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出身各異,倒是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可在軍營時的習慣,吃飯不能說搶著吃,也都是速度不慢。
霍寶這裡,亦是如此。
只是在吃完第一盤後,他又去盛了一次飯菜。
依舊四個大饅頭,兩方燒肉,剩下的就是炒白菜。
饒是如此,也讓不少人咋舌。
還真是能吃啊。
不過也莫名覺得接了地氣兒,似乎不覺得要不可攀。
倒是飯量大的學員暗暗鬆了口氣兒,連小寶爺都加飯,他們再吃一輪也不顯眼,應該不用擔心吃不飽了。
第二輪吃完,霍寶估摸著八分飽,就放下筷子。
大家也吃的差不多,見狀就都打掃了碗底。
“時間差不多了,直接去大教室吧!”
霍寶對眾人道。
大家應和著起身,跟著霍寶出來。
別的學員,或是二十出頭,或是三十來歲,也不乏四十多歲的,畢竟這次遴選學員上限是四十五歲。
霍寶身邊的七、八個少年,其他人身量長成,看著都跟成丁差不多,朱強與郭鬲身量在這裡,面容又實在稚嫩,就讓人犯嘀咕。
霍寶在時,沒有人敢說什麼;等他們出去,少不得有人跟著打聽。
“怎麼還有孩子?是小寶爺的兩個伴當?”
“應該是吧,一個是於元帥的外孫,一個是李會長的兒子?”
“還真是沾光了!”
“莫要瞎比比,那矮胖的是朱都尉家的老二,三月裡起事就跟在的小寶爺身邊的,真要論起戰功與級別來,說不得比你還高哩!”
朱都尉很早就轉後勤,在戰將裡不顯。
可是他是馬寨主的人,黑蟒山又人多勢眾,他的兒子自也不是大家好挑剔的,大家很是知趣的岔開話。
“另一個也敦實,也是朱家的?”
“那是水將軍麾下郭副將的侄兒,小寶爺之前的伴讀,如今跟在馬總管身邊當差,立了大功的,咱們的方便軍糧有不少都是這位小爺研究出來的,太尉曾親自賞金。”
“嚯!還真是不一般啊!”
“能上這個班的,有幾個沒有真本事的!”
之前心中發酸的,眼下也平衡了。
至於霍寶身邊其他少年,少不得也有人跟大家點評一二,卻都是名頭在外。
英雄出少年,說的就是這些人。
可大家心中也明白,就算這些人是真本領,也是借了霍寶的光才走到今日,否則半大孩子天大的功勞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童兵還招人麼?我家老大轉年十一了。”
“是啊,得打聽打聽,我那小兄弟也十二、三,還每次裡憨頑。”
這些明顯就是後加入滁州軍的人了。
黑蟒山出身與滁州出身的眾將聞言,都帶了得意。
這兩處子弟,都是霍寶麾下。
童兵眼下的骨幹,也是以黑蟒山子弟與滁州子弟為主。
旁人就算再插一腳,也是來遲了。
不信的話,就看安長生與李家小子兩個,如今被丟在童兵做教員,還是白身。
可是朱強、李遠、仇威這些人,眼下最低也是五千人副將這個級別。
旁人想要追,都不容易,更不要說後來居上。
……
大教室在四進院正房。
這是五正二耳的結構。
中間五間的正房,也是如同飯堂一趟,是個大開間。
從西到東,每行十個座位,總共十行。
西耳房是個小書房,老師備課暫歇的地方;東二房是茶房,學生們喝水的地方。
冬日裡天黑的早,大教室已經掌燈。
前前後後,十幾盞燈,照的燈火通明。
屋子裡,已經零零散散坐了三、四十人,都是各自湊一起敘舊。
馬寨主安排寢室分配,是打破之前的壁壘,讓大家更多的認識其新夥伴。
可今天到底新來乍到,大家還是習慣與熟人湊一堆。
沒有太相熟的人,就會找利益相關的人。
例如滁州出身的,不由自主的找滁州人氏。
“你家這次進來兩人,真是叫人佩服。”
“這只是第一期,還有第二期,遠小子鎮江立過大功的,下回也該輪到了。”
“鮑家也是兩人,鮑大爺還罷,小的就沾了老大夫的的光了。”
“誰讓鮑老大夫有大功,弄出了成方給軍中,他年歲過了,就名額就順到長孫身上。”
“還是郭家小小子厲害,年歲不大,卻是自己的本事立起來的。”
要說難受的也有難受的,就是林二爺。
林家是滁州士紳之首,哪裡是鮑家、郭家能比得上的?
這次學習班,鮑家父子二人,郭家叔侄二人,都是兩個名額。
可是林家沒有軍中勢力,林老大人的身份又高,不在遴選候選中。
林二爺有些安民之功,可沒有軍功,到底比旁人差些。
林老大人的功勞能補足他一個,卻不能再照拂其他兒孫,所以林家就只有一個名額。
廬州出身的,也往於、安兩家人身邊湊。
“咱來廬州來了十六個,回頭休沐好好喝一頓!”
“真要說起來,咱們瀘州人只比滁州少,比其他地方都多。”
“也不能這些說,揚州、鎮江收的晚,這兩地士紳官員就算投了咱們滁州軍,也沒有時間立功。”
“反正咱們廬州風水好,要不然太尉也不會叫人在巢湖邊屯田……”
黑蟒山老人,就往朱都尉、熊將軍他們身邊過去。
“難得好朋友都來了,以後大家吃吃喝喝的也熱鬧。”
“哪裡就都來了?論起來當初蟒頭寨四個把頭、蟒王寨三個把頭、青蛇寨三個把頭,這就是十一人,眼下這才幾個?”
“五個把頭,還有六個後提拔的小兄弟,十一個,不算少了……真說起來,仇小子、朱小子、老虎、豹子也是咱黑蟒山的……”
“咱六爺跟著五爺選人,多少人盯著,還能可著咱們來?”
“可鄧爺手下三個都在,馮爺手下四個都在,於老帥那邊更是兩家都齊全著……”
“行了,論起來六爺手下三個也在……其他的,軍功不夠,也不能生拉扯……”
杜老八手下三個把頭,只有一個把頭任和州江浦縣尉,另外兩人一人閒置,一人犯了軍規,罰入苦役營。
至於唐光的青蛇寨的三個把頭,一人是含山縣尉,另外兩人在仇威身邊,並沒有出色本事。
否則以馬寨主與唐光的淵源,多少都會提挈一二,還不到人走茶涼的時候。
還有些學員不是按照地域分的,這些都是投了滁州軍的原文武官員或主動迎滁州軍計程車紳。
投的早的,跟著征戰州府,功績就差不多了。
還有後勤、參謀這裡,之前安民有功的,這次也都選上來。
畢竟管理地方百姓,還是這些有經驗的官員更讓人放心。
真要完全是吏員試出來的新手,那說不得就要亂了。
這些人則是湊到賈氏兄弟與史今身邊,成為新的勢力。
“咱們到底是地主,改日也該請外地過來的同窗聚聚。”
“是啊,這金陵地界,好吃好喝的,有誰比咱們還熟?”
“不用別的地方,望江樓就好,再包個船……”
“哈哈,別的不說,樓媽媽家的花船,可是秦淮河上數一數二,還真的提前半月才能訂上……”
霍寶在門口見了,並不覺得意外。
要是兄弟兩個不能出頭,如何會撈個雙國公之位?
真要說起資歷本事,史今並不在兩兄弟之下,可是他性子有些穩重過頭,不像賈源那麼能張羅。
眼見著霍寶被一干少年簇擁而來,屋子裡閒話的各派人馬都熄了聲音。
坐在門口附近的人陸續起身:“小寶爺!”
“寶爺!”
“見過小寶爺!”
霍寶亦一一拱手回禮。
還好他記性好,見過面打過交道的,基本都記得身份,實在三、兩個面上的,也是頷首致意。
對於朱都尉、熊將軍等人,霍寶也沒有擺架子,還是以“叔”稱之。
對於賈演兄弟與史今,也是如此。
其他與霍寶不熟的將領,雖沒有主動貼過來,卻也都在留心他的做派。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就有遠近親疏。
哪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哪些人是不能親近的,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
霍五的喜好,就是大的風向標。
可太尉大人不是他們能見的,那霍寶這個太尉衙內的喜好,大家自然就格外關注。
只能說有些人就愛瞎捉摸,這是培養滁州軍人才的地方,真要讓霍五父子厭惡的,也上不了這個名單。
再是公正公平,也是人選出來的,隨筆掛掉兩個,誰還能“擊鼓申冤”不成?
等霍寶招呼完一圈,大家心中也有數了。
同樣是黑蟒山出身的十來人,得霍寶叔伯相稱的,只有三人,朱都尉、熊將軍、鹿千戶,其他人都是按照官職稱的。
這三人是馬寨主心腹。
同樣滁州三縣出身的,霍林這個族叔除外,當得霍寶叔伯相稱的有三人,張都尉、李都尉與王都尉。
這三人是滁州曲陽人,鄧健心腹。
剩下以“叔”稱之的,就是金陵賈家兄弟與史今了。
黑蟒山與曲陽的幾位,大家都面色坦然。
畢竟從頭到尾,他們就與霍寶親近,霍寶也沒有改了稱呼。
大家看著也並不覺得多稀奇,畢竟霍家父子能走到今日,馬寨主與鄧健兩人功不可沒。
可到了賈演兄弟與史今這裡,卻不得不令人眼紅了。
這三人投滁州軍晚,如今都是副將身份。
雖說戰功夠了,可這資歷尚淺,有什麼資格與黑蟒山與滁州諸將並肩?
倒是這些降將,心中踏實不少,都有了主心骨。
看來賈史兩家與太尉父子有舊當是真的,否則太尉公子不會這樣稱呼。
他們跟著賈家兄弟與史今後頭錯不了。
倒是史今,面上略帶忐忑。
要說賈源確實與霍家父子有淵源,還有同行共患難的情分,史家這裡卻算不得什麼。
如今他們都成了霍五手下,大家分了主從,實當不得霍寶這般禮遇。
就是賈演,也有些受寵若驚,回話帶了拘謹。
只有賈源,與霍寶最熟,相處還是一如既往。
霍寶也就多留了一會兒,主動說起賈代化、賈代善堂兄弟兩個。
賈家兄弟之前想要送子到霍寶身邊做親兵,霍寶沒有讓他們入新兵營,這回安排兩人直接安長生與李裕一起入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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