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年關時放的那些糧,撐不到明年……是這回事吧?”
“那是張行被你們圍住前走將陵行臺釋出的佈告,巡騎來貼的。”元寶存眯起了眼睛。“而且你們今日才來,之前的時候,難道要我無緣無故撕下來不成?更重要的是,現在是二月初,本就是春耕的時候,他們貼春耕的佈告,是順應天時,你們卻讓我逆天而行!”
房玄喬一時沉默,半晌方才緩緩來問:“那元公的意思呢?”
這次輪到元寶存沉默了。
“那我就冒昧說幾句。”房玄喬嘆了口氣。“道理是道理,刀槍是刀槍……現在的情況是,元公,作為使者,無論如何我都要說句話,今日這事不是你我能定的,請元公切勿動氣,該做就做,因為刀槍就在邊上;其次,便是論道理,這個世道就是個人有個人的道理,元公作為郡守,逢到亂世,竟在武陽待了五六年,現在這件事情,就是在挖您的根,您當然有怨氣,可是不要說英國公和段公,便是旁邊竇參軍,他的道理都跟您的道理針鋒相對,您是不能從根本上靠道理說服誰的;最後,就是請您把您的道理,您的道理都寫下來,我們轉呈給白公。”
元寶存幽幽一嘆:“事情我會去做,道理我會寫過去,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不敢在信裡說的話……白公真的太像曹徹了!這麼下去,便是一時敗了張行,人家只要活著,就能須臾捲土重來,河北始終不能安定。”
“要他安定作甚。”看到對方服軟,只覺得渾身舒坦的竇歷站起身來,在跳過了某句話後,昂然來對。“最好要河北永世不得安定,否則哪來的關西安定?元公的身份,為何要替河北著想?”
元寶存怔了一怔,居然有些茫然起來。
倒是坐在那裡回覆了常態的房玄喬,忍不住笑了一下。
春雨貴如油,房玄喬“順利”完成了任務,帶著元寶存的書信離開了變得有些混亂和不安的貴鄉,然而出得門來,經過那片佈告欄的時候,其人卻鬼使神差一般停了下來,然後上前再去檢視佈告板,卻發現那張佈告依然在此。
看了兩眼而已,復見一隻手伸過來,就在房玄喬的面前將那佈告給撕了下來。
“去時便該撕的。”竇歷冷笑道。“此時留著更不妥。”
房玄喬看了對方一眼,面色不改,只是一聲轉過身來,翻身上馬,看著沿途田野中的耕作農人,緩緩而行。
這場春雨不止是落了區區武陽一郡,也不只是周邊,實際上,大河下游上下,一時多有春雨飄落。甚至,遠在數百里外的東都城內,也難得落了一場春雨。
但是,跟其他地方的百姓為春雨本能感到欣喜的時候,東都上下卻籠罩著一層巨大的陰影,既有暗流洶湧,又有激烈的衝突……還是那個原因,訊息在不同階層的滯後性導致了一切。
出征後,東都空虛,造成某種恐慌,是一層;
河北局面發生大變,黑塔崩塌,是另外一層;
可以想見,再過兩日,河北戰鬥的情況傳來,又會產生新的一層波動;
不過,就在眼下,一個更新的事情,卻更早在東都捲動了風雲……因為這件事就發生在東都。
“中丞回來了!”初六日的中午時分,李清臣坐在承福坊一處小宅院的後院馬槽上,看著棚子外面的雨水,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但快死了。”
光著膀子低頭拌馬料的秦寶終於停下了動作。
ps:感謝張達鈴老爺的上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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