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村寧次道:“導致第一次浙閩會戰延期三個月的油庫一案,也是你導演的?”
長俊嘆息道:“那次的情況有些特殊,我原本其實不想做的,最後陰差陽錯,還是讓浦東的油庫被炸了。”
“八嘎牙魯,叛徒統統都該死!”
旁邊的日向志明氣得咬牙切齒,直接掏出手槍抵住長俊腦門。
“日向志君,不要亂來。”川島芳子頓時變了臉色,她真擔心日向志明會一怒之下將長俊給殺了,這樣的話損失就太大了。
對於川島機關來說,長俊就是個寶庫,可挖掘的東西太多了。
一個最淺顯的事實,跟長俊聯絡的必定是軍統上海區的重要人物,說不定就是軍統上海區的區長房建偉。
所以,拿長俊做餌,很有可能釣出房建偉。
只要釣出了房建偉,軍統在上海的所有人就會被川島機關一鍋端!
這可是連她老師土肥原賢二都沒能完成的任務,現在卻有可能在她手中完成,所以無論如何,川島芳子都不會讓日向志明殺了長俊。
岡村寧次也呵斥道:“日向志君,亂別來!”
日向志明這才收起南部式手槍,恨恨的走了。
川島芳子又對岡村寧次說道:“司令官閣下,我有個請求。”
沒等岡村寧次說話,旁邊的石原莞爾就直接拒絕,沉聲道:“長俊犯了叛國罪,無論如何都必須交由軍事法庭審判,或者,他也可以選擇以武士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總之他是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機會了。”
長俊點點頭,喟然說道:“自從浦東油庫被炸,我就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
川島芳子道:“但是長君,同樣是死,你也可以選擇不同的方式,或者恥辱的離開這個世界,或者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再為帝國、為天皇陛下盡最後的忠誠。”
“為帝國?為天皇陛下?呵呵……”長俊慘笑,旋即又接著說道,“所謂的帝國,除了帶給我們戰爭、給我們窮困、給我們死亡以及傷痛,還給了我們什麼?還有天皇陛下,眼下帝國的所有的苦難,不正是他所造成的嗎?”
“這個可恥的獨夫,可曾帶給我們半點榮耀?”
川島芳子聽得瞠目結舌,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岡村寧次和石原莞爾也是一臉的震驚,身為日軍高階將領,他們其實一直都知道,在日本國內其實也有反戰派存在,但是在軍中卻很少有這樣的聲音。
今天,他們還是第一次,從一個高階軍官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言論。
長俊又接著說道:“日本是一個小國,人口不過幾千萬人,日本更是一島國,資源蘊藏十分有限,你們真的就以為,憑日本一國之力就能滅得了中國?三個月滅亡中國,到現已經快三年了,中國被消滅了嗎?”
“就這還不是最愚蠢的。”
“最愚蠢的是,這個獨夫竟然還妄想對美國宣戰!”
“司令官閣下,還有參謀長閣下,你們不要再欺騙自己了!”
“你們很清楚,大本營之所以單獨組建空軍,之所以要將剛剛編成的十個航空師團中的八個調來浙閩戰場,就只是為了練兵!”
“練兵做什麼?為了對付中國嗎?”
“可憐的中國空軍需要這麼強大的空軍部隊?”
“很顯然,日本組建空軍,是為了對付美國人!”
“那麼你們覺得,日本真的就能夠戰勝美國人嗎?”
“醒醒吧,這個獨夫只會將大和民族帶向苦難,帶向毀滅!”
日向志明說得起勁,岡村寧次卻終於被激怒了,厲聲喝道:“夠了,不要再說了,你身為大日本皇軍的一名高階軍官,身為一名來自武士世家的武士,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不覺得羞恥嗎?身為你的長官、長輩,我真替你感到羞恥!”
說完,岡村寧次又從刀架上取下一把短刀扔給長俊,說道:“自我了斷吧!”
“司令官閣下……”川島芳子見狀頓時急了,趕緊勸說道,“長君還不能死……”
“夠了,芳子小姐你不要說了。”岡村寧次冷然說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但我只能說聲對不起,所以請想別的法子吧。”
長俊一把拾起地上的短刀,又對川島芳子說:“芳子小姐,你是想拿我做餌,釣出軍統上海區區長房建偉麼?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房建偉早對我起疑心了,而且,這傢伙比你想象中更危險十倍百倍,跟他作對,你贏不了。”
“是嗎?”川島芳子倒也不生氣,微笑點頭,“多謝長君提醒。”
“不信?那你儘管去找他。”長俊搖了搖頭,然後呲的一刀就捅進自己小腹。
長俊這一刀捅的極狠,整把刀都捅入腹部,直接就將整個盆腔連同裡邊的膀胱都戳刺,膀胱裡的尿液瞬間濺出來,倒灌進盆腔,鹽分澆在傷口,瞬間帶給長俊超乎想象的劇痛,疼得他整張臉都變極度扭曲。
但長俊愣是沒有哼一聲,死死忍著。
足足過了有二十幾秒鐘,長俊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一歪身倒在地上,斷了氣,只有一對眼睛兀自空洞的睜著。
川島芳子便嘆息了一聲,一個機會,就這樣溜走了。
但是好在,就算是長俊已經自殺了,她仍還有機會。
因為至少,房建偉不會這麼快知道長俊自殺的訊息,所以她仍舊還有機會,拿長俊做誘餌釣出房建偉。
長俊說她不可能釣出房建偉,川島芳子卻是不相信。
這世上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就看方法有沒有用對。
只要方法用對了,將稻草說成金條也一樣有人相信!
當下川島芳子對岡村寧次說:“司令官閣下,還請封鎖住長君切腹的訊息。”
“沒問題。”岡村寧次乾脆的說道,“而且,我也不希望這種事傳揚開去,這會嚴重動搖皇軍的軍心。”
目送川島芳子的身影遠去,岡村寧次又對石原莞爾說:“石原君,你怎麼看?”
石原莞爾一攤手,反問道:“岡村君指的是哪方面?是帝國能不能戰勝支那嗎?”
“你知道我指的是哪方面。”岡村寧次皺眉不悅道,“所以,又何必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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