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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已經陷入絕境的曹皇叔既然決心已定,又如何會讓段威繼續幹涉呢?若段威一意孤行,也只是立威的靶子罷了。
而半日後,部隊即行開拔。
且說,曹林此番西進,出城時只與段威一起帶了數百騎,原定是要沿途匯合弘農鄭善葉及其部八千眾、河東韓引弓麾下萬眾,外加自家義子、也是諸多太保中修為僅次於前兩位的七太保紀曾以及紀曾所領三千潼關守軍,然後進了關西,自然還有大太保羅方、二太保薛亮所領馮翊部隊,以及西都兩萬駐軍。
如今韓引弓未至,但羅方、薛亮卻已經提早率軍自西面來迎,所以此時曹皇叔以下,合計仍有兵馬兩萬,成丹高手兩人,凝丹高手更有足足七人……其中三人,根本是從東都帶出來的非軍職人員。
部隊東行,尤其是在東都範圍內行軍,沿途倉儲無數,道路開闊,尤其是部隊主動扔下輜重,卻是一日七八十里,速度快的嚇人,估計三四日便可抵達洛陽。
正月十二,行至陝縣,李清臣進一步提出,為防打草驚蛇,為探馬間諜所知,應該不入東都,直趨洛口,在那裡倚靠倉儲補給,便渡河北上。而他本人可以先行一步入東都,將宋長生與屈突達以防衛軍突襲為名一起帶出,順便將軍械取出來,提前在洛口等待。
曹林毫不猶豫,當即書寫命令,乃是要求李清臣在做此事同時,尋到東都城內首相蘇巍,一面是告知城內勳貴,自己即將回援,以安眾心,也是對城內間諜做迷惑;另一面,卻是要蘇巍協助李清臣以防禦河岸以及汜水關的名義,儘量收攏城內官僚體系中的高手,湊足戰力。
畢竟,大宗師固然是強橫無匹,但也要考慮幫本身越來越強悍的實力,而且此去河北,少不了一番大戰。
李清臣自然領命而去。
曹林大舉折返,別處倒也罷了,河東韓引弓卻是第一時間察覺,然後稍作思索,卻也無所得,只能一面給太原飛馬送信,一面親自離開軍營,往近在遲尺的南坡而來。
沒辦法,這個時候他只有找到另一位大宗師才心安。
出乎意料,這一次張老夫子居然召見了對方。
“應該是去河北了。”最近精神挺好張老夫子非常和氣。“之前鄴城行宮大使李十二郎從河北逃回來,準備去潼關尋曹中丞去河北對付幫,路過南坡時專門問了我對河北局勢、幫、張行,還有對曹中丞的態度,我說了之後他就走了……李十二郎沒有去找你嗎?”
韓引弓茫然搖頭。
張伯鳳點點頭,不以為意:“無所謂了,反正看他樣子也成功了……幫這一遭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下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天下風雲都被他們捲到了河北。”
韓引弓猶豫了一下,認真來問:“所以,張世伯,我是不是躲過這一遭了?”
張伯鳳愣了一下,笑了笑,反而搖頭:“不好說……因為我準備離開南坡,出去走一遭,你指望繼續在這裡能躲開什麼大宗師,馬上就不行了。”
韓引弓懵了一下,繼續來問:“世伯什麼時候走?”
“馬上吧……最晚明日一早。”張伯鳳點點頭,忽然出神。“好久沒出去走了,希望這次不虛此行。”
韓引弓不知所措,但看到對方望向門外陽光,反而不敢再多言。
又過了一日,張老夫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南坡,而早在前一天,韓引弓剛剛離開南坡,便毫不猶豫,徑直拔軍向北,往太原而去——兩位大宗師的啟動,讓他徹底畏懼了。
這個時候,太原也已經鼎沸,因為素來穩坐的英國公忽然動作強硬、聲音煊赫起來。
到了正月十三這日,英國公更是專門宴請太原上下文武官員、名族名士、修行高手、文學法士道人。眾人心知肚明,或懷不安之態,或帶躍躍欲試之心,蜂擁而至。
有意思的是,一直到這份上,英國公依然沒有侵佔近在遲尺的太原行宮,反而是在略顯逼仄的英國公府大堂上做了宴席。
在場數十名權貴,外加英國公自家親信門客,紛紛然近百人都提前在下午趕到,甚至早在中午就來,並匯聚一堂,堂上也早早走供給宴席酒水……當然,無人在意餐飲,大家反而議論紛紛,或談關西局勢,或論河北情況,或言本地風聲,所謂交頭接耳、高談闊論、爭辯試探,不一而足。
“王公來了!三位王公都來了!”
座中人議論紛紛,忽然間,有三人自門外徑直而來,卻居然是有人壓著時間抵達。不過,眾人看清楚來人之後,卻無人覺得詫異,反而各自肅然,甚至於紛紛起身問候。
口稱“三位王公”、“懷度公、懷通公、懷績公”。
原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太原本地最大名族王氏如今的代表人物,也就是王氏三兄弟王懷度、王懷通、王懷績。
其中,王懷度雖然是老大,卻是剛剛被軍破了城,棄了汲郡郡守身份逃回來的,不免讓人心中鄙夷;而老三王懷績消失多年回來,雖然據說一直在觀想一面寶鏡,估計已經快到宗師,但也只是傳聞,拿不準,而且言語姿態畏縮,瘋瘋癲癲,也讓人忍不住背地恥笑……但是,那是背地和心中,表面上,沒有任何人敢對他們無禮,無論是手握財權兵權的英國公親信,還是如河東張氏、隴西李氏以及白氏子弟這種高門出身,又或者是著名的飽學之士,修行高手,都沒有任何人有任何失禮。
因為,三人中,還有一個老二王懷通。
沒錯,這位正是張老夫子的得意門生、魏玄定之師,太原上下人盡皆知前年踏入境地的一位宗師。
而且,其人早早彷效南坡夫子,早年在朝廷做官轉了一圈交了投名狀後,便安心在太原教學,凡數十年,雖比不上張公,卻也算是門生遍佈晉地、河北,而且莫忘了,人家本來就是張夫子高足,正經承襲的那種,所以張夫子的學生也要尊他的。
實際上,你就算讓魏玄定來,他就是再憤世嫉俗,也要老老實實拱手行禮的。
稍作寒暄,三人直接坐在了早就預料好的前排座位,隨即,王懷度便打了圓場:“諸位剛剛在說什麼?如今儘管說便是。”
孰料,此時英國公還未出來,王懷通既到,其餘人便不免好奇,一人更是直接開口:“不瞞三位,我們一直在議論眼下賊情嚴重,河北賊軍士氣大漲,關西巫族大舉南下,我們晉地獨安,而英國公……而若要以晉地之力還天下太平,是應該先進取……先安定關西,還是安定河北?以前的時候,大家都認為先去關西,但河北幫進來威風大漲,人人不安。敢問三位王公意下如何?”
王懷度有些尷尬,想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懷績更是抱著鏡子畏畏縮縮不語。
倒是王懷通,端坐不動,捻鬚揚聲來對:
“地方肯定是關西更重要,一定要先取關西,但取關西前必須要勐擊河北,否則幫必成大患。”
“取關西,擊河北?”問話那人重複了一遍。
“正是此意。”王懷通毫不猶豫解釋道。“取關西不必多言,但幫確係心腹之患,我本以為那張三不過是北地傀儡,所謂專會借勢乘風之小人,算不得什麼英雄豪傑,但這些日子,才漸漸曉得,彼輩一則通文法,二則知制度,三則曉利害,四則有勇略,五則既立言,便出行,雖是跌跌撞撞、殘缺不全,可到底是步步如營,漸有氣候……如此舉止,儼然已經是個正經英雄。”
“正經英雄又如何?”有人沒有忍住。
“正經英雄,得東境河北之地,重建東齊規制,只是尋常。”王懷通言語依舊乾脆。“而得東齊規制,便是關隴生死大敵,如此而已!”
眾人不管贊不贊同,紛紛頷首附和……不過,還是反對者居多,大部分都覺得王懷通在為自家兄長的敗逃做掩飾。
“不過,這只是我一家之言。”王懷通繼續捻鬚道。“晉地之力往何處用,還要看英國公本意。”
眾人再度頷首不及。
而話到此處,王懷通也不再言語,只是閉目養神。
其餘人見狀,也都繼續喧嚷起來。
不過,王氏兄弟幾乎是壓著預定時間來的,所以,王老二閉嘴之後,不過半炷香功夫,忽然聞得堂後側廊裡一聲鑼響,整個堂上便安靜了下來,眾人自宗師王懷通以下紛紛起身肅立。
既赴此宴,便已經說明態度了。
而果然,須臾片刻,便有兩位成丹、兩位凝丹的將軍全副甲胃,率俱為奇經高手的七八十甲士扶刀而入,迅速控制了已經非常擁擠的大堂。
而眾人看的清楚,四個人,分別是白氏姻親,早年因罪免職前一衛將軍,竇氏家主竇尚之親弟竇琦;同樣是白氏姻親,前秘書三徵敗後,徑直脫離隊伍的前禁軍鷹楊郎將,“逃犯”孫順德;以及二徵後便隱姓埋名,卻在白橫秋移鎮太原後來投的劉揚基;外加一位白氏自家子弟白立本。
對於這四人,不知道的自然湖塗,知道一些內情的卻曉得,這四位正是白橫秋在太原自行徵兵“御盜”,外加收編各郡郡卒轉選為野戰兵馬的主持人,是英國公在太原做軍事籌備的直接下屬。
與之相比,各郡的都尉、各府的鷹楊郎將,不少人其實修為武藝不低,卻未能得到這般信任。
四人既帶修行甲士立定,須臾片刻,便看到英國公寬袍大袖,戴一頂尋常武士冠,佩長劍而入,身後則是他的“友人”,大宗師張伯鳳的侄子、汾陽宮大使張世靜。
來到堂上,張世靜明智在側邊停下了腳步,而英國公白橫秋則徑直來到正中間,轉身昂然而立。
眾人一起拱手,口稱:“英國公安。”
白橫秋聞言,也只是揚聲來答:“也問諸位安。”
眾人聞言,紛紛撤手,準備坐下,卻驚訝發現,英國公本人卻依舊立著不動,只是四下來看眾人,眾人無奈,便是已經坐下的,也紛紛跳起來重新避席而立。
待所有人立定,堂上鴉雀無聲,這時,白橫秋方才昂然來言:“諸位,我年前看了一篇妖言惑眾之論,居然有人說,他要‘黜’盡‘擅天下之利者’,豈不可笑?!”
如王懷通這種立得住的,只是捻鬚不語,但堂上其他人卻自然紛紛來答,口稱可笑。
白橫秋終於也笑:“為何可笑呢?”
這話不好接,王懷通或許可以接話,但也沒有接,故此,堂上一時安靜。
“很簡單,若不能擅天下之利,則天下便死氣沉沉,歸於混沌!”白橫秋睥睨四下,自問自答。“反過來說,只有使天下之利擅於一些英雄豪傑,才能定天下紛擾!
“譬如眼下,河北賊軍囂張無度,關西巫族肆虐地方,江東叛軍聲勢驚人,沒有利可擅,英雄豪傑赤手空拳,怎麼安定地方?怎麼來掃蕩這些群醜?!
“以此來論,那些賊人將天下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利又散回去,豈不可笑?!”
下面人終於可以介面了,但是白橫秋沒有給他們逢迎的機會。
“諸位。”英國公繼續來言,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卻依舊在整個堂上翻滾,清晰無漏。“現在天下到處都是盜賊和野心之輩,大魏朝廷也已經被隔絕了,沒了力氣,只有咱們晉地還有太平,還有力氣,如果我們不能迎難而上,那麼這個天下就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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