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和譚焱割袍斷交,譚焱徹底懵逼了,放眼縣衙,他已經是孤家寡人了。
以前他掌權的時候,縣衙裡的大小事務,油米錢糧,甚至是俸祿都需要過他手的時候,他走到哪裡別人都對他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兩個縣丞都下功夫拉攏他。
可是現在呢!放眼縣衙上下誰還鳥他?誰把他當回事?
譚焱心中真是絕望無比,他不由得想他譚焱今日的倒黴事,趕明兒還不知誰倒黴呢!魏元忠這個老東西真以為自己就一直能穩坐釣魚臺?
譚焱並不傻子,實際上他聰明得很,最近的事情他越琢磨越覺得這事兒不那麼簡單,嶽峰不似是紈絝子弟的隨性而為,更像是處心積慮故意為之。
旁觀者對此看不清楚,譚焱作為當事人,他對這些事兒太熟悉了,別看縣衙裡的那些小事兒,乍看不起眼的小事真正要安排得妥妥當當,順順溜溜並不容易。
可是瞧嶽峰的手段,縣衙的吃喝拉撒這些事兒,事無鉅細他都考慮得十分得周到,安排得無比的妥當,譚焱自忖有些細節他也做不到嶽峰這般妥帖呢!
他忽然想到,如果嶽峰真不是紈絝,而是故意要扮豬吃老虎,回頭縣衙裡其他的人都要一一被他收拾,那……
譚焱這個念頭一動,心中一下就舒坦了,他譚焱有什麼想不通的?他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小小的從九品下的司曹而已,嶽峰從他頭上開刀那是給他面子呢!
只要他譚焱好好配合,任勞任怨,嶽峰將來不一定會為難他這種小角色。如果譚焱此時在幡然醒悟,配合嶽峰來辦差,嶽峰將來終究要用人,他譚焱還愁不能重新執掌權柄?
譚焱這麼一想,豁然開朗了,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屁顛屁顛去找嶽峰獻殷勤去了呢!
……
紫微宮,觀風殿,武則天自從登基以後,朝政就十分的繁忙。
這些年大唐消耗很大,無論是人力消耗還是財力消耗,比之太宗和中宗初年都要大很多,武則天為了登基,為了當女皇帝,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現在,這些問題暴露出來,需要她重新去彌補。
武則天是個要強的人,政治上很敏銳,看事情也相當的透徹。很多問題她早就知道,然而因為皇權的需要她選擇了裝糊塗甚至漠視,現在,她已經君臨天下了,她是迫切的想讓自己的大周朝威風起來,至少不能比李唐王朝差!
“還有些什麼摺子啊?翻來覆去就是這麼些摺子,就沒有一點新鮮的東西麼?”武則天道,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聲音中透露出疲憊。
上官婉兒低著頭,將一份份的摺子拿開,的確如武則天所說,摺子至少有八成是沒有用處的,全是武氏諸王和宰相們爭論吵架的摺子。
每天上官婉兒要從這些摺子中挑出武則天需要批閱的摺子,工作其實並不輕鬆。韋團兒也伺候在旁邊,上官婉兒翻摺子,韋團兒小意的道:
“陛下您累了,要不先歇息一下,奴婢去請沈太醫給您揉揉肩?捶捶背?”
武則天眉頭皺了皺,上官婉兒卻瞟了韋團兒一眼,這個小東西又在壞事兒了。最近一段時間,薛懷義在白馬寺迷戀上了蹴鞠練兵,進宮來找武則天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武則天雖然年紀不小了,可是那方面的需求卻是非常的旺盛,一時哪裡受得了?這不,幸虧有太醫沈南璆,沈太醫瀟灑風流,而且精擅房中術,和武則天勾上之後,武則天對其很滿意,這些天每天沈太醫都會來,有時候一天還來幾次。
可是,武則天雖然需求旺盛,但也並非完全放鬆,就像現在這個時辰,她是必然要批摺子了,韋團兒在這個時候要請沈太醫,不是動歪心思是什麼?
上官婉兒心中對韋團兒不滿,面上卻不流露絲毫,她看到了一份摺子是御史上書陛下,懇求陛下儘快賜婚太平公主的摺子,看上摺子的人王慶之,此人不就是武氏門下的走狗麼?
上官婉兒皺了皺眉頭,連忙翻到下一個摺子,卻發現一連七八分奏摺竟然全是關於此事的,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心想這個事兒終於還是拖不下去了,關於公主殿下駙馬的事情已經立馬要見分曉了。
“怎麼?婉兒,還沒有什麼摺子麼?”
上官婉兒“啊……”一聲驚呼,慌亂之間她脫口道:“有,有……有一份摺子是御史王求禮參洛陽令岳峰不務正業,不管政務,整天只知道鬥雞走狗的!”
武則天眉頭一挑,道:“哦?嶽四郎不務正業麼?怎麼,洛陽最近有什麼訊息?”
上官婉兒道:“訊息倒是沒有,但是嶽峰身為洛陽令,不務正業,不管政務的事情在京城已經傳開了,前幾日鸞臺鳳閣之中也都在議論此事,姚璹對此十分惱火,說是要面見陛下立陳嶽四郎之過呢!”
武則天一笑,道:“姚璹麼?你傳他過來,傳李昭德,承嗣他們都過來!”
上官婉兒立刻出去,鸞臺鳳閣的眾多官員被傳到了觀風殿,武則天道:“今天朕收到了不少的摺子,這些摺子都是關乎洛陽令岳四郎的!摺子既然已經到了我這裡,爾等應該也都看過,上面有沒有票擬我暫且不問。今日我們就來議一議這件事!”
武則天話一落音,衝在最前面的又是格元輔,格元輔大聲道:“微臣有話要講!據微臣親自考證得知,嶽峰此子到了洛陽令上之後,完全不管縣裡的事務,而是將大小事務都交給了縣丞魏元忠打理。
而他自己則是天天熱衷於大興土木,大建蹴鞠場,好好的洛陽縣衙被他弄得烏煙瘴氣,全縣上下無論官員還是小吏皆是怨聲載道。似這等無能佞臣,陛下應該立刻將其清除,從而正我大周朝之規矩!”
格元輔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很顯然他很記仇呢,上一次他和嶽峰之間生了衝突的事情,他現在還不能釋然。
格元輔一說,立刻應者雲集,很多人竟然都知道此事,而且對格元輔的提議皆支援!武承嗣今天竟然也沒有幫嶽峰說話,選擇了沉默,瞧他的模樣宛若老僧入定一般,完全是事不關己的樣子呢!
武則天忽然一笑道:“真難為你們了,這麼多宰相齊齊關心一個小小的洛陽令,有趣,有趣啊!諸位都是宰相之才,朝中的事情事無鉅細,爾等竟能面面俱到!“
武則天這話一說,大家神色瞬間都變得尷尬莫名,這樣的話典型武則天風格。武則天行事,倘若她是在夸人,往往並不意味著是好事兒。
比如當年徐敬業造反的時候,駱賓王寫了一封了不得檄文,當時這篇檄文矛頭直指武則天,把武則天說得極其不堪,禽獸不如。
武則天看了這檄文之後,第一句話便是大讚駱賓王之才,而且對身邊的眾宰相道像駱賓王這樣的高才不能用之,是你們宰相的失職啊!
就她這一句話,當時便鎮住了所有人,本來人心浮躁動盪的局面瞬間得到了控制,而武則天梟雄的風格在那個時候就被人所知。
就像今日這情形,武則天誇眾宰相,任誰都聽得出來她在說反話呢!可是事已至此,宰相們能把說出去的話又收回來麼?關鍵是能收得回來嗎?
上官婉兒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由得想嶽峰在洛陽令任上如此不堪,難不成格元輔他們還撒謊不成?那肯定是真人真事了。
既然是真人真事,嶽峰那的確太不堪了,這樣的人陛下還袒護麼?不得不說,上官婉兒都有些看不過眼了。
就在她思忖的時候,武則天不慌不忙的道:“格元輔,你的話只是一面之詞,我還得聽一聽其他人的看法!來人啊,請代善!”
代善太監低著頭,慢慢的走進來跪在武則天面前,武則天道:“朕這些天讓你每天都打探洛陽縣的訊息,尤其關注新任洛陽令岳四郎的舉動,怎麼樣?你可有回饋?”
太監代善,以前是西宮太監,自從那一次誤會化解之後,他便進了紫微宮當差來了。面對武則天的詢問,他規規矩矩的道:
“回稟陛下,老奴這些天一直在關注洛陽縣,洛陽令岳四郎走馬上任之後,洛陽縣的政令暢通,並無有滯澀之處。
嶽四郎這些天每天都在著力於和縣衙書吏,衙役們疏通關係,不過短短十幾天的功夫,嶽四郎便已經大獲成功,現在在洛陽縣衙裡面,上到縣丞,縣尉,下到最低階的刀筆吏,皂吏,大家對嶽縣尊無不交口稱讚,人人都說好!”
“大膽!”武則天勃然變色,道:“代善,你可知道你這些話是在欺瞞我們在場的諸位?你可知道欺君之罪該是怎樣的下場?”
代善嚇得瑟瑟發抖,整個人都匍匐在地,道:“回稟陛下,老奴敢以性命擔保剛才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如果有一句謊言,我甘願立刻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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