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已經好多日子沒有去兵部點卯了,他這個兵部郎中現在被借到了公主府,成了太平公主身邊的大總管。
不知為什麼,最近他的心情一直不穩,蹴鞠似乎也沒有往日那種快樂的感覺了!在姚崇對蹴鞠的認識中,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竟然能因為擅蹴鞠而飛黃騰達的,可是最近嶽峰卻是重新整理了他的三觀。
嶽峰有什麼才學?可是人家現在乃弘文館校書郎,在弘文館的文會上,嶽峰作詩一首,名為《山下一群鵝》,這詩早就在神都廣為流傳了,似嶽峰這等不堪之才,本來應該要淪為眾人的笑柄。
然而嶽峰卻很快又升官了,升為了七品官,姚崇少年天才,兢兢業業混到了三十出頭,品級也不過比嶽峰高一品而已。嶽峰靠什麼升官?人家別無本事,就是擅蹴鞠!
嶽峰擅蹴鞠,京城的蹴鞠也大熱,姚崇透過細緻的瞭解,赫然發現神都的整個蹴鞠大局,竟然都是出自嶽峰的計謀,這完全重新整理了姚崇對蹴鞠的認識,一個小小的蹴鞠球,玩到了這樣的境界,玩到了舉國關注,玩到了讓堂堂的太平公主都緊張得夜不能寐,甚至還能決定宰相的生死,決定公主的嫁娶呢!
興許正是因為這場比賽承載了太多的東西,所以姚崇總是缺乏自信,儘管他確信眼下的公主府蹴鞠軍已經臻至巔峰水平,可是他也不能確保這一戰一定能贏了,所以,他現在也是壓力極大,真是愁白了頭了。
“小崇子,你說咱們能贏嗎?你說此時此刻,內衛蹴鞠軍在幹啥?嶽四郎那小兒在幹啥?本宮想去打聽一下!”太平忽然對姚崇道。
姚崇嘿嘿一笑,道:“殿下,我覺得嶽四郎此時應該也十分惶惶吧?畢竟這場蹴鞠比賽事關重大,任何人面對這樣的壓力應該也難以做到從容……”
太平冷笑一聲,道:“是嗎?你這麼篤定麼?我找個人過來問問,姚叔,我讓您打探的事情怎麼樣了?”
姚鈞慢慢的踱步過來,行禮道:“殿下,老奴打探清楚了,嶽四郎這幾日每日逍遙自在,竟然在紫微宮裡面給內衛們眉飛色舞的說書,而且一說有時候還一個多時辰!
每日差事了了之後,回到家裡也是狐朋狗友一大堆,吃喝玩樂,酒色財氣全沾了,真可謂是破罐子破摔啊……”
太平公主愕然,旋即她哈一下笑出聲來,而後用手指著姚崇道:“小崇子,聽到沒?你聽到沒?人家比你我逍遙自在,胸有成竹呢!什麼叫事關重大,天大的事兒在那小兒身上那都像不是事兒!嘿嘿,你也是自小痴迷蹴鞠之人,怎麼你和人家的差別就這麼大?人家逍遙自在,你卻是心神不寧,六神無主呢?”
姚崇滿臉通紅,心中震驚又是慚愧,震驚是驚訝於嶽峰的豁達和大心臟,都到了這個境地了,這小子竟然還天天說書?而且每天回去還召集一幫狐朋狗友胡吃海喝?虧他能吃得進去!慚愧則是他堂堂的兵部郎中竟然被嶽峰這小子給比下去了!
太平公主似乎也很鬱悶,她道:“好啊,這小子真行,我們天天累死累活的,他倒好,竟然每日逍遙自在,他就這麼篤定能勝我麼?”
姚崇忙道:“公主此言差矣,剛才叔說得好,嶽四郎這哪裡是內心篤定啊,分明就是自知不敵,決定破罐子破摔了呢!”
太平公主眉頭輕輕一挑,道:“是嗎?那我問你小崇子,你怎麼看嶽四郎這個人?你眼中這傢伙就是個靠蹴鞠當官,一無是處,只知道溜鬚拍馬之徒麼?”
“呃……”姚崇一時竟然無言以對,他怎麼看嶽峰?首先他肯定不會高看嶽峰,因為姚崇本身是個非常高傲之人,放眼整個大唐,能入他法眼之人都如鳳毛麟角。
他骨子裡痛恨小人,因而朝中像周興,來俊臣,侯思止,索元禮這些酷吏,他對其都深惡痛絕,無時無刻都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掌權,而後將這些傢伙給連根拔除,一一除去。
還有像傅遊藝之流,他從骨子裡也覺得厭惡,可是很奇怪,他從來都沒有厭惡過嶽峰,他自己有時候都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嶽峰在世人眼中和傅遊藝有什麼區別?甚至很多人覺得傅遊藝人家至少還是個明經科的進士,嶽峰是個什麼?完全什麼都不是啊!
但是姚崇就是對嶽峰恨不起來,嶽峰看似荒誕不羈,卻似乎總有讓人看不透的東西存在。姚崇有時候想自己是不是因為崇拜岳峰的蹴鞠之技,因而對人失去了客觀的評判?
“很難說啊殿下,嶽四郎這個人有些看不透!是個難以把握之人!”姚崇道。
天平公主輕輕一笑,道:“你還有點眼光,這些年在兵部沒有白廝混!不瞞你說,嶽四郎這個人,就連本宮也有些看不透!本宮總覺得此人不尋常,你想想,此人之前籍籍無名,怎麼忽然之間就擁有這麼高的蹴鞠技藝?
神都的蹴鞠高手,你我二人不知道的絕無僅有,那嶽四郎師從何人啊?這個人似乎真是從地縫裡面蹦出來的一般,忽然之間就出現在了神都,忽然之間就揚名了,哈哈,世人眼光多淺薄,又豈能完全看得明白這其中的門道?”
姚崇愣了愣,他對太平公主這幾句話太認同了,他沉吟了半晌,道:“殿下,您說此人是不是和那傳說中的暗宗有關係?”
太平公主搖頭道:“暗宗那就是一群只知道在地下挖洞的耗子,瞧瞧嶽四郎,人家表面低調,其實行事高調得很!你瞧瞧人家不過十八歲,便被母后封了七品官,小崇子,你十八歲的時候再幹什麼?你還在國子監讀書吧?一門心思的還在想中進士的事兒呢!”
姚崇愣了愣,心中更是唏噓感嘆,然而旋即,他將話鋒一轉,道:“殿下,不管怎麼樣,我們得先將此子戰而勝之!我們一定要讓他沉沙折戟,到了那個時候,他究竟是龍是蛇,咱們定然能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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