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也趕緊試圖重新結陣。
好像是十三金剛的功勞,匆匆自後軍撲出來的十三金剛在莽金剛的帶領下倉促鋪陳成網,竟嚇得酈子期在空中明顯一翻,以作躲閃。
也就是這個功夫,下方真氣軍陣,倉促聯結。
而酈子期也終於再度下撲,卻是不顧身後白有思一劍飛來,直接往下接上了張行手持彎刀的奮力一揚。
待酈子期的手“握”住揚起的這股寒冰真氣,沒由來的,真氣儲量絕對充足張行居然反過來莫名打了個寒顫……然而便察覺整個軍陣的真氣都在晃動失控,然後牽引著自己丹田的真氣海往地下鑽去。
這一鑽,張行與其部眾周邊數百上千步,全都猝然結冰結凍,說不清是寒氣還是真氣自他本人周邊往四周翻騰而去,帶起霧化的水汽具象化了一個菸圈向四面八方散開。
秦寶先一步躍起,本意要借軍陣的真氣來挑上空的大宗師,雖然藉著斑點瘤子獸的誇張彈跳力高高躍起,電光也閃過,卻好像跟軍陣脫節了一般,居然無法借力,只是他一人一馬一槍的能耐罷了,自然也只是稍微用真氣夠到對方腳底而已。
好在白有思此時一劍飛來,直刺到酈子期身後脖頸,而這位大都督凌空一轉,努力閃過,卻還是被削去了半個武士小冠,一時間披頭散髮,好不狼狽。
但酈子期凌然不懼,反而失笑:“白娘子的劍磨的真夠利!好!好!好!”
白有思心中一動,未及開口,那酈子期又往下來看:“張首席,剛剛那一次不算,你等一下,咱們再試試。”
說著,其人一手凌空伸出,向南面海邊抓去,下方周圍所有有修為之人先是一怔,旋即面色大變,因為他們清楚近距離感覺到了一股強勁的長生真氣釋放出來,幾乎一人可當他們百十人結成軍陣……這還不算,隨著這股似乎直接通往海邊那龍首樓船的真氣湧出,沿途幾十裡範圍,遠的看不到,近處的龍捲卻接連而起,大大小小十數,或聚或散,不一而足。
這還不算,這股近乎於天災龍捲一般的真氣湧動似乎還在越來越強,似乎直接攪動了遠處大海一般……幫的高手們不是沒見過大宗師,甚至他們本身就是宗師乃至不是尋常宗師,此時都覺得匪夷所思。
因為這股力量根本不是簡單的三個宗師等於一個大宗師那麼簡單。
慌亂之中,雄伯南紫色大旗當頭卷下,尚未近酈子期那凌亂的頭髮,便居然被那股隔空湧動的真氣給捲了過去,給原本一色的長生真氣與風水龍捲雜流抹了一道紫色外罩。
而目送著這道紫色迅速循著那股真氣卷向海天之處,復又極速折回,半空中的白有思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張行,手中長劍也意外的沒有再動。
已經猜到什麼的張行心亂如麻,卻也點點頭,然後回頭與地上眾人來言:“真龍要來了,待會看祂攔不攔我們,若是阻攔咱們奮力一擊,一擊之後,就四散而走!”
程大郎和秦寶以下,包括此時逃過來的張十娘、樊氏兄妹,全都有些驚愕失色。
猜測歸猜測,知道歸知道,可聽到這句話,還是讓他們感到愕然與不安,甚至是懷疑。
不過最後一個懷疑立即消失了,因為就在這個時候,那股真氣波動明顯減弱,取而代之的是南面海天之處湧來的巨大海腥味以及隱隱可見的一層不知道算是海嘯還是海浪的存在。
接著,是一聲龍吟,是寥寥幾匹龍駒之外的絕大部分戰馬,包括已經逃離此處戰場的軍和尚未抵達戰場的酈子期直屬青龍軍的絕大部分牲畜,都開始失控,乃至於驚惶起來。
不說別處,只是事發的中心點那裡,軍那百十位精華騎士,也都任由馬匹逃離真氣軍陣,因為很多人都嚇傻了,少部分心智堅決之人努力嚴陣以待,也放棄了戰馬,而更遠的軍主力軍勢中,王叔勇以下,凝丹以上修為的諸將幾乎全都放棄了已經混亂的部隊和戰馬,然後都如流星一般全力趕來。
他們中有的人還不知道是龍,只是按照備用計劃來做接應罷了。
便是素來豪氣的雄伯南也趕緊落地,驚惶四顧,剛剛對方那一下,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但奇怪的是,一切的中心點那裡,張行和白有思這對夫妻,都明顯有些古怪,白有思還落下來,騎在了那匹赤紅馬上,倒持倚天劍,似乎還在等著什麼一般。
不遠的水窪裡,王元德望著這一幕,非但沒有感覺到什麼終於如此的樣子,反而有些疑惑……?
當然,很快這種疑惑與堅定的等待就迅速結束了——披頭散髮酈子期單手喚來真龍避海君,真氣聯結天海不斷,面色早已經發白,卻不管不顧,在王叔勇、徐師仁這些將領抵達之前,復又以另一隻手揮動真氣往下方軍的軍陣中再度握去。
雙方真氣交匯,身為陣底的張行再度感覺到了之前那種失控的感覺,好像整個軍陣的真氣海都被對方拿捏住,然後整個往下方落龍灘地下刺去一般。
而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隨著這一次真氣失控倒灌地面,似乎是頭頂大宗師另一隻手牽引的避海君真氣也摻雜其中的緣故,忽然間,張行察覺到自己的正西面,有一股巨量的真氣正極速湧來……這還不算,隨著那股真氣湧到距離自己數十里的地方,自己丹田內似乎從來用不完的真氣,也如決堤之水一般,與西面那股土黃色的真氣極速接近,然後忽然連成一體。
接著,地動了。
張行身形一晃,已經瞭然——原來……或者說果然,正如他和白有思早就分析的那樣,酈子期如果要喚真龍,那他真正想要喚醒的則一直是分山君,是阻礙他們進取中原的分山君!是可能會阻礙幫西進的分山君!而與此同時,是自己,而非曹銘;是幫,而非大魏,才是如今喚醒分山君的關鍵!
驚龍劍不過是個器具,是個放大器,關鍵是得天命而御東境、河北的人。
張行又晃了一晃,然後在周遭慌亂中與白有思一起沉默著抬頭看向天上那位發須凌亂的大宗師,那位大宗師也忽然鬆了手,立在空中負手向西張望。
然而,此時的天海之間彷彿陷入停滯一般,周圍人也迅速沉寂了下來……不是冷靜下來,而是帶著警惕與不安的沉默……又過了小半刻鐘,王叔勇、徐師仁、王振這些人已經支援回來,西面的軍已經重新啟動,並在中級軍官的催促下不顧陣型、不顧裝備,加速向西逃竄了……可四周還是沒有動靜,許多人都以為自己剛才是幻聽了。
但也就是此時,一南一北,南面海中,忽然波濤洶湧,北面山中,忽然地動山搖,兩隻宛若神話一般、形容古怪,但幾乎所有人看到後都毫不懷疑得意識到,那是兩條真龍的生物,各自騰空而起,朝著眾人正上方相向撲來。
一曰分山,一曰避海。
張行修為已足,看的清楚,分山君還是那副虎首鹿角、蛇身鷹爪鳥尾之態,而避海君則是牛首鹿角,帶鳥身魚尾,除卻雙足之外,還有一雙帶爪巨翅……兩條龍都有赤帝娘娘麾下專屬龍形的鳥類特徵,也都有青帝爺本身最傳統的鱗甲龍身,宛若互補互換一般,可面容卻一虎一牛,自有特色。
張行看的出神,白有思也眯起眼睛望向頭頂,酈子期也是如此,不少人都是如此,但更多的人已經完全驚慌失措,軍、東夷軍全都把持不住,根本不用誰下令,各自在這種近乎於天威一般的爭鬥下丟盔棄甲,狼狽逃竄。
兩條真龍在天空中激鬥幾個回合,早已經電閃雷鳴,雨如沙揚,只有凝丹以上的修行者還能少有目力,並以真氣為導,猜度戰局。
但這似乎又陷入到了僵局,因為兩條真龍只是在相對認真對決,絲毫不顧下面召喚他們的凡人。
停了好一會,大概是等待雙方普通士卒逃得遠一些,也可能是剛剛耗費了太多體力和真氣,已經不曉得是下午還是上午的天空下,酈子期再度出手了……他掏出來一顆印,一顆銅印,一顆樣式不同,卻讓張行白有思等人瞬間意識到是什麼作用的銅印……下一刻,真氣從酈子期手中湧出,刺入銅印中,不過一瞬間,這顆銅印便粉碎如塵,而且碎塵被他手中真氣卷著裹向天空。
緊接著,天空中的避海君與分山君各自一聲巨大嘶鳴,明顯狼狽……其中,避海君努力拍打翅膀,往海中而去,而分山君就沒有那麼走運了,祂雖然努力嘗試控制身體,卻還是因為身體構造的緣故失控著往下撲落。
只不過,祂還是太強大了,全程努力提升,居然在空中產生了一種跌跌撞撞的感覺。
最後,也平安落地,撲在了十餘里外的地面上,小山一般的身軀,直接引起了大地震動,卻又不管不顧,雙目如電,便往酈子期,也就是張行等人所在的水窪旁看來。
然後只在地上挪動,眼瞅著便要爬過來,撲殺這邊膽大包天的凡人。
樊豹這些尋常頭領,此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完蛋了,這個酈子期果然狠毒,借龍殺人!眼前這些人或許還有逃命希望,但按照分山君阻軍西進的說法,身後的軍呢?便是不管身後正在死命逃竄的軍眾,只當著當面的分山君,難道不要拼命嗎?
念頭反覆旋轉,眾人心中俱皆冰涼。
但說時遲那時快,下一瞬間,隨著對面的真龍撲近,一道宛若龍捲的真氣忽然從空中旋過,披髮的大宗師酈子期隨手從戰場上取下一柄尋常鐵槍,身形如電,宛若離弦之箭一般,便迎著分山君往祂的一隻眼睛方向刺去。
似乎是落下來耗費了許多真氣,似乎是那顆印起了巨大作用,似乎是這條真龍小瞧了這些人,又似乎是隻是單純的沒想到而已……那杆尋常鐵槍,整個插入到了那隻老虎面容上左側的金色眼眸中!
戰場上似乎停滯了片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一幕,還有人根本被風雨遮蔽看不到這一幕,卻也察覺到了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可是,這些都只是錯覺,沒有什麼停滯,僅僅是一個呼吸而已,便是巨大的嘶吼哀嚎聲,是巨物翻滾動地聲,是四面八方的回聲!
白有思反應最快,其人長劍一出,蹬開赤紅馬,便也朝著失控的真龍凌空刺去,張行呼吸粗重,夾緊戰馬,緊隨其後!
兩人之後,是南側遠方海面上空一聲不知道是憤怒還是驚喜,甚至有點像是哀慟的龍吟。
藉此聲音,秦寶躍馬跟上,與前方張行幾乎已經要脫離真氣軍陣的灰白色真氣再度連結,緊接著是雄伯南與莽金剛為首的十三金剛,而宛若戰場本能一般,王叔勇、劉黑榥、王振、王雄誕、錢唐、蘇靖方、樊梨花各自騰起,緊隨其後;樊豹、徐師仁、程知理、程名起、王伏貝、馬平兒也跟著前面的人一起向前;最後是近乎於無奈的曹銘、高士通、李子達、曹晨等人,也都努力跟上,不敢斷了相互之真氣聯結。
幾乎可以說,除了閻慶、馬圍修為不行,不能趕來,幫有能之人,流光如虹,復又融入灰白真氣之中,算是人人都隨之出擊刺龍了。
千里之外,渦河畔,立在渦河岸邊的千金教主孫思遠望著東面,怔怔出神,身形在秋風之中顯得佝僂,他的身側,來戰兒彷彿巨人一般的身姿也有僵硬,明顯有些焦躁,而兩人身後,面積巨大的醫院早已經有了規制,其中忙碌的尋常士民和傷病員根本沒有半點不適,只是有如周行範這種大膽的人偶爾抬頭看到孫思遠的背影,有些奇怪為什麼這位大宗師要立在河畔發呆罷了。
同樣是千里之外,東都城內,司馬正正在看著案上的一封文書,神色凝重,那是一封建議他迎娶大魏公主的“奏疏”,公主是曹徹的親女兒,當日離開東都時還是個黃毛丫頭,如今已經是婉婉少女了……然後,他忽然察覺到了什麼,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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