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對劉毅顯然頗為重視,當天的接風宴,不但糜芳、伊籍、馬良這些人在場,甚至連遠在公安的傅士仁也被關羽直接招過來了,從公安到江陵,走水路的話,來回不到一天就能到,不過這麼興師動眾的就為了給劉毅擺接風宴,是個人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但傅士仁卻是沒有任何生氣的表現,反而對劉毅表現出極大地尊重和熱情。
“幼常之事,多謝伯淵兄費心。”馬良跟劉毅的桌子靠的近,眾人一番客套之後,馬良便往劉毅這邊湊了湊,低聲笑道。
馬謖自幼聰慧,有些恃才傲物,這一點,劉備能看出來,馬良作為兄長,自然也能看出,只是對於自己這個最有才能的兄弟,馬良也沒法勸,說不過,又不好直接動手打,雖然馬謖自出仕以來,頗得諸葛亮器重,但馬良總擔心這個兄弟弄出什麼亂子來。
自從在岳陽給劉毅當過郡丞之後,馬良就發現自己的兄弟做事穩重了不少,這次跟著張飛入蜀,聽說也立下了功勞。
雖然當初劉毅離開之後,馬謖被調回江陵,沒少抱怨過劉毅的懶,但馬良看得出來,自己這兄弟,對劉毅卻是有幾分佩服之心的,想來馬謖能有如今的變化,變得穩重下來,劉毅的影響是很大的。
“無需如此,幼常當年可幫了我不小的忙,要道謝也該在下道謝才是。”劉毅笑著搖了搖頭,馬謖有沒有成長,他其實不是太清楚,畢竟當年雖然有歷練馬謖的意思,但同樣也是不想管事,算是各取所需吧。
馬良只道劉毅是謙虛,對劉毅也更高看了幾分。
酒宴的氣氛隨著幾杯酒水下肚,開始熱絡起來,有舞女進來獻舞。
關羽一邊看歌舞,一邊對著劉毅笑道:“聽聞伯淵正在籌備辦學之事?”
劉毅聞言頷首笑道:“不錯,漁鄉多為昔年追隨賤內的將領,如今多已成家,這些人追隨我夫妻多年,毅此番建立書院,也算是報答這些將士昔日貧賤不相棄之恩。”
廣招弟子這事兒,劉毅現在可不能亂說,容易被人抨擊,說成報恩,旁人便是有意見也沒辦法發作,這種事兒,得一步步來。
關羽聞言,摸著鬍鬚點點頭,他生平最重義氣,而且關羽本身也是傲上而不忍下,對於劉毅這種行為,是頗為贊成的,當即笑道:“興兒昔年也曾跟在伯淵身邊習文練武,某平日裡多忙於公務,無暇照顧興兒,不知伯淵這書院之中,可願再納興兒?”
關興如今已經十三了,年紀相對於劉毅這次招收的學子來說有些大,不過關羽對於劉毅的水平還是相當信賴的,畢竟關平就是在劉毅的調教下,開始能夠獨當一面的,而且之前關興也跟過劉毅一段時間,現在關羽一門心思都在襄陽的事上,對兒子不怎麼上心,既然劉毅要辦學,那將自己兒子送去讓劉毅教,關羽也頗為放心。
“君侯若是願意,過幾日我回岳陽時,可讓興兒相隨。”劉毅聞言頷首笑道。
這種事情,終歸不是大事,不過對於書院來說,也有好處,世家豪族,大都詩書傳家,有著自家的家學傳承,不必外求,對於劉毅辦學,多半是有些排斥之心的,如今關羽將兒子送到劉毅這裡學習,對書院來說,也是一種保護,劉毅既然要辦學,自然不怕有人找麻煩,但能少一些麻煩,對劉毅來說也是好事。
“不知伯淵先生辦學,可是傳承墨家學問?”一名士人突然開口問道。
劉毅墨家傳人的身份,在荊州可是流傳甚廣的,對於劉毅那神乎其技的本事,雖然有不少人對那匠藝表示不屑,但劉毅憑藉那一身本事,幫劉備積攢了不少底蘊,如今荊南四郡逐漸繁華興盛起來,岳陽城之宏偉、堅固以及內中佈局,不知令多少人讚歎,如今聽聞劉毅辦學,雖然有些牴觸,但也有人好奇劉毅是否會將他那一身本事給傳出來,若是如此,倒可讓族中一些庶出子弟前去求學,若能學到一些墨家的本事,對自家本身而言,也是大有好處的。
“墨家之學有些複雜,這其中對數術造詣要求頗高,在下的確有傳承墨家學問之意,只是……”說到最後,劉毅苦笑道:“最終能有幾人學到,便不得而知了。”
馬良聞言,心中一動,看向劉毅笑道:“我族中亦有不少子弟久慕墨家之名,不知伯淵可願多授些弟子?”
劉毅聞言,點頭笑道:“自是不難,不過書院將以軍屯之法來教授,一但弟子加入,一年之中,也只能回鄉一次,其餘時間,都必須在書院中學習。”
馬良點點頭,這並不是什麼問題,馬家自然也有自身家學傳承,不過資源畢竟是有限的,著重培養的還是嫡出弟子,那些旁支子弟倒不如派一些去劉毅的書院,如此一來,除了能夠節省一些資源之外,也能交好劉毅,若真有一兩個能夠學有所成,對馬家來說,也是家學之中又多了許多東西。
其他人聞言,也不由動了心思,只是他們不像馬良這般與劉毅有些交情,這等時候,也不好開口,只是心裡有了這個想法,準備時候著人帶著禮物去往岳陽拜會,看是否能讓一些族中子弟也加入進去。
酒宴就這般一直持續到很晚,方才在眾人都帶著幾分醉意中散場。
“子方兄!”眾人三三兩兩的散去,劉毅看到傅士仁去找糜芳,微微皺了皺眉,出聲喊道。
“伯淵?”糜芳有些疑惑的看向劉毅,表情還帶著幾分鬱悶,關羽不待見他,平日裡對他便多有苛責,也使得他在荊州的地位有些尷尬,明明是南郡太守,但真正把他當回事的人卻不多,放到這次酒宴之中也能看出一些,從頭到尾,除了劉毅和傅士仁搭理過他之外,其他人,基本是把他當空氣的。
這種被邊緣化的感覺,並不好,此刻見劉毅叫他,也只是勉強笑道。
“有些事情,欲與子方兄商議。”劉毅掃了傅士仁一眼,微笑道。
“那……在下便告辭了。”傅士仁聞言,頗為知趣的對劉毅拱手一禮。
“伯淵有何事?”糜芳也沒多想,只是詢問道,劉毅跟糜竺交情不錯,糜家一直以來跟劉毅合作都非常緊密,也是天工坊的主要合作物件,這短短幾年的時間,藉著與劉毅的合作,糜家的家財已經恢復到昔日鼎盛時期的狀態。
雖說當初對於劉毅有些不服,但這幾年下來,劉毅的功勞和爵位越來越高,而且都是實打實打拼出來的,再加上兄長的關係,糜芳對劉毅自然也沒了那許多成見。
“此番我準備造一些兵甲,然荊南之地鐵錠、竹木儲備都有不足,此番希望南郡這邊可以調來一些。”劉毅笑道。
“此事,何須與我商議?”糜芳搖頭道,關羽一句話的事情。
“你才是南郡太守。”劉毅看著糜芳道。
糜芳喝了一肚子悶酒,此刻酒勁湧上來,聞言卻是不屑的冷笑道:“伯淵看看今夜那滿堂士人,有幾人將我當做南郡太守?”
南郡太守,地位不低,在這荊州地界之上,雖然權利不如關羽,但也是僅次於關羽的存在,但糜芳感覺,自己的地位還不如周倉。
雖說這沒什麼可比性,但落在糜芳身上,就是感覺憋屈,他兢兢業業的配合關羽,無論關羽要錢、要糧,還是想要募集人馬,糜芳都沒有過半點遲疑,但換來的卻是關羽的輕賤。
好歹,他也是劉備的小舅子,真論親疏遠近,比關羽更親,關羽憑什麼這般輕賤他?
喝大了,聲音有些大,也是劉毅有先見之明,把糜芳帶到偏遠處,否則這話要是傳到關羽耳朵裡,這關係就更不好處理了。
這點上來說,關羽做的的確不地道,怎麼說,也是跟了劉備多年的老臣了,劉備最落魄的時候,糜芳都未曾相棄,若說歷史上最後糜芳背叛,是糜芳一個人的責任,這話有失公允。
“但在我看來,你才是這南郡之主,無你點頭,便是君侯應允也不管用。”劉毅笑道。
糜芳這是被關羽打擊的沒脾氣了,這個時候與安慰,不如給他一些認可,這種東西有時候,比安慰更有用。
糜芳看了劉毅一眼,搖頭苦笑:“多謝。”
“公事公辦,何故言謝?”劉毅拍了拍糜芳笑道:“此番來江陵,其實另有一事,此事跟君侯商議沒用,但卻關乎荊襄安危,所以毅想跟子方兄商議個對策。”
“哦?”糜芳聞言,看向劉毅道:“伯淵只管說,只要芳能做到,必全力以赴。”
人在失意的時候,最容易跟人倘開心扉,糜芳便是這個狀態,此時算是將劉毅當成知己了。
“明日再議不遲,等子方兄酒醒一些。”劉毅笑道,如今他還沒想好怎樣跟糜芳說這件事情。
“好!”糜芳痛快的答應道:“走,剛才未能盡興,你我再痛飲一場如何?”
“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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