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鄭廣義急匆匆衝出了門想追上二人。
辦公室裡的責編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誰帶了頭,一時之間書生意氣上頭,竟然也紛紛跟了上去。
瞬間整個部門全體出動,殺向了督察部。
開開心心趁著所有人都沒有注意,乘電梯下去買了杯奶茶偷偷喝掉的小職員,樂顛顛地沿著走廊往回走。
結果沒走幾步就感覺前方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殺氣撲面而來。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就好像……
辦公室打遊戲被老闆敲桌。
週末睡懶覺被同事疾call。
臨下班被問時間多不多。
小職員瞬間立正站好貼穩牆腳:“前輩們好!”
呼啦啦一群過去的責編們心裡都裝著事兒,有的沒注意到她直接就這麼過去了,偶爾有幾個注意到她了的,也沒有像平常一樣慈祥地打招呼,只是略微點了下頭就行色邁步匆匆離開。
雀躍地發現自個兒沒有抓包的小職員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可等求生欲消失之後,她好奇心又冒了尖。
眨巴眼睛探頭探腦地瞅了眼責編們過去的方向,心裡的那雙小貓爪子撓得她忍不住悄悄跟了上去。
然後就見證了一場驚天巨扯皮,坐地大還價。
平時在她眼裡那叫一個儒雅端方、風度偏偏的老學究們責編們,個個嘴炮賊六,哪怕是在敵方的大本營,那也是以一敵倆不在話下。
鄭廣義主編滿嘴偉光正。
劉餘慶責編諷喻交加。
徐巍責編有理有據。
眾多編輯們沒有一個是好說話的,偏偏督察部還不能跟他們來硬的,衝他們發火,畢竟人家那可是好好說話的。
你看一沒問候家人,二沒帶髒字,頂多話裡話外多了點別樣意味。
什麼?諷刺人?
大家都是文化人,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呢?肯定是你想多了!
小職員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滴老天鵝呀,職場真可怕。
這種重量級的扯皮,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吵出個結果。
吵到後來其他部門的人紛紛過來勸架,就連有些集資人也過來說和。
但是有些事情說不能讓步,就不能讓步。
於是,眼看吵吵好幾天了還沒個定論。
而這個時候,“罪魁禍首”沈瑜已經在當地養心院好吃好喝好些天了。
養心院裡書多人多故事多,白天負責一些雜活兒並且唸書給病人聽的沈瑜,來這兒以後剛開始還擔心晚上天天做夢自個兒身體會吃不消。
但是慢慢試探摸索之後發現,入夢這個技能似乎是他可以控制一部分的。
至少他不會走在大馬路上隨便遇到一個情緒病患者,或者情緒不穩定的人,就會讓他晚上做夢。
而是似乎是那些和他有過接觸的人,並且他心中有主觀的想要了解這個人的意願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入夢情況。
這種技能在一開始看上去是不可控的,是因為沈瑜剛開始並沒有察覺自己有這種意願,所以突然入夢的時候才會讓他瞬間懵。
如今他知道自個兒有這麼個技能,並且有意進行掌控以後,至少這些日子他還是睡了幾個安生覺的。
只是他晚上睡安生了,白天卻隨著他來這兒的日子越長,越發變得不那麼輕鬆了。
主要原因是養心院裡有個“祥林嫂”。
沈瑜內心幾乎是戰戰兢兢地送水果進了王姨的病房。
沒得辦法,由於是主動申請的特定崗位,並不是大部隊一同入職,所以這次跑到養心院裡來進行社會實習的就沈瑜一人。
王姨的祥林嫂性格全院都有名,剛開始或許有性格好的小護士願意陪她嘮會兒嗑。
但時間久了,那幾段話幾個故事,大家都能背下來了,就再沒有哪個和她熟稔的小護士願意跟她閒坐一下午,光聽她翻來覆去地講她家裡的那本經。
實在是煩,也不是針對人煩,而是純粹對那幾個關鍵詞產生了生理性厭惡,壓都壓不下去,跟職業素養無關。
但是又不可能人家好端端地住在院裡,不跟她接觸。
於是每次輪班去守王姨的差事,都是響噹噹的一份苦差,個個避之唯恐不及。
這時候作為小菜鳥的沈瑜上來,這些個人美心善但是擅長於“欺負”新人的護士小姐姐,立刻就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到了沈瑜手裡。
剛開始還好,王姨畢竟跟沈瑜不是太熟,於是每次過來唸書送水果都只是很禮貌地點點頭就閉了嘴。
但架不住完全不知情的沈瑜他作死,某次唸書的時候主動搭話,問王姨聽了有什麼感想。
小夥子,你王姨能有什麼感想?
只不過隨便說說都能寫一四庫全書而已。
於是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沈瑜按下了王姨復讀機模式的按鈕。
這會兒王姨本來雙眼放空地躺在床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察覺到門開以後,餘光瞟到進來的人是沈瑜,瞬間整個人活力滿滿。
王姨雙眼放光:“來,小瑜,上次我們講到哪兒了?哦,對了,上次講到我在家裡炒菜的時候,多放了一勺辣椒,把我小兒子給辣哭了。我跟你說,那辣椒可是真的辣,我就是平常去菜市場買菜的那個攤位上買的菜,誰知道這次他進了個超辣的辣椒……”
沈瑜端著水果盤子站在門口,求知慾讓他轉身走,求生欲讓他別慢悠悠地走了癟犢子的趕緊跑。
但是沈瑜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十分有職業道德素養的進了門。
天知道作為孤兒,沈瑜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一個人這麼碎碎念過。
他以前聽有媽的孩子說,不管家裡的媽媽在外人面前是多麼的高貴冷豔,在家裡面對他的時候都會變得很囉嗦,他還覺得挺羨慕,很想有生之年自己也能體驗一回。
沒成想老天爺沒有聽到他想一夜暴富的願望,反而聽到了他這麼個瞎扯心願,如今真放他親身經歷了這麼一遭。
沈瑜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在理解與認知能力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
但是摸著現在的自己的良心講。
沈瑜只覺得,這等福氣,他果然還是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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