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宏正大叫。
他作為散修,對世家守衛一般不敢抗拒,但對濟世教的人下意識地就沒什麼顧忌。
“小張!”
呂寧連忙伸手將他拉住,低聲在他耳邊說。
“莫要妄動,先看看情況再說,反正我們也要入城去。
說不定有他們帶著,還不用被守城的敲上一筆了。”
張宏正並不是真的愣頭青,呂寧這樣一說自然立刻就不再開口,老老實實地和西望一起跟在呂寧身邊,周圍的守衛騎士散開將他們包圍住,然後押送著朝遠處的湖東城而去。
“嘿,濟世教的人居然給世家做事,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也不知道這唐家地界上的濟世教祭酒是在想些什麼.”沒有明面上的抗拒,張宏正嘴裡還是在小聲唸叨著。
這倒不是他對濟世教有什麼不滿,正好相反,他對於濟世教是相當有好感的,畢竟他曾在濟世教的義舍裡生活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而且濟世教在平民之間聲譽極好,除了少數行事極端的散修會覺得婆婆媽媽礙手礙腳,其他的幾乎都對其感官不錯,尤其是在南宮領內,濟世教所倡導的濟世救人這一點和南宮家的仁義之道極為契合,在面對妖獸等等天災的時候濟世教幫忙救濟平民也著實幫南宮家緩解了不少壓力,因此在南宮領內大致州府城池,小致偏遠村莊,幾乎都有濟世教的廟宇存在。
不過這種相得益彰的情況在其他家族的領地中就沒有了,也就是在和南宮家相鄰的唐家和李家,濟世教還能有些根據地,在其他地方更遠的地方基本上都只有一些流光流羽在歷練傳教,偶爾在鄉村中能建立一兩個廟宇,但想要在世家的城鎮中有一片自家的地盤那就是痴心妄想。
世家普遍不喜歡濟世教,除了對那種極得底層民心的教義和舉措極為反感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濟世教從不和世家有任何牽扯,不接受世家的任何指派,就算是在南宮領之內也絕不主動涉足任何政務,而這是不少散修心中對濟世教的好感來源之一,也是張宏正和呂寧看到這濟世教的少女道士居然帶領一群唐家守衛時顯得極為驚奇的原因。
不過事已至此,再奇怪也沒什麼用,在守衛的押送下一直走了大半個時辰,他們終於來到了湖東城門前。
近距離觀看這唐家的雄城,和之前在高空的俯瞰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十數丈之高的城牆如鐵桶一樣將城池環繞起來,那其中必定是摻雜了不少的金行和土行的靈砂靈石,足以抵擋任何野生妖獸的侵擾和攻擊。
只是衝著這堅不可摧的城牆,就會讓在其中居住的人多了不少安全感,更別說武備齊全的守衛和城主府麾下的各色修行者。
所以即便是在城中生活的成本會比在外面的鄉鎮高出許多,也有不少平民想盡辦法要遷徙到大城中去。
此刻那和城牆一樣雄壯寬闊的城門大開著,但十來個守衛將城門用路障堵住,一隻商隊模樣的隊伍正在接受守衛的盤查,車全停在一旁,陀獸趴在一旁慢悠悠地嚼著草料,那車身上的家徽張宏正三人並不認識,應該是屬於一個小家族,商隊的首領正在和把守城門的守衛指手畫腳地說著什麼。
看到押送三人的守衛過來,把守城門的守衛便讓開一條路來,相熟的守衛之間還打了個招呼,有的守衛看了看被押在其中的呂寧張宏正三人幾眼,卻並沒上前去搜查的意思。
張宏正能聽到呂寧微微長出了一口氣,看來還真如之前他所說的,這被押送進來還確實免去了被盤查搜尋的麻煩。
雖然稅賦什麼的具體定額是城主府早就定好了的,但是這些下面的守衛執行起來的花樣繁多,南宮家地界上也還好些,聽說這些其他家族中的城門守衛一旦是好處沒給夠,明明只值十個靈石的隨身物品也能報出一百個靈石的價來,他們這些外來的散修沒有熟人門路,從來都是被敲竹槓的好物件,更別說呂寧身上還帶著不能見光的貨物。
這一下被這女道士帶領守衛押送進來,倒是輕輕鬆鬆過了這一關。
剛剛走進了城門,忽然聽到後面那和守衛爭執的商隊首領大叫起來:“我們明明一年前就將這五年的定額商稅一併交了,這裡還有陳管事所發的入城憑證,上面還有他的符印!為何現在還要我們交入城稅?”
那和他爭論的守衛頭目也提高了聲音,厲聲喝道:“什麼陳管事張管事的我不認識,我們湖東城如今也沒這號人了,你這憑證自然做不得數,想要進城就老老實實將進城的稅給交了!”
“你們這些唐家下人,未免也欺人太甚!”
商隊的首領看起來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此刻被氣得暴跳如雷,手指著那守衛頭目大喝。
“我就不信難道李家南宮家納法提家的商隊來,你們也敢這樣麼?
我就要去城主府中好好向唐無忌城主問問,你們這些狗腿是如何敗壞唐家的名聲的!”
這話一出,那個守衛頭目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眼中露出寒光,嗆的一聲徑直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你想幹什麼?
難道你還敢行兇不成?
好膽!”
那年輕的商隊首領也凜然不懼,反而怒目瞪視過去。
他身上帶著家徽,顯然也是世家子弟,就算相比唐家來說可能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但也沒道理會懼怕區區一個守衛。
但是那守衛頭目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舉起雙刀猛地斬出。
刀光閃過血光爆現,周圍之人發出一陣驚呼尖叫。
“住手!”
從兩人開始口角的時候,走在前面的濟世教少女道士就轉身注視到了他們,眼看那守衛頭目舉刀猛劈,立刻轉身衝了過去,只是她實在還離著有些距離,根本來不及阻止這一刀斬下。
所幸這一刀只是擦著那商隊首領的身邊而過,將他旁邊的一隻馱獸的頭顱給斬了下來,那籮筐大小的腦袋滾落在地,馱獸的反應大都遲鈍,這時候還瞪著一雙拳頭大的眼睛茫然四顧,嘴裡悠自還咬著乾草,而旁邊頸脖中的鮮血直入噴泉一樣激射而出,將那商隊首領的全身上下澆個溼透。
“哇哇哇哇~~!”
被那一刀從鼻尖掠過,然後又被腥臭的鮮血澆了一身,那年輕的商隊首領嚇得不輕,大叫著連連後退,結果腳下打滑一屁股坐在了血泊之中。
周圍的守衛頓時發出陣陣嘲笑聲。
不過一兩息之後,這緩過神來的年輕商隊首領立刻蹦了起來,被鮮血染得通紅的臉上滿是暴怒,看起來有幾分猙獰之色,然後他反手就抽了一張符咒在手,似乎就要動手施法,不過從後面衝上來的兩個老人立刻將他給死死抱住了。
“曾什長,你在做什麼?
為何無故傷人?”
少女道士這時候也衝了過來,對著那守衛頭目怒喝。
“我哪裡傷人了?
我是看這周家少爺身後的那隻草牛忽然妖化失控,要暴起傷人,這才連忙將之斬殺。
這周家的人也是,居然弄了只沒馴化好的妖獸來做馱獸,要不是我見機得快,讓這妖獸在城裡發起瘋來傷了人,這周家還真是要害人害己。”
被詢問的守衛頭目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對女道士的質問不以為然,甚至再將目光轉向那被拉住的年輕人的時候還帶了幾分猙獰之色:“倒是這位周家的公子,攜帶妖獸入城不說,還意圖襲擊我,這事可必須去衛戊所裡慢慢查問一番.”“我看是你索賄不成,栽贓陷害!”
少女絲毫不讓,一雙劍眉瞪著那守衛什長說。
這位守衛什長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目光在周圍的人身上一掃,然後看向女道士惡狠狠地說:“你這女人少來這裡指手劃腳胡說八道,好好地讓無忌大人”他後面的一個守衛忽然伸腳出來在他腳後跟上一踢,這什長才警醒起來似的閉嘴,臉上的神情也收斂了一些,不過看得出依然對少女頗為不屑。
“這位長官,這位長官。
確實是我們一時不查,也不知怎麼的買了頭妖獸來當馱獸,若不是這位長官及時出手,恐怕就要鑄成大錯了。”
剛才抱住那商隊年輕首領的兩個老人之一這個時候湊了上來,滿臉堆笑。
而另一個則早已經將年輕首領給拖到了遠處,壓低了聲音拼命地說著什麼,那年輕人依然是一臉的憤慨,只是也沒有再衝上來的意思。
聽了這老頭的話,那守衛什長冷哼一聲,臉色這才緩和了起來。
少女眉頭一皺,剛想要開口詢問,那老頭已經將兩個小口袋遞到了守衛什長的手中:“多謝這位長官了。
我家少爺年少,去年剛剛去南宮家的書院進修回來,不大懂事,還望長官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這是我們的入城稅,還有這個是感謝這位長官仗義出手的小小酬勞,還請您千萬莫要推辭。”
兩個小包一入手,那守衛什長的臉色頓時就更加地緩和了,還頗為挑釁地看了少女一眼,這才將兩個小包收入懷中,轉身對後面的人揮揮手示意放行。
“喂,你們這是做什麼?”
少女沒理會這守衛什長,只是一臉不解地看著那老頭。
“你這樣豈不是助長他的惡行?
若不將他好好懲處一番,以後”“這位道長你千萬莫要胡說,我自感謝這位長官,不關你事。”
老頭瞪了少女一眼,吃不準這濟世教的少女到底和唐家這些守衛是個什麼關係,也不敢多說什麼,扭頭就快步走去吆喝車隊準備上路了。
嗤嗤的笑聲從周圍的守衛口中冒出來,大多是出自那什長背後的那些守衛,也有屬於這少女道士帶領的那些的。
看得出來他們原本是不想笑的,但又實在忍不住。
少女好像沒有聽到周圍壓抑的笑聲一樣,只是眉頭緊皺地看著那老頭的背影,好像第一次見到一種奇怪的生物一樣。
很快地周圍的笑聲就消失了,少女臉上的疑惑不解也變成了茫然和憤慨,她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回上馬,繼續朝城中前行,周圍的守衛也連忙緊跟在她身後。
這些守衛雖然再不發出聲音,但有不少相互之間交換著眼色,再看向少女的背影的時候也全是譏嘲和不屑。
“嘿嘿,有意思啊。”
被押送的三人自然把一切都盡收眼底,張宏正不由得笑出了聲。
“慎言。”
呂寧的眼中也有些笑意和無奈,但態度還是極為謹慎的,輕拍了張宏正一把。
“我知道,我知道。”
張宏正連連點頭。
看了之前那一幕,他莫名地多出幾分自信來。
“先進城再說,我覺得肯定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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