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要是偏偏不答應你這一回,你能拿我怎麼樣?”季正言終於認真起來。
王銘堂搖搖頭“我不能拿你怎麼樣,你收了個厲害徒弟,連那樣難的事,都能三兩下襬平,我還想多活幾年。”
“哈哈哈,這就是人品決定命運啊,因為我對徒弟真誠,所以小秦就願意幫我介紹好資質的來。不像你,花花腸子太多,自家的師弟都要算計,活該一世孤寡。”季正言只感覺渾身通泰。
沒想到輸給這老對頭一輩子,到最後還能在下一輩人身上找回來。
很多人拼完自己,不就輪到拼兒子,拼孫子麼?只是普通人拼到最後,也只是一場空而已。
“哼哼,你真得不幫我?”王銘堂再次問道。
“我憑什麼要幫你?上回還能說是為了公事,這回是你的私慾,我可不能助紂為虐。一個瞿維江就差點捅破天,再來一個,還能讓人睡好覺麼?”季正言冷哼道。
“我早猜到你會這麼說,看看這是什麼?”王銘堂手裡拿出一截斷手,那是一隻枯乾的小手……
放在他的掌心裡,只有三分之一個巴掌大,讓人看去不寒而慄。
季正言看著這截詭異的斷手,卻是愣住了。
“你或許不記得,你早年間還有個孩子,是個可憐女人給你生的,只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王銘堂淡淡道。
“你,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季正言就像被人揭開老底,惱羞成怒地諷刺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王銘堂搖頭道,“你並不清楚,那個女人後來的遭遇,因為你本來就只是一夜風流。你不知道,那女人懷了你的孩子,結果卻找不到你的人,也是她一個普通人,上哪兒知道你這種級別異種者的行蹤?那時候又不是現在,有手機,有網路,有論壇可以找人。”
“孩子後來怎麼樣了?”季正言稍稍冷靜,然後問道,其實他內心已經知道了答案。
“你就不關心女人是什麼情況麼?真是讓人齒冷,剛剛還說過自己人品堅挺,現在又暴露出來,你也不過是個小人而已。”王銘堂毫不留情地打擊著這個老對手。
求人也分求法,有時候光是懇求是沒用的,得激將,得嘲諷——就像古代說客,縱橫家。
他打擊季正言,就是要增加對方內心的愧疚感,這樣才有利於他下一步的說辭。
果然,季正言臉色黯淡,沒有給自己辯解“你把事情都說了吧。”
“很簡單,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好在一百多年前開始,咱們東洲就富裕穩定,她一個人帶孩子,日子還能過得下去。但是不走運,孩子生了一場大病,普通醫院治不好的那種,這事也不罕見。但是異種者中,還是有人能治好的,於是她就一直找你,然而一直找到孩子病死,也沒有找到你的人,最後那女人在絕望之中上吊自殺。”王銘堂毫不留情地給老朋友背後一刀。
這一刀下去,季正言再也不可能安然地睡到上午十點,十一點……他每個晚上,都要縈繞在那對他年輕時候遺忘的母子身影裡。
“這,這不可能,我真得什麼也不知道,也沒人告訴我……”季正言再也坐不住了,此時他不是天下無雙異種者的師傅,也不是曾經叱吒風雲的天才,更不是巡察司每年都要徵調的重點異種者,而只是一個將要永遠沉浸在懺悔中的老人……
他竟然沒有懷疑王銘堂話裡的真假,因為他清楚,這個厲害的老對手,不可能編造出很容易戳穿的謊言,來矇騙他。
而他年輕時,那是天資縱橫,有著幻境加速,自認為可以藐視天下人。
當時有的是人巴結他,而年輕男人,又是大有未來之人,能有幾個人抗得住男女之事的?
異種者又不是當和尚,相反因為身體強悍,更加旺盛。
他自然有過風流時期,只是後來年齡大了,力不從心,這才改在幻境裡享受……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還留下後代。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他喃喃自語。
“不是沒人想告訴你,而是後來你長期沉浸在失敗中,自己把自己封閉起來,根本沒有幾個人找得到你,巴結你的那些個人,都找不到你。”王銘堂火上澆油,落井下石地說著。
季正言無力地低頭,無話可說。
要是讓聞人升看到這一幕,只能感嘆師傅還真是純真良善,換成別的老人,不就是年輕時候犯下的錯誤麼?
死了就死了,都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很多人連十幾年前的深仇大恨都能給忘了,何況這些?
王銘堂也沒有再說,火候已經夠了,再燒下去,人萬一被他燒傻燒瘋,他也沒地方哭去。
好久之後,季正言才稍稍回過神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你可以幫助我復活她們,代價就是幫你成神。”
“你還是很懂我的,怎麼樣?這個交易還是很公平的,你要知道,能拿到靈魂轉生名額的人,除去我,就只有很少幾個人才能做得到。”
“那我為什麼不去求我徒弟?我相信他同樣有資格,甚至比你更有資格。”季正言突然間,像是抓到一根稻草般說道。
“哼哼,你好意思讓你那些丟人現眼的陳年往事暴露出來,你好意思讓你這個仙風道骨的師傅形象,在你那寶貝天才徒弟眼中徹底破滅嗎?”王銘堂將他算計得死死的。
季正言愣住了,他沒法反駁,因為這話還是他一開始暴露給對方的。
他真傻,真得太傻了,之前竟然因為對方是老交情,才會那樣隨便說出口。
在之前王銘堂上門時,他隨口說過這樣一句話“不過要是等我徒弟到了,把這些廢話都收起來,給我裝得像個人,我在徒弟眼中,可是仙風道骨的神秘老人。”
這句話,就堵死了他拿這件事,去求聞人升的路子。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
很多人為了臉皮,甚至都會被逼自殺,可見這臉皮對不同人來說,有著不同的意味。
因此在季正言面前,明明有著一條很簡單的道路,偏偏他卻不能走;非得走那條崎嶇,又充滿風險的路。
“你真能做到?我讀的書少,你不要騙我。”季正言頹喪地說道,顯然他已經徹底認輸。
畢竟他不是那種可以厚著臉皮,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人。
有幾個男人會為一夜風流的事情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靈魂轉生的名額,怎麼可能用在這樣的事上?用在自己身上它不香麼?
但是季正言偏偏就是這種人。
王銘堂就是看死了他這種性子,才會拿出這件陳年往事來要挾他。
“放心,我的信譽你可以相信,再說,我也真是害怕你那個徒弟,有他在,你不用擔心我違背約定,甚至殺人滅口。”王銘堂給他吃了個定心丸。
“唉,真是無顏見人啊,年輕荒唐,到老了還要還債。”季正言終於緩了過來,然後目光復雜地盯著那隻幼小的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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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生前肯定受了很多苦頭。
“把手給我。”他接著就對王銘堂道。
“給你幹嘛,這是假的,三百萬找人定做的,”王銘堂將那東西拋在桌子上,“一百多年接近兩百年的時光,你以為還能找到什麼?有幾根骨頭就不錯了。”
“你,你竟然騙我!”季正言腦血上頭,差點背過氣去。
“東西是假的,事情是真的,不拿這東西來刺激你一下,你也沒有這樣好說話,我也是逼不得已。”王銘堂振振有詞。
“你給我滾!”
“滾就滾,給你三天恢復期,三天後我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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