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原本在地上盤膝而坐的吳子健猛地站了起來,一臉愕然地看著石壁。
石壁上什麼都沒有,這裡的牢室被打理得很乾淨,他的注意力顯然是越過了這層岩石的遮擋,投往了這個方向上遠方的什麼東西上。
“師兄,怎麼了?”
白玲虎就在隔壁,只能聽見吳子健震驚的聲音。
吳子健並不答話,依然直視著那個方向。
張宏正的牢室在斜對面,卻能夠看到這位流光行者臉上的神情從驚愕逐漸轉為了驚恐,但片刻之後又重新慢慢平復下來,走到柵欄前推了推,感覺上面紋絲不動的反饋之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牢房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和靈石的,來硬的可出不去。”
張宏正站在另一邊的柵欄前齜牙。
他當然是早就動過這方面的主意了,也許是被貝場法師押著送來的緣故,也可能是壓根就不關心,把他關進來的時候守衛都沒有搜他的身,他現在還穿著那身貝場的水靠,水靠中可還藏著一把頗為鋒利的匕首和一些小物件。
他對撬鎖破門什麼的也都能來上兩手,這些也都能算是工具了,但仔細看過這牢室門鎖後他也是自動斷了這念頭。
這牢室中的設施極為不錯,看得出是用於關押些有身份的人犯的,防備上也是不惜工本,這關上的鎖頭似乎是需要用特定的符紋鑰匙才能開啟,只憑工具那是再高超的手藝也是無用。
眼看出來無望,那邊的吳子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神情聲音中盡是頹喪之意,然後就對著這柵欄盤膝坐下,雙目緊閉再不吭聲。
“師兄?”
白玲虎在旁邊問了聲,吳子健卻沒有絲毫反應。
張宏正也覺得有些奇怪,之前這位濟世教的光世行者無論說話做事都極為老練,不管什麼情況都處變不驚應對自如,現在卻是這樣一幅無奈頹唐的模樣,顯然是有什麼大為異常之事。
正想著要如何開口詢問,大牢門卻在這時候開了,兩個守衛押著一個人走了進來,朝著裡間剩下的那個牢室走去。
張宏正看了看卻是一愣,那被押著的是個年輕人,衣衫華貴,看起來甚是眼熟。
“是你?”
張宏正微一思索,將這年輕人給認了出來。
這正是他和白玲虎之前去見過的,那位帶著商隊來湖東城販賣武器的周明義周公子。
而現在這位周公子並沒有普通人犯的侷促和頹喪,神情有幾分傲然有幾分憤然又有幾分不屑。
“嗯?”
這位周公子看到張宏正也是微微一愣,隨即又看到了旁邊被關押著的白玲虎,臉上頓時滿是疑惑。
“你們怎的也在這裡?”
“周公子,得罪了,唐家法度在此,請在此暫待一些時候,我們副長和統領大人立刻就來和公子說明。”
後面的兩個守衛彎腰指著裡面那最後一間牢室,神態間頗為客氣。
這位周公子再是如何,身份地位和他們也有本質上的區別,說得難聽點就算這位周公子直接將他們兩人給宰了,衛戊所也只能仗著唐家的法度來為難,絕不能直接要別人償命。
不過幸好這位周公子並不是那種蠻橫跋扈的性子,帶著幾分怒意依然頗有風度地一揮手,憤憤然地走了進去,兩個守衛連忙把牢門關上退了出去。
“這位周公子,你怎的也被關到這裡來了?”
張宏正忍不住問。
“……這唐家實在是欺人太甚!”
這位周明義周公子似乎不屑於正面回答張宏正,只憤憤然地嘟囔著。
隔了一會兒好像覺得完全不回答是弱了氣勢,又還是忍不住地張口道:“南宮家的小子!你可湊齊賠償我花二叔性命的一百晶了麼?”
不待張宏正回答,另一邊的白玲虎先開口道:“周公子你莫要亂說,殺害你家護衛的真兇我們已經查明,就是前一任貝場管事方朗卓!衛戊所也已經撤銷了對張兄弟的通緝了!”
“方朗卓?
方管事?
怎麼會是他?”
這訊息完全出乎周明義的意料,他經常帶人來湖東城做買賣,和方朗卓顯然是早就認識的,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神情都有些恍惚。
“衛戊所真的撤銷了對我的通緝了?”
張宏正卻是追問這個,在看到白玲虎肯定的點頭之後他懊惱地一腳踢在柵欄上,大叫:“靠,早知道這個我還鼓動那兩個傢伙去什麼城主府!那個大總管寧死也不承認方朗卓是陰邪鬼道的妖人,說那湖中的怪物是虛空獸隙中冒出來的星海妖獸!我這時候才想明白,他是怕這責任落在他自己身上!正是他收了那幾個貝場法師的好處才將方朗卓給去了職的!”
白玲虎安慰他道:“無妨。
那怪物正一直朝著湖東城而來,不久之後無忌城主自然就會明曉真相,到時候必然還張兄弟你的清白。”
“不,你不知道這些世家走狗們的德性。”
張宏正在牢室裡走來走去,頗為焦躁。
“如果這東西真是什麼虛空獸隙來的妖星妖獸還好說,大不了真落我一個撒播謠言蠱惑人心的名頭,看在南宮家的面子上他們說不定還要顯示一下寬宏大度,隨便罰幾個靈石或者打一頓就放了。
但這事情一旦掩蓋不住要爆出來了,有我們這種事先到處聒噪的人來對比,不是更顯得他們無能顢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南宮家的那些管事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是給些靈石或者其他什麼好處來封口的,以唐家這邊的作風多半就是一刀宰了徹底乾淨!”
“這……”白玲虎先還想下意識地說不可能,但又想起林天通那些行徑和嘴臉,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我們得想個法子出去才是。”
張宏正走到柵欄前,眼珠子四下亂看,一會後敲了敲邊上的柵欄問:“周公子,你也知道這些傢伙的手段和嘴臉,在城門口那什長敲你竹槓的事我們也正好看到了,現在這是不是又受了他們的栽贓陷害?
不如大家通力合作,從這裡一起逃出去。”
旁邊的周公子聞言從恍惚出神中清醒過來,卻是不屑地笑了笑:“我周家再是如何,也是傳承千年小有名氣的,唐家再是勢大也不敢無憑無據地就拿我如何。
我又豈能和你這些江湖散修胡亂勾結?
傳出去沒的辱沒了我周家的門楣。”
“嘿,我告訴你,這可未必……”張宏正冷冷一笑,正要繼續蠱惑,那邊牢房的門忽然開了,一個守衛副長帶著剛才的兩個守衛走了進來。
那副長是個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年輕人,臉上本來帶著極為得意的輕浮神情,步履間也是大搖大擺的,但走了幾步看到牢室中的張宏正幾人,卻是一愣,回身瞪著身後的守衛:“怎的他們也關在這裡?”
後面的守衛苦著臉:“都是身份特殊的要緊之人,那邊的小子也是從城主府送來關押的,總不能丟去地牢吧?
不說弄傷弄壞了,萬一大總管那邊遣人來提人還說我們輕視他們……”副長撓撓頭,神情有些糾結,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後還是撇了撇嘴,無視了張宏正和白玲虎的注視,走到了周明義面前盯著他,問:“周公子,周家和我們湖東城向來交好,許多兄弟們也都是用的周家給我們打造的武器,其實我們也不想鬧到如此地步的……”“你胡說什麼?
又鬧到什麼地步了?”
周明義憤然道。
“不就是車馬撞倒兩個人麼?
我也不去計較那兩人是有意還是無意了,為何就在我們商隊馬車前突然栽倒,其中一人根本就沒被駝獸踏中卻也吐血身亡……總之你們說該如何賠償便賠就是了。”
“哈哈,周公子果然仁厚,我在此也替那兩人的家人多謝周公子了。
其實左右不過十來個靈晶的事,對周公子來說也只是小意思……”這副長打了個哈哈,然後口風一轉。
“只是我們在檢查周公子的貨物的時候卻發現周家瞞報貨物,偷漏商稅,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什麼?
我們周家在入城時明明是交了商稅的!而且其實去年我們就已經交過了!今年過來那陳管事不在了,卻還要我們再交一次!”
周明義氣得幾乎是要吐血,指著斜對面的白玲虎。
“當時的情況這位濟世教的姑娘也是親眼看到的,你們大可以問她,她是濟世教的道士,不會說謊!”
“沒錯!當時這位周公子確實是交了入城的商稅的。”
白玲虎在一邊立刻應聲說道。
“周公子莫要激動,聽我細細說來。”
年輕副長壓根沒去理會白玲虎,依然是一臉輕鬆,反而安慰起周明義來。
“白副長自然是不會說謊的,我們也在周家執事那裡看到了交稅後的回執,你們當時確實是交了商稅的。
不過據我們檢視現存貨物之後,卻發現貨物所值和所交之稅出入太大,顯然是偷漏了稅款。”
“這……胡說八道!我可以立刻將我家所攜的貨物全都拿出來和你們一一對峙!我周家絕不可能有這種偷雞摸狗的行止……”“對對對,周家自然不會去做這種有辱門楣之事,也有可能只是忘記了而已。
我們查了查,其他貨物都對,就只有兩柄寶刀沒有記錄在冊,我拿了一把來給周公子看看,不知道周公子記得否?”
那年輕副長笑眯眯地從腰間解下一柄長刀,抽刀出鞘,頓時滿屋的寒光。
乍一看這柄刀似乎也不是太過搶眼,沒有什麼複雜的造型和符紋,但是當人多看兩眼之下,就會發現這刀的長寬,刀劍,刀鋒,刀刃,還有刀刃上的絲絲花紋,明明分開來看都沒什麼出奇之處,但整體給人的感覺卻渾然一體,靈機天成,好像並非經過人手慢慢捶打出來的器具,而是天地自然造就的生靈一樣。
“寒鐵晶靈刃?”
周明義看了一愣,立刻搖頭。
“你搞錯了吧,這又不是拿來公開販賣的貨物,而是你們湖東城衛戊所的上一任統領陳子在定做的武器,自然用不著交稅。”
“沒錯,若是給我們唐家制御中的諸位大人定製的都用不著交稅,這是通例。
但陳子在統領已經隨了唐獠大人一起高升了,那這兩把寶刀沒了著落,那不就成了普通貨物了嗎?
難道你們遇到了合適的買家不會賣嗎?”
“這……”周公子這一下頓時啞口無言。
在知曉了衛戊所統領已經換人,定製這兩把先天靈刃的貨主已經不在湖東城之後,他們還真想過重新找個買主來把這兩把刀給賣掉一把的。
其實這兩把靈刃只有一把是給上一任守衛統領的,還有一把更好的是要準備借他之手送給當時的湖東城主唐獠,所以製作這兩把靈刃的時候完全不惜成本和力氣,幾乎把周家的家底都掏了個空。
偏偏這次來湖東城就連普通的武器都沒賣掉多少,他們周家領地之內只有兩處立刻就要開採殆盡的小型靈石礦,這樣下去連族人的日常修煉都幾乎要難以維持下去了。
所以只有將這兩把中的一把先賣了才是出路,但這種層次的武器可不是尋常人能用得起的,一時間想要找合適的買主也不容易。
“周公子你明明就沒賣啊!一口咬定你本來就不會賣不就是了……”一邊聽著的張宏正看著周明義那沒了兩個老頭在旁邊幫忙扶持就一副老實呆板的模樣,忍不住開口提醒。
“小子胡說八道些什麼?”
那年輕副長聞言大怒,直接揮起手中的長刀隔著柵欄就朝著張宏正迎頭劈來。
張宏正連忙後退一步閃過,只聽奪的一聲悶響,這長刀深深砍進兒臂粗的精鋼柵欄間,幾乎將之砍斷。
年輕副長用了用力,這才將刀從鋼柵欄中抽出來,惡狠狠地瞪著張宏正說道:“小子,之前的賬還沒給你算呢,再有一句多言多語的信不信等會老子將你的牙一顆一顆地拔下來?”
張宏正卻是笑了。
從這拙劣的一刀中就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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