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還在江浦待命的霍寶,就收到老爹的訊息,說了巢湖水師出戰之事,讓他整軍,準備乘船往金陵。
霍寶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很是激動。
金陵,往金陵!
他立時傳令下去,諸部整軍待命。
少一時,霍豹、仇威兩人匆匆而來,帶了斥候最新訊息。
巢湖水師樓船從對岸開拔,順江往金陵方向去了。
“寶叔,怎麼水師動了?”霍豹有些不放心。
霍寶笑道:“去打金陵水關了……等訊息傳來,咱們水路上金陵!”
霍豹眼睛一亮:“水路?那咱們說不得是最早到金陵的人馬,是不是可謂先鋒?”
霍寶點點頭,道:“要是巢湖水師打的順當,應是如此了!”
仇威面上也帶了雀躍。
童軍成軍半年,真正的戰事只經了定遠之戰。
打和州沒有他們的事,打慎縣時,全憑著霍寶與水進兩人發威。
打太平府,又沒輪到。
原本以為大勝關,童兵會作為偏軍,配合滁州軍主力奪關,沒想到壓根沒打起來。
童軍上下,摩拳擦掌,都等著一戰。
“大聖、李遠兩個趕不上了……”
霍豹表情很是遺憾,可挑起的嘴角卻難掩他的喜意。
侯曉明與李遠兩個完成大勝關任務後,霍寶沒有叫他們回來,讓他們往秣陵關探查。
侯曉明與李遠兩個搭檔,先有為滁州軍置辦軍備的功勞,如今探查之功也跑不了。
侯曉明又是好戰性子,要是他在,說不得打仗也搶在頭裡。
如今侯曉明不在,霍豹、仇威這兩部就能搶在前頭。
霍寶看在眼中,暗暗好笑,卻也沒有說什麼。
戰兵左翼沒有侯曉明,還有鄔遠。
鄔遠是真正的將門子弟,不管是自身戰力,還是排兵列陣,都不會比霍豹、仇威兩人差。
戰兵左翼,本就是霍寶當主力使的。
碼頭上安排了人手,巢湖水師的船也調派過來不少。
童兵如今一萬三千人,三千新兵直接留在和州操練,江浦這邊有一萬人。
等到將到中午,一艘樓船,百來艘戰船,已經彙集江浦碼頭。
童軍上下,也都在碼頭待命。
江浦縣尉,親自在這邊作陪。
霍寶看看天色,心中有些著急。
大勝關距離金陵城七十里,老爹他們今早陸路前往金陵。
為了防備疲憊之師,多半不會直接到金陵城,而是駐紮在十里、二十里外。
這樣算下來,最遲明天中午,老爹那一路滁州軍就能到金陵城下。
要是巢湖水師今天打不下金陵水關,那他們這一路人馬,別說是做先鋒,怕是連打金陵都趕不上。
巢湖水師實力雄厚,沒有讓霍寶多等。
等到申初,就有快船回來報信。
巢湖水師已經拿下金陵水關。
霍寶心中鬆了一口氣,作別濱江縣尉,帶了眾人等上樓船。
下頭兵卒,也都陸續登上戰船。
……
金陵水關在金陵城外,距離江浦有五十里水路。
從江浦過去,是順水行舟,一個時辰就到了。
金陵水關上,于都統、於大海、安勇等人都在。
待江面上出現樓船影子時,已經是酉初。
“霍五爺有魄力,可也太險了!”
于都統與兒子、姑爺嘀咕道:“先頭往江浦派人,要不是大勝關守將降了,那這一路人馬就是先鋒……如今往金陵也是……主力走的是陸路,要蕩平金陵城外諸縣,卻又安排童兵這一路人馬過去!”
於大海大大咧咧,道:“這不是應該的,就這一個兒子,不是正好好操練!”
安勇沉吟道:“左右不是為了爭功,說不得金陵那邊另有安排!”
滁州軍行事郎闊,霍五爺也知人善任,並不貪功。
霍寶接到霍五訊息,知曉金陵有賈源兄弟與史今為內應,童軍過去是給他們打一把手的,那邊也會有人接引。
可於都統等人並不知曉。
雖說霍五分派的任務,只是讓他們運人,可有霍寶這個滁州軍少主在,誰敢輕忽?
于都統等人等在這裡,自然不是隻為等著拜見霍寶這個小元帥,而是不放心童兵單獨前往金陵,打算安排於大海率三千人馬護送童兵登岸。
水關閘門開著。
霍寶站在甲板上,看到水師諸將在,拱手為禮。
于都統等人,都拱手回禮。
船隻進入關內,霍寶下了甲板。
他也是很好奇了。
金陵水關,不是一座,是東西兩座。
如今水師拿下的是西水關,還有東水關。
拿下金陵西水關後,巢湖水師不是該繼續東進,拿下東水關?
攻下金陵東水關外,才能扼守水路,防止附近淮南道守軍或揚州水師出動。
雖說那個可能性很小,可金陵到底不是尋常州府,還是預備周全為好。
“小寶爺,我這大兒在採石磯一役時沒出上力,正手癢呢,知曉你們要進城,他就坐不住了!”于都統笑著說道。
老爺子也不容易了,怕霍寶年少氣盛,明明是過去護衛,卻說成是請戰。
霍寶笑著聽著,心中卻是疑惑。
巢湖水師眾人清早才從大勝關出來,想要請戰不是當跟老爹說?
隨即看見神色略意外的於大海,他反應過來。
這都是託詞,應該是不放心。
他是往金陵給賈使等人為援手的,人數多多益善。
于都統是好心,霍寶便也領情,不肯裝糊塗,帶了幾分真摯道:“兩路大軍,最快也要明日中午,才能抵達金陵城外……如今只有我們這一萬人馬先過去,若得於指揮護送,不勝感激!”
于都統笑道:“既是小寶爺允了,那就讓他帶三千人馬相隨,給小寶爺做個先鋒!”
霍寶望向於大海,果然神色正常了,帶了濃濃戰意。
霍寶含糊道:“天色不早,要不就我們先出發?”
至於先鋒不先鋒的,還是先放放。
大家等打仗都等紅眼了,怎麼肯割愛給旁人?
三千巢湖兵,都已經整裝待命。
樓船上一千,另有三十多艘戰船。
金陵城位於金陵兩座水關之間,並不臨長江,而是在長江支流的秦淮河畔。
秦淮河並不是從西到東流向,而是從東到西。
不過水流平緩,即便逆流而上,也不算吃力。
十來裡的水路,小半個時辰。
等到看到看到金陵城門時,已經是日暮時分。
這有水閘的西城門,正是史今治下。
他之前就得了訊息,知曉滁州軍會分兵來援,可看到河面上兩座高大樓船,還有後頭那密密麻麻的戰船,亦是覺得頭皮發麻。
這是來了多少人?
滁州軍主力不是往大勝關與秣陵關了?
至於金陵西水關淪陷,他倒是並不意外。
金陵水師都統帶了五千主力傾巢而出,都被滁州軍剿滅,剩下守水關那些歪瓜裂棗,自然更是不堪一擊。
史今身邊站著一披盔戴甲的老將,知天命的年歲,看著下頭戰船,眼神爍爍。
……
於大海站在甲板上,看著前頭出現的水閘,很是為難。
金陵城的城牆,可比金陵水關關卡要高大偉雄的多。
霍寶站在於大海身邊,已經看見城牆上的人影。
只是隔得太遠,看不真切。
他想了想,道:“于都統,有旗沒有?”
於大海點頭道:“有,前幾日叫人制的新戰旗!”
少一時,樓船上升起大旗。
一丈見方的巨大白色旗幟,上面墨色的“滁”字。
這是滁州軍的戰旗。
這邊戰旗亮出來,前面的水閘就有了動靜,閘門緩緩升起。
於大海臉上難掩驚詫,望向霍寶。
這是讓姐夫說著了?
滁州軍在金陵有內應?
安長生站在霍寶身後,卻並不覺得奇怪。
金陵城內外八萬戶,幾十萬百姓。
攻打這樣的大城,沒有周全的盤算,滁州軍怎麼會輕動?
要是沒有內應,金陵守軍據城而守,滁州軍幾萬人馬過來,可不會像其他州府那樣順利攻克。
偏生滁州軍傾巢而出,沒有援軍,要是主力真的被拖到金陵城外,三、五日還罷,時間久了,新佔的和州、廬州、太平府三地說不得都有反覆。
樓船進了西門水閘。
霍寶已經認出史今來,帶了一干人等下了樓船,帶了親近,躬身見禮道:“史大叔!”
史今素來謹慎,哪裡肯受,連忙避開。
霍寶看到史今身邊的老將軍,略一思索,道:“這位……是苗指揮?”
史今點頭道:“正是我軍中前輩苗大人!”說罷,又對苗副指揮道:“苗大人,這位是滁州軍霍元帥之子……”
他心中很是複雜。
看來滁州軍在金陵另有耳目,才會對軍中諸將的情形瞭如指掌。
之前想要立大功風風光光入滁州軍的得意壓下。
賈源說的對,就算他們不肯為內應,這金陵城也防不住滁州軍。
他們此時投誠,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老夫苗千見過霍公子!”
老將軍抱拳見禮。
霍寶側身避開,道:“苗大人客氣!”又與史今、苗千介紹於大海:“這位是巢湖水師于都統長子於指揮……”
史今還罷,苗千卻道:“半年不見,於指揮別來無恙!”
這般口氣,顯然是極熟稔。
於大海卻沒有平素的爽利,帶了幾分沉重道:“這月變故迭起,很是不好,若是沒有滁州軍為援,說不得於安兩家也跟老都統一樣,遭了毒手……”
苗千神色大變。
之前就影影綽綽聽聞巢湖水師投了滁州軍,可苗千也沒想到老都統已經死了。
只當是水師三家架空軟禁了老都統。
老都統是他昔日老上級,這十來年往來不斷,因此與於、安等人也是相熟。
“到底怎麼回事?”
老將軍橫眉豎目。
為了報復被欺壓數年的仇怨,他聽了史今的遊說,願意投滁州軍。
可前提是,滁州軍樂意保全老都統。
提及此事,於大海還是憤怒難掩,說了壽天萬的陰謀,與廬州聚變。
“好一個‘大慶’國!好有個壽天萬!”
老將軍咬牙切齒。
史今卻是生出幾分後怕。
幸好大慶軍一路打到杭州,而不是往金陵來。
這個彌勒教右護法出身的大慶皇帝的手段太過狠辣。
行的都是詭道。
巢湖水師老都統,當世名將,竟然死在陰謀下。
堂堂廬州知府,老母兒女為質,忠孝難兩全,落得個屍骨無蹤的下場。
同大慶軍相比,滁州軍這一路走來,行的都是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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