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叔勇、伍驚風、莽金剛、謝鳴鶴、牛達、賈越、程知理、徐師仁、王雄誕、周行範、崔肅臣、馬圍、賈閏士等大小頭領,再加上尉遲七郎、黃平、宇文萬籌、藍璋、陸大為等援軍首領,除了周行範、賈閏士留下,其餘盡皆被分派下去,起一萬兩千兵南下。
而一萬兩千兵中最少有六千馬匹、騾子、叫驢等馱獸,此時多分派給之前突圍辛苦的軍,反倒是北面援軍選擇隨馬步行。
這還不算,按照張行的要求,北面援軍將自己帶來的皮袍盡數割裂,或一分為二,或一分為三,只是系在單個肩膀上來披掛。
出發時,太陽剛剛落山,雙月卻早已經不復之前幾日那種圓潤,而是各自露出大半闕,月光映照之下,尤其是一開始的時候,根本不用火把照明,全軍便整齊有素分多路出大陸澤,遠遠望去,居然隱隱有幾分與子同袍的氣氛了。
大軍發動,前期以軍中數量不少的修行者為先導,迅速彙集。很快部隊又尋到了濁漳水,便早早渡河,並沿著河道西側往南進軍。
就這樣,部隊行進順利,午夜之前便已經離開了襄國郡範疇,進入了武安郡境內。
但好運氣也到此為止了,進入武安郡不過數里,開始零星舉火的軍觸發了武安軍的預警體系,烽火居然在河北平原上燃燒傳遞了起來。
軍眾人看著烽火次第不斷,面面相覷,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前進。
這個時候,跟在旗幟後面的陸大為忍不住向身側剛剛知道姓名的牛達來問:“牛大頭領,敢問這個李定是個什麼人物?”
單手縱馬的牛達面色微變,扭頭給出了答覆:“張首席人稱張三郎,李定人稱李四郎,當日大魏沒被那位聖人糟蹋到土崩瓦解的時候,他們兩個在洛中,再加上白三娘還有個叫秦二的,還有現在佔了東都的司馬正,相互為友,號稱知己,據說相互都認為除了這幾人,天下其餘人等皆不在話下……現在看來,雖是年輕人平日吹噓,卻居然也有幾分道理。”
陸大為一時色變,卻又忍不住來問:“若是這般,咱們過去,有幾分勝算逼降他?”
“不知道。”牛達想了一想,瞥著遠處的烽火乾脆來答。“不親眼見一見,誰知道?”
陸大為終於無奈。
到了正午夜的時候,烽火就傳遞到了黑帝觀,李定翻身起床,走出自己歇息的廂房,望著烽火,卻絲毫沒有驚訝,只是向匆匆趕來的蘇靖方傳令:“是張三來了,讓你父親與王副都尉各自分出兩個五百主領兵巡視周邊,讓其餘全軍繼續睡覺,四更再起來造飯,吃好了他們就來了,幾位都尉、副都尉都不用過來……咱們以逸待勞便好。”
蘇靖方心驚肉跳,如何不曉得自己恩師早有預料,否則何至於將全軍都蝟集到這一個點上?而且是那邊一看到軍突圍出去就立即採取行動?
一時間,蘇靖方只覺得自己在恩師與那師叔之間,真真宛若稚童,卻是硬著頭皮接下軍令去了。
另一邊,李定雖然下令讓部隊繼續休息,他本人卻再也睡不著了,卻是負著手披著衣服,在黑帝觀大殿周邊往來行走,一會看看頭頂雙月,一會吹吹風,一會瞅瞅烽火,一會去聽聽部隊動靜。
偶爾駐足,卻又忍不住去看大殿內的黑帝像,然後若有所思。
“四郎早就知道他要來?”終於,明顯緊張起來的張十娘趁機來問。“若是張三來,四郎準備怎麼辦?”
張十娘問的並不突兀,也並不愚蠢,因為李定戰後的表現委實顯得自我矛盾……若是打,之前為什麼不把白橫秋留下來?難道是為了顯自家本事?而若是……不打,為什麼又要那麼快將兵馬奪回來,還將兵力集中起來?
“為了嚇到他。”李定幽幽以對。“把他頂回去!他兵力不足,又疲敝不堪,只是修行高手佔優,但凡見到我嚴陣以待,就該老老實實的掉頭從西面逃回平原,省的將幫打斷了腰……我估計他也是這麼準備的。”
張十娘點點頭,復又搖搖頭:“若是他沒被嚇到,非要定生死怎麼辦?經這一遭,他還會如以往那般留有餘地嗎?”
李定沉默一時。
張十孃的問題依然不愚蠢,因為別人不清楚,他們夫婦比誰都清楚,雖然武安軍算是生力軍,算是以守對攻,佔據了戰術上的優勢,但經此一戰,這支軍隊也是明顯被動搖過的,而且是多方向的動搖……心向幫的、心向白橫秋的、只想保住自己實力的,暴露無疑,使得整個武安軍都顯得有些搖搖欲墜……說白了,這一戰的影響是切實的,真要硬對硬,誰也不知道是什麼結果!
贏了會怎麼樣?
輸了會怎麼樣?
一念至此,李四郎不由嘆了口氣,然後回過頭去,給出了自己的答覆:“十娘,真要硬碰硬,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張十娘本來想要說些什麼,此時卻忽然意識到了對方的糾結所在,心中醒悟之餘,反而閉口不言。
只能說,身邊能一直有一個可以坦誠相告一切的物件本身就很幸運。
當然,李定的迷茫和張十孃的憂懼註定無法持續太久,因為結局很快就會自動展現在他們面前,到了天亮之前的時候,連夜行軍的軍便已經抵達位於武安郡郡治外的黑帝大觀前……黑帝大觀既是作為軍營來營建的,自然有它的門道,所謂東西兩面隆起,形成拱形臺地,四面皆有牆壘,尤其是南北兩面的牆壘非但高大甚至是三層,再加上裡面的建築天然充當瞭望臺、將臺,卻果然是個形勝之地。
李定沒有搞夜襲,只是登上了大殿北側的樓閣,冷冷觀望。
軍也沒有發動進攻,而是在夜色中整隊,收攏後方跟進的部隊。
但是,隨著太陽在東面漸漸顯露,雙方都意識到,他們小瞧對方了!
“我小瞧張三了!他哪來的這麼多兵馬?!援軍?!晉北的援軍?!來了就直接掉頭來打我們?”李定連番質問,卻幾乎是將事情瞬間理順。“好本事!”
“我小瞧李四了,武安軍這一番折騰居然沒有離隊的成建制部隊,幾乎全都被他帶回來了,也是他厲害。”張行聽雄伯南說明大觀內的兵馬數量後,不由在初出的陽光下微微眯眼。“這黑帝觀的形制應該天然助於結陣吧?”
雄伯南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答。
“我們結陣都是李四郎教的。”徐世英倒是乾脆。“關鍵是現在怎麼辦?要打嗎?”
“按照原計劃先勸降吧!”張行望著前方大觀若有所思。“至於動手不動手,我再想想。”
其餘人本能看向了謝鳴鶴。
孰料,謝鳴鶴想了一想,緩緩搖頭:“不是我推脫,首席,既是勸降,有時候私人關係作用極大,你本就是李四郎至交,咱們這些年的倆家交往也都是你親自來做,此時何妨去當面談一談?”
“我大概會談的,但要先有人給他算清楚賬,把話先攤開。”張行明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給出答覆。“老謝你先去,主旨就一條,讓他看清楚往後河北的局勢,想想他還有沒有資格維持獨立!”
謝鳴鶴點點頭,不再猶豫,直接騰空而起,標誌性的長生真氣配著灰撲撲的袍子,不再像個白鶴,倒像是隻灰鶴……牆壘上此時早已經整齊佈置了許多武安軍士卒,這隻灰鶴先飛到陣前呼喊,須臾片刻,便得到答覆,卻是再度騰起,落入黑帝大觀中。
李定身側此時也已經彙集了多名將領,腳下的空地中還有三隊軍士列陣,委實是半點破綻不漏,待見到謝鳴鶴飛入,也不做多餘之事,只讓人揮舞旗幟,居然任由對方來到樓上。
雙方見面,李定咄咄逼人:“謝兄,張行竟然不敢親自來嗎?”
“有些話,我來說就行了。”謝鳴鶴得了吩咐,也不客氣,而是帶著明顯疲憊的面孔微笑來對。“李府君,能否讓我開口?”
李定不置可否,倒是他身後幾位都尉明顯注意力集中了起來。
“要我說,李府君如今已經沒了退路。”謝鳴鶴開口似乎便是大話。“因為此戰前我們幫開倉放糧,盡收河北人心,而白橫秋這麼一來,反而使得天下人都曉得大河以北,其實就是這兩家而已……換言之,不管白橫秋是否無功而返,是否丟了些許良機,也不管我們幫是否被重創,又是否被分割開來,你們這些小勢力都已經沒了獨立獨行的本錢,因為河北人心波動,已經不在你們這些邊角勢力上面了!”
李定沒有開口,他身後幾人似乎想要駁斥,也被他抬手製止。
謝鳴鶴便繼續來言:“其實,不是李府君無能,也不是李府君沒有盡力,只不過依我看,李府君有兩個大的失誤,所以落入了下風,而群蛇相爭化龍這種事情,是越大越快,越快越大,一旦落後,便極難再起了……這個道理,薛常雄那種腦子還在大魏朝倒沒倒上面的老舊固執之人是不懂得,但李府君應該懂才對。”
李定沒有理會後面的言語,反而問到:“哪兩個失誤?”
“一個是李府君沒有站準天下大義所在,不能膺服河北人心,大魏為禍河北到了極致,李府君囿於官職出身,打著暴魏旗號,而我們幫則是天下義軍領袖,人心歸屬誰不言自明。”謝鳴鶴根本沒有廢話的意思,甚至有些言語急促。“另一個是李府君只仗著個人才略,試圖以一人而定大勢,卻不曉得,凡作大事必以人從眾,方可生生不息源源不斷,以成將來……敢問李府君,你一個人如何與我們幫這麼多英豪對抗呢?便是人家白橫秋,也懂得要去爭關隴領袖,來到河北這個客地還知道盡量彙集聯軍呢!”
李定面無表情,似乎心中毫無波瀾,而他身後許多人則乾脆早已經面色發白起來。
“不過,這一點不怪李府君,因為你便是想跟白橫秋爭奪關隴首領也沒法爭,而幫自是張首席亦步亦趨,靠著反魏安民匯攏天下英豪而成,你當日選擇從了官軍,自然也爭不過我們。”謝鳴鶴說到這裡,直接丟擲題中應有最後之義。“但現在為時不晚,李府君若來,幫上下誠心以對,河北百姓也必當歡欣鼓舞。”
李定點點頭,再度制止了身後幾位都尉的作態,眯著眼睛來言:“謝兄說的都挺好,但嘴上功夫是要有現實事態來做映襯的……我也告訴你三件事如何?”
“李府君請講。”謝鳴鶴明顯不以為意。
“其一,我的兵馬全在這裡,你們打不進來,這是事實。”李定平靜言道。“其二,我在你們過來的黑帝觀北面地下,許久前便挖了許多暗溝,存了不少火油,上面則明目張膽的擺著一些柴堆……天亮之前,你們剛剛抵達,我是可以放火的,卻沒有放……這是誠意;其三,白橫秋要攻擊你們濟陰行臺的援軍,我前日夜間便派人去做了告知,這也是誠意。”
謝鳴鶴聽到一半便面色大變,耐著性子聽完,微微一拱手,就直接躍起,往北面歸來。
眾人聞言心情複雜,挖開下面果然見到有火油浸潤……眾人連夜趕路至此,如何會察覺到這些東西,也是有些後怕。
回過神來,徐世英再度來問:“三哥,他這是不願意降了?”
“好像是如此。”張行點點頭,復又反問回來。“你覺得還能打嗎?”
“能是能,但委實艱難。”徐世英也給了自己的答覆。“至於火油,只是一個引戰的便宜,不至於影響戰局勝負……所以,我還是一開始的意思。”
“那就是能打。”張行會意。“但是李定主動避戰,還給了李龍頭他們訊息,再加上此戰一開始給我們報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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