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聖沒有急著開始演奏。他知道自己需要一點時間適應新的踏板。他坐在琴凳上從左到右一個個按著琴鍵,沉思著音域和音色之類的問題。
“老先生,”託德走了進來,“您會彈琴嗎?”
嗯,問貝多芬會不會彈鋼琴,真是個好問題,比問梅西會不會踢足球還好。
貝多芬沒搭理他。他已經試得差不多了。
他隨意的彈起了他的《f小調第二十三鋼琴奏鳴曲“熱情”》。也許這首曲子作為實驗不太合適,但既然眼前的人願意在兩百年後還聽過自己的名字,那就隨便彈一首自己的曲子就好。
【路德維希·凡·貝多芬鋼琴演奏檢定59/99成功】
……
託德呆住了。
單單是貝多芬鋼琴奏鳴曲全集的CD他就收集了不下十套。這首《熱情奏鳴曲》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有許多次是著名鋼琴家現場的演奏,但……
眼前的演奏不同。
澄澈、朦朧的音色中蘊含著無盡的情緒:熱烈、歡欣、敏感、末路的痛苦、重生的喜悅,強大的意志力彷彿恢弘的古典宮殿,將一切興奮與熱情串聯在一起,美麗的讓人震撼的音符中,鋼鐵般的意志力盤旋上升,詩情畫意之外,又顯出演奏者的激烈和勇氣。
託德忽然產生了慚愧——見鬼,這種水準演奏不應該只有自己一個聽眾,更不應該產生在自己這臺平庸的琴上!
應該用那些真正的世界名琴,斯坦威,用貝希斯坦,用貝森朵夫!如果雅馬哈的總裁能聽到這令人羞愧的一幕,最好送他一臺除錯完畢,狀態正佳的YAMAHA-CFX!
音符變幻,託德醫生覺得自己彷彿處於行進之中,彷彿萬事萬物都在朝自己演奏,永珍星斗都在向自己歌唱,時間化為空間,流淌的音符化為屬於貝多芬的崇高圖景。
“……”
直到一區終了,託德猶自沉浸在對音樂的回憶裡。
“老先生,”過了好半天,託德才結結巴巴的開口,“您……”
他不敢想象這樣一位偉大的演奏者居然是聾子,而且自己是第一個給他妥善治療的人。
然後他終於意識到了……
聾子,大音樂家,奇怪的古老德語,和時代不相符的言行,還有貝多芬。
【霍華德·託德智力檢定71/75成功】
眼前的人面容,和畫像裡那張堅毅的臉龐重疊在了一起。
“請問您……”託德醫生只覺口乾舌燥。
“我回來了。”
陳強自顧自的說著,走進了房間,把門關好。
“是你。”貝老爺子卻是認出了陳強。
“您初來乍到,可能還有些不適應,”陳強說,反正和貝多芬接觸最多的託德醫生遲早會發現這個秘密,與其等著他發現還不如自己主動說出來,“希望兩百年後的生活能讓您感到滿意。”
“感謝您為我做的一切。”就算是倔強的樂聖,此刻也不再傲嬌了。他本想懇求對方把自己送回他熟悉的那個維也納,但幾乎舉目無親的他突然覺得,留在這個新鮮的未來世界也挺好的。
“貝多芬先生,”陳強從包裡掏出一些德文材料,“這裡是當今世界的一些基本常識,包括世界的局勢,還有兩百年來一些科技的發展等等,儘管您可能更關注音樂,但是您也應該看看這些……喂?託德大夫?你怎麼了?”
【霍華德·託德心理學檢定6/10成功】
古典音樂愛好者託德,在意識到陳強並沒有在騙他的一瞬間,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然後,他就這樣捂著心臟倒了下去。
“來人啊,醫生他昏過去了……”
……
深夜。
陳強坐在自己黑色皮卡的駕駛座上,重重的打了個呵欠。
安撫好激動過度的託德和大惑不解的貝多芬,陳強把車開回了自己的“理智堡壘”公司。
那個可憐的小偷還處在植物人的狀態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但逼問活聲音生物的結果讓他心情不賴。
本次來自斯格霍的使者共有兩位,專為收取行將就木的大音樂家靈魂而來。擅長使用聲音尋人的它們卻在貝多芬這個聾子這裡碰了壁,錯把另一位穿越者當作了目標,最終被陳強的“神話干涉”控制。
只要大音樂家的身體狀況改善,就不再滿足外神特魯寧布拉奪取靈魂的條件。
“和支配欲極強的舊日支配者不同,”陳強暗道,“外神們按照自己的規律行事。如果那音波生物沒有撒謊……讓貝老爺子身體健康,就是避免外神親自降臨的捷徑;但若追求萬無一失,就必須儘快把老爺子送回他的時代。”
陳強心中猶豫不決。
特魯寧布拉不至於像奈亞拉託提普那樣喜歡沒事找事吧?雖說在“神話干涉”生效時間結束前,自己的確已是把那隻聲波生物幹掉了。
“希望剩下那個還活著的的活聲音生物也趁早滾回斯格霍灣,別在現世磨嘰了。”陳強心道。
不排除貝老爺子身體改善,對方也會襲來的可能性。
……
夜深人靜。
“你們在嗎?”陳強打開了“理智堡壘”地下室的燈。
“你,回來,了。”燈光下,觸肢擺動不已的古老者和有著膠質皮膚的食屍鬼徐叔席地而坐,正在交談著什麼。
對於已經擁有了【食屍鬼之友】和【古老者之友】兩大調查員天賦的守秘人陳強來說,即使看到這令人驚悚的一幕,也不會損失理智值。
“來吧,說說看今天的情況。”陳強輕快的向兩位神話生物員工走了過去。
“小古它學得很快,”徐叔熱情的說,“再過些日子,它就能呈現出人類形態了。”
小古卻是這位古老者給自己取的一個姓氏。
徐叔本以為他的變形法術只有食屍鬼能用呢,沒想到古老者沒花多少力氣就改良了這個法術。
“我,可是,天才。”年輕的古老者興致勃勃。
“你倒是想想,”陳強問道,“你想變成嗯……雄的還是雌的?”
古老者沒有性別的概念,陳強選了一個他覺得對方可能比較容易理解的說法。
“雌的,我打算變成一個女性,”古老者說,“陳強閣下,你的用詞真難聽,要說‘男性’和‘女性’。”
……被神話生物教育了真難受。
“那,為什麼選女人?”
“你和老徐都說我的聲音好聽,”古老者得意洋洋,“像是女孩子的聲音。”
“行吧。”陳強摸了摸下巴,好像在捋不存在的鬍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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