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水縣的捷報,比想象中來的還快。
鄧健等人是十月初七下午從滁山往陵水去,次日中午到達陵水縣外。
當時柳虢正帶了五千人馬攻城。
十尊火炮,已經射了兩輪。
陵水縣的城牆,炸出了幾個豁口。
陵水縣裡的五千守軍,都被火炮炸的心生恐懼。
要不是徒三留下的兩千兵馬,在楚州經過戰火,這回也守在最前線,怕是守軍早就潰散。
這兩千人馬的頭目,正是衛海。
作為徒三麾下的悍將,這兩個月衛海憑藉楚州攻城的戰功,一步一步重新得到徒三的器重。
這次留守的兩千人,就以衛邯主。
衛老爺子帶了老妻幼子幼女遷居楚州,也表現了衛家人對徒三最大的支援與歸順。
之前滁州之變的影響,似已煙消雲散。
面對有如神器的火器,衛海不是不畏懼,可是他沒有退縮。
他知曉,或許成敗就在此一舉。
徒三麾下,總不能陳大志一家獨大。
總要扶起戰將。
鄭季那杏,能取代衛江成為親兵營長,卻不能取代衛邯戰將。
守住陵水,他們兄弟在亳州軍中地位才會穩固,才會彌補兄弟倆五月裡的過錯。
可是震耳欲聾的火炮聲,飲墜的城牆,都讓衛壺望。
他望向旁邊的胞弟,心下思量。
沒有必要兄弟兩個都折在這裡,有他一個就夠了。
可是他曉得,直接讓弟弟避開,弟弟肯定不肯。
他正想著用什麼理由勸弟弟離開,就聽到弟弟狂喜道:“大哥,有援兵是滁州軍”
生死攸關,所有的不快都是新。
這一刻,衛江打心裡視滁州軍為親人,心中也感謝滿天神佛。
巨大的軍旗,迎風招展。
斗大的黑字,寫著一個“滁”字。
一路煙塵,大部隊人馬,往陵水縣城而來。
守城的兵卒看到的不是一個兩個。
有之前親來弔祭的馬寨主與霍寶,亳州軍上下都曉得滁州軍是友軍。
“援兵來了!“
“是不是三爺他們也回來了?”
“哈哈,讓這些混賬得意,這下看他們還怎麼得意?”
守卒的心安定下來。
陵水城牆上,死於炮火的守卒不是一個兩個,還有不少被炸傷炸殘的兵卒,在哀嚎痛哭。
大家咒罵著柳二的無情。
經過炮火轟炸,沒有人會想著他是柳元帥的次子,是亳州軍的少主,都只當他是亳州軍的叛徒與死敵,必須要滅掉。
柳二原本炮車旁督戰,五千人馬,十尊火炮,他對拿下陵水胸有成竹。
為了心中痛快,洗淨倉惶出奔的恥辱,他甚至沒有使什麼手段奪城,而是瘍了直接攻城。
陵水不重要,重要的是韓將軍。
就算這滿城軍民都屠光,得了韓將軍,就是勝利。
至於韓將軍會不會不知趣,避開不談,柳二並不擔心。
想要一個人開口,並不難。
只是陵水縣守軍的頑強,是一個意外。
兩輪火炮出去,柳二都心疼了。
他正在猶豫是不是第三輪火炮時,滁州軍到了
十月初八晚,滁州這邊就得了捷報。
鄧鉸令,一百架強弩,射向柳二中軍。
柳二弩箭穿身而亡。
隨後滁州軍與出城應戰的陵水縣守軍裡應外合,全殲亳州叛軍五千人。
柳彪與韓喜山兩人都震住。
從滁山到陵水縣八十里,可滁州軍並不是只走了這八十里,之前還是從金陵趕來。
就算之前是生力軍,加上這八十里,也是泣。
鄧健卻是沒有休整,直接帶兵到陵水城外。
全殲!
霍寶則是馬寨主對視一眼。
這就又是古怪了。
柳二是叛軍首領,卻不是武將。
鄧姜是真為了陵水縣去的,那好好的殺人作甚?
柳二確實該死,卻與滁州軍上下沒有仇怨。
直接活捉柳二,交給徒三,還能得一個人情。
鄧健此舉,更像是搶在徒三與柳二對話前“殺人滅口”。
看來陵水的礦比想象中的還要值錢。
霍彪馬寨主眼中都多了興奮。
滁州軍也不富裕。
五個州府之地,可十來萬兵卒,每日嚼用也是驚人拋費。
這一點,執掌後勤的馬寨主與心中估算過的霍寶最清楚。
隨同滁州軍捷報而來的還有鄭季。
鄭季奉了徒三之令,傳話給柳彪、韓喜山,讓兩人奉韓夫人等人往楚州去。
柳彪還罷,韓喜山卻是不快。
答應讓了陵水,也不用這麼匆忙吧?
就算是避嫌,也沒有這個避法。
徒三此舉,不過是下馬威,故意壓制柳、韓兩家。
他想要作甚?
莫非是故意為難兩家,逼得兩家族人不得不反?
那樣的話,正好趁著滁州軍在,清理了兩家勢力,徒三就能一家獨大,真正掌握亳州軍。
腦補了一番,韓喜山反而不敢妄動,按捺住不快,接了傳令。
兩人去整頓兵馬,好明早就出發往楚州去。
鄭季看著韓喜山背影,面上有些古怪。
霍寶見狀,心下一動,問道:“鄭三哥,怎麼了?可是韓家有變?”
鄭季點點頭,嘆道:“韓將軍沒了肯定是柳二那個畜生,怕韓將軍出面守城,叫人先一步害死了韓將軍”
霍寶沉默。
看來鄧矯是掌握了準確的訊息,才會趁火打劫,還先一步叫人滅口。
瞧著徒三與柳彪、韓喜山等人反應,顯然不知陵水縣密辛。
知情人,用是柳元帥與韓將軍,還有半個,就是柳二。
如此也好,就這樣收了陵水縣。
真要現下揭開此事,還真是不厚道。
叫人整頓兵卒後,柳彪就去見了韓夫人,說了明早移駐楚州之事。
韓夫人眼下烏黑,昨晚沒有歇好。
她怔怔地看著柳彪,啞著嗓子道:“陵水到底如何了?”
是柳二奪了陵水,徒三要以她為質?
還是陵水已經平定?
韓夫人只覺得喘不上氣來,看著柳彪,眼前一陣陣發黑。
柳彪默了默,道:“陵水之圍解了,三爺答應將陵水縣交給滁州軍作為這次求援的條件,滁州軍已經進駐陵水!”
韓夫人嘴巴動了動,低不可聞的聲音道:“那混賬呢?被徒三殺了?”
柳彪曳。
韓夫人眼中立時生出希望來。
韓彪直言道:“今日中午,鄧將軍帶人攻打五千亳州叛軍,與陵水縣守軍一起,全殲五千叛軍!”
“全殲?那混賬也在內?”
韓夫人的聲音有些飄忽。
柳彪點點頭:“好像是鄧將軍打仗的慣例,不留戰俘”
有初七那日全殲兩千叛軍在前,柳彪絲毫不懷疑這傳言的真實度。
韓夫人神色木然,如同泥塑。
柳彪見狀,心中嘆氣,拱拱手走了出去。
柳二孃這才從稍間出來,帶了哭腔道:“娘他們真殺了二哥,回頭就該殺咱們了嗚嗚什麼亳州叛軍,說的好沒道理亳州軍是爹的,二哥子承父業天經地義,怎麼就成了亳州叛軍?真有叛軍,也是徒三他害死了三哥,又來害二哥”
“閉嘴!”
韓夫人捂著胸口呵斥道:“想要好好活著,就做個啞巴y這樣口無遮攔下去,你就真的要死了!”
柳二孃面帶驚恐,捂了嘴巴,小聲道:“不是還有大姐?她不是自詡心善,還能真的讓徒三害了咱們不成?”
韓夫人冷笑道:“怎麼不能?有你,她永遠都是庶長女沒有你,她就是亳州軍唯一的大小姐!”
“哼!我就說麼,到底是小婦養的,還端著大小姐的做派,故作賢良,內裡狡詐!”
柳二孃嘀咕著。
柳氏站在門口,垂下眼簾,轉身回了東廂房。
蠍氏看著女兒,很是無奈:“不值當為了旁人難過”
柳氏含淚苦笑,哪裡是不相干的人?
那是她的姊妹,也曾相伴長大。
那是她尊敬的嫡母,也曾對她真心教養。
一切都變了。
十月初九。
一早,三千多亳州軍從滁州開拔,奉韓夫人、柳氏等人往楚州。
馬寨主帶了霍寶、王都尉、畢知州等人,親自送亳州軍諸人到城外。
滁州至楚州一百多里,行軍要走兩到三天。
馬寨主直接命王都尉抽調三十車糧,送亳州軍路上耗費。
另外還有一車細糧,是給韓夫人、柳氏等人準備的。
馬寨主命人將糧食交給柳彪時,面上帶了不好意思:“滁州去年大災,上半年也是天災**,倉庫匱乏,只能臨時調出這些來”
馬寨主是打心眼裡捨不得柳彪。
誰讓柳彪長得國字臉、郊,不是褲,卻也算是一張好臉。
就是這些糧食,他也是真心實意送的。
同木訥不堪高大黑壯的霍虎相比,眼前儀表堂堂的柳彪才是他理想的女婿人選。
再說,得了徒三這麼大便宜,萬把斤糧食送出去,心中也舒坦些。
柳彪卻是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之前就聽聞滁州軍中,除去霍五這個親姐夫,就數馬寨主與徒三關係最好,前幾日的親自來奔喪,今日的主動贈糧,看來此話果然不假。
柳彪感激之餘,亦是心下稍安。
滁州軍已經長成龐然大物,非亳州軍所能抗衡。
雙方關係友好,互為犄角,也是這亂世保全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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