然是穿皮裘抱女人.”

嘴上說著,卻看見十幾個黑瘦的唐軍牽著馬遠遠走來,身上的軍服襤褸,那些馬和他們一樣瘦,腳步沉重,不停地噴著鼻息,伍長慢慢站了起來,臉上肅然起敬.

守城的唐軍紛紛站起來,默默地看著這夥衣裳襤褸的唐軍走進了城門,那胖士兵碰的了個釘子,心中正有氣,見這十幾個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唐軍走進過去,不由衝他們的背影‘呸!’了一聲,“穿得這麼破爛,卻跑到長安來丟臉!”

伍長大步上前,狠狠地抽了他一個頭皮,罵道:“混蛋!這是安西的邊軍,人家在打仗,你卻躲在這裡納涼,虧你有臉說.”

這十幾名唐軍正是跋涉萬里,進京送奏摺的武行素一行,他們日夜賓士,一路換馬,僅一個月時間便趕到了長安.

李清囑咐他們去見高力士,可此時正是天已黑,高力士尚在宮中未歸,十幾名唐軍皆已疲憊之極,紛紛倒在高力士府前的幾棵大樹下沉沉睡去.

一直到次日天麻麻亮時,高力士的馬車才終於返回府中,他這些日子也累得疲憊不堪,既要代李隆基批閱奏摺,又要侍侯這位主子風花雪月,應付他為討好貴妃而層出不窮的點子,昨日晚上,花二十萬貫做成的冰宮轟然倒塌,壓死了十幾個太監宮女,他處理了整整一夜.

高力士在馬車裡昏昏欲睡,忽然被一陣吵嚷聲驚醒,他吃力地坐直身子,透過車簾向外看去,只見大蓉樹下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名士兵,幾名家人正在轟他們走.

“算了!由他們去,安靜點不行嗎?”高力士揮了揮手,“快些進府!”

這時,臺階上一名門房跑了下來,站在馬車前稟報道:“老爺!他們是安西軍,說是有大事找您”

‘安西軍找我!’高力士念頭一轉,立刻醒悟,‘難道是李清不成?’

“問問他們有什麼事?”

片刻,武行素被帶上前,他在馬車前行了軍禮,從懷裡取出李清的奏摺,雙手遞了上去,“這是我家李都督給大將軍的.”

高力士取過奏摺,卻沒有看它,他再一次打量這些士兵,見他們已經紛紛從地上爬起,個個軍服破爛,臉龐黑瘦,高力士眼中不由露出驚訝之色,“你們是從石國來的?”

“是!” 武行素躬身再行了一禮,“都督說事情緊急,我們不敢耽誤,日夜兼程而來.”

“我知道了!”

從石國到長安何止萬里,高力士心中忽然有一絲感動,他回頭對家人道:“這些都是我大唐的樑柱,將他們領進府去,給他們好好吃飯、休息.”

. 一個時辰後,一輛馬車從東駛來,悄悄地停在了高力士府第的後門,一名戴著竹笠中年男子飛快地下了馬車,早已守侯在門前的管家立刻將他領了進去 “阿翁,你找我嗎?”中年男子閃身進了書房,他取下竹笠,赫然就是被廢的前太子李亨,或許是沒有當太子時的患得患失,他精神卻好了很多,只是臉色依舊和從前一般慘白.

他被封為東閒王,依舊住在原來的忠王府,剛開始時他不得隨意外出,有專人監視他的一言一行,隨著時間的推移,李隆基對他的監管也漸漸鬆了,李亨每月也能偶然偷偷外出了一兩次,逛逛舊時街巷,品品酒樓茶館,成了名副其實的閒王.

今天天剛亮,高力士突然派人來請他,說有急事相商,李亨不敢怠慢,偷偷溜了出來,此刻他平日的悠閒已經蕩然無存,表情異常嚴肅,目光銳利,儼如從前的太子李亨.

“我知道王爺出來不易,咱們長話短說!”

高力士笑容可掬,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方才回到座位上,不緊不慢地道:“我找你其實是為廣平王之事.”

“俶兒?”李亨一驚,李俶是他能否踏入大明宮,登上太上皇寶座的唯一希望,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情.

正如李清在廢太子時的猜想,李隆基至今也沒有立新的東宮,時間是一切事務的試金石,在永王和慶王長時間未能入主東宮後,李隆基的其他兒子也紛紛將目光瞄向了那個令他們神往的殿堂,作為廢太子李亨,在他悠閒的背後,也從未放棄過希望.

他的兒子,父皇曾經最看重的皇長孫,又得到高力士全力支援,未必沒有入主東宮的可能,為了不連累他,這兩年來,他也僅僅見過兒子三次.

高力士見他吃驚,不由微微笑道:“王爺不要吃驚,並沒有什麼壞事,相反是件好事.”

他沉吟片刻,忽然抬起頭望著李亨道:“我今天接到一個奏摺,思量了很久,我覺得有件事應該告訴你.”

高力士站起身在房間裡走了幾步,他注視著牆上的‘松下弈棋圖’,半天才緩緩道:“支援廣平王入主東宮,我也是受了一個人的影響,他和我一直是此事上的聯盟,有時候他的作用甚至還超過了我.”

高力士忽然轉過身,眼睛裡流露出神秘的笑意,“你猜猜看,此人是誰?”

李亨愕然,比高力士還要有用,會是誰,貴妃娘娘嗎?還是李林甫?

“王爺是想不到的.”高力士笑著擺了擺手,“不妨想想天寶四年的上元夜,那一回東宮多了一位太子舍人.”

“李清!”

李亨恍然大悟,隨即驚喜的目光又黯淡下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李清支援兒子又能怎樣,他的能量太小.

高力士見李亨的臉上露出失望之色,自然明白他的心思,高力士也不說破,只淡淡笑道:“我想讓廣平王去一趟石國,歷練一年,不知王爺可捨得?”

‘當!’清脆的鐘聲在興慶宮上空迴盪,這是皇上午睡已醒來,當值的太監和宮女立刻忙碌起來,端湯奉茶,個個疾步匆匆.

李隆基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房間裡清涼的微風使他的午睡分外香甜,一覺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精神格外抖擻.

屋外雖然是烈日炎炎,但房間內壁又砌了層冰牆,再加上通風良好,使人感覺到清風習習、涼爽如春,李隆基走到窗前,卻意外地發現桌上有一份奏摺,他笑了笑,想必是高力士遇到了無法決定的大事.

這是他最滿意高力士的地方,有所為有所不為,小事自決或批轉中書省共議,大事向自己稟報,孰重孰輕,捏拿得恰到火候.

李隆基的目光落在了奏摺的署名上:安西、北庭兩鎮安撫使李清,他心下一驚,‘難道西域出事了嗎?’李隆基當即坐下,急不可耐地打開了奏摺....... 興慶宮迴盪的鐘聲也驚醒了在偏殿小憩的高力士,他胡亂地洗了把臉,急匆匆地向李隆基的寢宮趕去,剛到門口,卻見房間裡傳出‘砰!’一聲劇響,幾個太監嚇得閉上了眼睛.

“皇上在發火,阿翁快去吧!”一名老太監從裡面跑出,嚇得兩腿發抖,上下牙關直打顫,“皇上命我去召相國.”

高力士心中有些惶惶然,他知道李隆基會為那本奏摺生氣,卻沒想到他會發火到這種程度,高力士彎腰撿起摔成兩半的硯臺,嘆息地搖搖頭,這可是楚州進貢的極品雞血石,百年才見這一方,雕成了龍硯,這麼一摔就沒了.

他回頭從一名宮女手中接過玉碗,小心翼翼地捧著它走到李隆基面前,低聲道:“陛下,這是貴妃娘娘親手給你調製的雪泥,吃一點降降火吧!”

聽到‘貴妃’二字,李隆基的怒火略略消去,他陰沉著臉接過玉碗,用小金匙舀了一塊凝脂般的雪泥放進嘴裡,半天才長長地吐了口悶氣.

“高仙芝太張狂,朕實在忍無可忍!”

“目無君上之人,早晚必亂,與其使之坐大,不如早早圖之.”

李隆基詫異地停住了金勺,高力士從不肯在政局上輕言得失,今天可是破例了.

“這是大將軍的意見麼?”

高力士低頭道:“老奴怎會隨便參與朝政,實在是因為今天皇上的盛怒是這兩年少見,老奴也是有感而發.”

“朕何嘗不知,為此朕還專門派了監軍.”說到此,李隆基不由恨聲道:“邊令誠每次開戰都稱病不去,石國發生這麼大的事,也不見他的報告,不用說,這狗賊定是吃了高仙芝的賄賂,,還不知有多少事情在欺瞞於朕.”

說到欺瞞,李隆基剛剛平息的火又竄了上來,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吐火羅葉護的一份上表,稱吐火羅諸國年年都派使者到龜茲,一直視大唐為宗主國,大食威脅日重,請大唐出兵共同抵抗大食.

李隆基從這份上表中才得知,西域小國竟視到龜茲為覲見,換而言之,朝見高仙芝就等於朝見了他李隆基,而邊令誠也未說過這件事,這才是他今天發怒之根.

‘咚!’李隆基手中的玉碗再一次砸在桌案上,“去!拿朕的金牌警召邊令誠回來.”

高力士惶恐地接過金牌剛要走,李隆基又忽然叫住了他,“算了,等一等再說.”

叫邊令誠回來是小事,但如果驚動了高仙芝,那才是大事.

李隆基慢慢坐到椅子上,望著窗外樹枝上的一隻蟬發呆,高力士見他眼光閃爍不定,知道李隆基心裡鬥爭正劇,便低聲道:“其實安西還有李侍郎在,皇上不必憂慮.”

李隆基嘆了口氣,他擔憂的就是這個,一山不容二虎,本想二人互相牽制,現在卻變成二虎相爭,死一個不要緊,就怕影響了大唐的西域穩定,這也是他當初考慮不周所致,有心將高仙芝調回來,可他又擔心李清壓不住高仙芝的舊部.

這時,一名太監在門口稟報,李相國來了.

李林甫正好有緊急大事要求見李隆基,由於財政吃緊,鹽鐵監將鹽價調到每鬥一百五十文,結果引發各地鹽商鬧事,以揚州最為嚴重,已經死傷多人.

李林甫卻在半路遇到了宣旨的太監,他聽說李隆基盛怒,立刻將他準備上奏的摺子派人送回家去.

他想上奏的就是這次鹽商鬧事的根源,朝廷嚴重的財政問題,主要原因是宮裡的開支月月增加,現在才是八月,但宮裡的開支已經突破五百萬貫,僅僅一個降暑費,去年是二十萬貫,可今年就達一百萬貫,這樣下去,還有秋獵、冬巡,到年底時能控制在八百萬貫內就是萬幸了,大唐一年的各種稅賦加在一起也不過二千萬貫,可宮裡的開支就去了近一半,還要負擔軍費,這樣下去,地方上只能不吃不喝了.

作為宰相,李林甫也整日為財政吃緊憂心忡忡,但他卻沒有張九齡、姚崇等人的直言敢諫,面對嚴峻的形勢,他最終還是在國家興亡和個人得失之間選擇了後者,使各種社會矛盾不斷積累,再加上後期楊國忠的無能,最後安史之亂爆發.

李隆基自然不關心財政用度,在他看來,錢不夠用就加鹽價,或者是擴大專賣的範圍,年初時將鐵、茶、酒都納入了專賣範疇,六月天快熱時,又將硝石列入專賣,這卻是李清惹的禍,他的硝石製冰法已經是常識,用冰降溫早成為度夏的首選.

李隆基關心的是他的帝位,他的天子尊嚴,他叫李林甫來,就是想和他商量如何處理高仙芝.

李林甫匆匆地看完李清的奏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高仙芝竟敢如此大膽,擅自處死國王,縱兵洗劫拓折城,而且他本人還傾囊了石國的寶庫.

雖然李隆基沒有表態,但他既然將這奏摺給自己看,就表明他要動高仙芝了,否則大可一笑了之.

作為皇帝,很多事情不能對大臣說出口,必須要下面的臣子去意會、去揣摩,一方面可以威懾臣子的心理,另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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