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戰狼營,營房外。
第一批童軍四十九人,第二批童軍四十四人,總共九十三人,都列隊站了。
霍寶剛回來了寨子,風塵僕僕,沒有歇息,就召集眾人集合。
他站在對面,從眾人面上臉上掃過。
站在第一排的什長們都不由自主挺起胸脯。
“準備行李,明日移駐曲陽!有雙親需要告別的,今晚都利索了,明日卯初寨門口集合!”
說完這一句,霍寶轉身離開。
童軍大部分都是寨子子弟,已經從父母親人那邊得了訊息,曉得寨子裡開始整兵,要去曲陽,就是沒想到正軍行程未訂,這邊童軍先一步下山。
“移營?咱們戰狼營是去做先鋒麼?”
“是不是要準備打滁州了,咱們能出場麼?”
“縣城什麼樣?我還沒出過黑蟒山呢?”
“寨子裡不留人麼?幾位寨主也都去曲陽麼?”
有那機敏的,已經湊到霍豹、侯曉明身邊,七嘴八舌詢問起來,希望從他們這裡得到更詳細的訊息。
侯曉明撂下臉道:“問什麼問?隊長吩咐了,聽命就是了!”
霍豹也擺擺手道:“就一晚的功夫,還不快去收拾行李!”
大家眼見兩位屯長臉色都不好看,不敢再喧囂,各自收拾行李去了。
侯曉明與霍豹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憋悶。
今早徒、鄧會,只有霍五父子在。
為了濱江之事,霍五先是“要人”,再是“托子”,將兒子直接留在曲陽。
因這番佈置,眾人各有私心,反而不好在人前明說。
尤其是濱江縣,如今打還沒打,更不好說撇開眾人,已經私下分配之事。
等回了蟒頭寨,徒三便直接將霍五父子去曲陽,說是應鄧健所請,幫鄧健練兵。
別人怎麼想不知道,擱在霍豹與侯曉明眼中,就是霍家父子成為“質子”,幫徒三換一萬五人馬,未免替父子二人委屈,對“促成”此事的徒三、鄧健存了埋怨。
霍家父子收拾行李去了,徒三說完也帶了手下,聚義堂就剩下眾頭目在座,面面相覷。
除了杜老八想的少,只當是霍五幫扶表親,其他人大多同兩個少年似的誤會了。
馬寨主不高興,卻也曉得這事談下來,就沒有反悔的餘地,否則不是結盟,就要結仇:“五哥去就去,不過駒子他們幾個也都是。師傅在哪兒,徒弟也當跟著!”
杜老八笑哈哈道:“這是好事啊,正好跟五哥學練兵了。”
薛彪瞪了杜老八一眼。
杜老八摸了摸胖下巴:“七哥你眼睛咋了?蚊子叮了?”
薛彪哭笑不得,嘴角卻挑了起來。
這樣才對,哪裡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八杆子遠的表親,見了一面就掏心掏肺,那不是發白日夢是什麼?
這一萬五千人馬是交到徒三手中的,鄧健防著徒三反咬一口才是合情合理。
徒三孤零零一個,無妻無子的,能為質的,只有霍五父子。
倒是馬老六,這麼多年與霍五關係不見疏遠,明知是為質,獨生女說推就推出去。
林師爺皺眉摸著鬍子,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
老爺子不是糊塗人,這些日子看下來,曉得杜老八能夠依靠的不是薛彪,而是馬寨主與霍五,不管如何,選擇與那兩位同進退才是明智之舉。
徒三房裡,江平、水進面色都不好看。
“鄧健防備至此,到底什麼意思?”江平皺眉問道。
他對霍家父子始終疏離,可也不太贊同此事。
霍五不僅是徒三的姐夫,還是馬、杜兩位寨主的把兄弟,要是因此事惹得兩位寨主心生嫌隙,就不好了。
徒三的顧慮,只有自己曉得,連江平、水進面前也不好宣之於口,便道:“鄧健確實是央求姐夫幫著練兵,他那邊實沒有能用之人,能信任的也只有姐夫同小寶。只是姐夫有了春秋,小寶又小,我也不放心……”說到這裡,對水進道:“進子幫三哥個忙,隨姐夫去曲陽搭把手。”
水進聞言,鬆了一口氣,點頭道:“好,我去,我也捨不得寶兄弟呢。”
等水進回去整理行李,江平遲疑道:“進子去曲陽,會不會大材小用?眼看就要打滁州了。”
二十幾個鄉勇,最勇武的就是水進;水進不在,說不得到時候就要倚重黑蟒山這些人。
“以後打仗的機會還會少了?眼下姐夫那邊最重要。”徒三道。
佈下那一條後路,以後自己再遇到事情,也有了安心投奔的地方,不會像這次似的,跟沒頭蒼蠅似的,四處撞大鐘。
*
馬寨主房裡,父女兩人也在說話。
“莫想著‘質’不‘質’的,要不是你五伯心裡願意,說也強不了他!他們爺倆答應去,那就有他們自己的打算。跟在你五伯身邊好好學,同小寶也好好處。我們老兄弟倆不是同姓,卻跟自家兄弟不差什麼,你們姐弟倆也當彼此扶持。”
“五伯待人好是好,就是少了魄力……要是五伯有魄力,整合黑蟒山也好,結盟鄧健也好,哪裡還有徒三爺的事!”馬駒子不是不念霍五的好,可到底存了不甘心。
馬寨主皺眉,看著閨女:“你五伯閒著沒事整合黑蟒山做什麼?就算他整合了,也是一窩土匪,下山劫掠麼?徒三整合,帶下山的……是白衫軍……別想著咱們歸在徒三名下,就便宜了哪個,沒有徒三,也有旁人,除非你別打著白衫軍的名號,弄個青衫軍、玄衫軍出去折騰。”
馬駒子驚訝:“怎麼就不能打著白衫軍旗號?這各地白衫軍也不是一家買賣,都是大家看著好用,就說是白衫軍了,還有誰去分真假不成?”
“你曉得什麼是教首麼?”
“怎麼不曉得,不就是裝神弄鬼的?明白人誰不曉得怎麼回事,不過是糊弄老百姓罷了。”
“照你說,鄧健是傻子?自己兩萬多人馬,不自己扯大旗,選擇屈居人下?”
“反正換做我,我才不結盟,白送人手出去,這算什麼結盟?自己說了算,不是更好。”
“你這是埋怨你爹我了?覺得我不該合寨,也不該投徒三?哼,這點見識,也就在寨子裡稱王稱霸,放出去活不過半月……跟在你五伯身邊好好學著,學到你五伯三分本事,往後想要立寨,還是想要帶兵,都夠你折騰的了!”
馬駒子先是被未來小叔子吃噠一頓,又被親爹損了一頓,又羞又惱,輾轉反側,一夜未睡,次日集合時就黑著眼圈,帶了幾分憔悴。
落在旁人眼中,越發佐證霍家父子下山“為質”之事。
霍五帶著水進、霍虎、四個徒弟,一百執法隊隊員;霍寶帶著童軍九十三人,另有薛彪帶著後勤押送二十騾車糧食,下山往曲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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