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有思與樊豹的輕騎營頭隨行抵達,張行還是正式下達了出擊的軍令。
其人親自率領十個步營,一個甲騎營,兩個輕騎營,合計一萬八千餘眾,自菏水繼續順流而下。其隨行將領包括白有思、伍驚風、伍常在、牛達、賈越、徐世英、周行範、王雄誕、丁盛映、尚懷恩、樊豹、劉黑榥、徐開通、唐百仁、馬圍、賈閏士。
與此同時,單通海則作為偏師,率領四個步營一個甲騎營,約六千餘眾,自西南面的單父縣出發,順著汴水進發。其隨行將領包括梁嘉定、孟啖鬼、常負、黃俊漢。
當然,這只是先行,部隊大多不滿員,後續部隊會在李樞、房彥朗、邴元正等人的安排下隨後慢慢跟上。
至於說幫其餘人等,也各有安排,陳斌、閻慶被留在了更後方的濟陰城坐鎮,謝鳴鶴則隨杜破陣一起南下渙口,崔肅臣、竇立德被要求折返回河北將陵,魏玄定、徐師仁更是去了魯郡組織另一支真正戰略意義上的偏師。
比較例外的是雄伯南,他此時尚在四口關,本意是要在行軍佇列最後壓陣的意思,卻不得不承擔起了收攏輪休在家兵士與輔兵的工作。
總之,大軍浩浩蕩蕩,還是堅持在盛暑時節出了兵。
部隊進入敵境後,單通海那裡不好說,張行這裡卻是小心翼翼,全軍分營、分段前線行,不擺大的行軍陣列,每日只行二十里。
不過即便如此,紅底黜字旗也還是在兩日後成功抵達了方與縣城下。
聞得大軍抵達,方與城內原本留存的兩千守軍已經早一日撤離,縣令率本縣官吏開城投降。
“我猜猜,是司馬正的軍令?要你們主動放棄?”張行看著身前的縣令,認真來問。“事後不追究責任?”
“是。”縣令戰戰兢兢,俯首以對。“司馬將軍有令,若張龍頭……張首席親自到,守軍提前撤走,地方官開城投降便可,無須考慮其他。”
張行點點頭,不置可否,只讓人將對方待下去,然後便在縣衙大堂上發起了呆。
下方將領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周行範忍耐不住——他做夢都想打回徐州去,當然最好是打回江都去——出列拱手:“首席!三哥!三哥是擔心方與縣與前面沛縣隔得太遠嗎?”
“一百多里地呢。”張行乾脆承認。“就眼下這個暑氣,得走五天……更要命的是,後勤線也拉長了五天,菏水又因為天熱淺了許多,萬一往前走了,沛縣堅城,司馬正又忽然從中間渡河,把我們切斷怎麼辦?”
“但要為此不進軍嗎?明明想我們要去進攻徐州!”周行範認真來勸。
伍驚風也轉過身來:“首席不必過慮……三輝至公,斷沒有說我們覺得熱,司馬正不熱的道理,方與到沛縣隔了一百多里是不錯,路上行軍艱難也不錯,可司馬正和他的徐州軍又如何?若他想要過菏水包抄後路,若是從沛縣出發,必然躲不過我們的斥候,若是從東面急行軍回援,滕縣距離菏水也有七八十里,並不比我們路程短。”
“話不是這麼說的。”張行搖頭道。“畢竟是在敵境……而且,我也沒說過不進軍。”
眾人詫異,張行卻看向了徐世英。
後者無奈,出列拱手相詢:“首席的意思是,咱們要等單大頭領西路的訊息?若他取了豐縣,咱們身後有了多重縱深,便是司馬正斷菏水也無妨?”
眾人恍然。
正所謂,說曹操曹操到,就在這時,賈閏士忽然入內,送上一封幾乎被汗水浸透的軍報。
張三郎開啟來看,居然是說,內侍軍奉命出碭縣,為單通海側翼彙集,結果部隊剛到豐縣城下,豐縣便開城投降,守軍同樣是早一日撤走了。
張行拿著只有幾行字的信看了半日不動彈,上下不明所以,偏偏只有白有思在側後眯眼看的清楚,也不好多說的。
不過,這種事情到底是瞞不住也沒必要瞞的,張行收起軍報,放在一旁,坦然吩咐:
“豐縣已經取下,後路無憂,牛達、尚懷恩兩位駐守此城,其餘各部各回本營,準備明日繼續開拔,前往沛縣。”
眾人反應不一,但伍驚風、周行範等人在內,多還是大喜。
而這些人一走,白有思便開門見山:“三郎剛剛是在想什麼?是在擔心司馬正給你設圈套嗎?我怎麼覺得你反應有些奇怪?”
“當然不像。”張行嘆了口氣。“他不可能給我設套的……一個是琅琊的事情本身由我們開啟,屬於突發連鎖反應,另一個是我出任首席的事情,本質上是我個人短時間內下的決心……司馬正沒有任何道理提前預知這些,然後設套來等我鑽,除非雄天王暗中降了他。”
“那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張行有一說一。“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這裡撤的那麼幹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跟我一樣都是趕鴨子上架,什麼準備都沒有,只能被動應對,所以他是真的不得已選擇了放棄前線抵抗。”
“這不是好事嗎?”白有思認真來問。“可你為什麼還是有點憂慮?”
“因為如果這樣的話,這一戰雙方應該都會很保守,然後就是比爛,看誰先撐不住局面,把破綻露出來。”張行喟然以對。“而我原以為我跟司馬二龍之間的戰鬥,應該會很精彩的。”
白有思不置可否。
六月上旬,軍輕易攻下了方與縣、豐縣,繼而進逼沛縣。
不過,因為方與縣與沛縣之間距離較長,再加上天氣炎熱,部隊不免行進緩慢、保守。
而六月十三這天,傍晚時分,當部隊行進到距離沛縣只有二十餘里,正準備紮營的時候,一支約千把人的輕甲騎兵部隊忽然出現在了菏水對岸。
司馬二字的旗號高高飄揚,引發了軍全軍警惕。
說實話,這比張行想象中來的要快一些。
須臾片刻,一位很明顯的凝丹高手輕輕縱越過了枯水期的菏水,然後大聲傳訊:“我家大將軍司馬正請與故人陣前一會!”
“故人太多了,他要見哪個?”已經開始親自協助挖營壘的張行坐在土坑上,略顯不耐的放出真氣應答。
那凝丹官軍將領明顯一愣,立即折回東岸。
須臾片刻,再度過河而來:“請張龍頭出陣一會!他自過河來見!”
“河中一起來見吧!”張行立即喊回。“我帶一個人便是。”
說著乾脆起身,尋到黃驃馬,只喊了伍驚風,然後直接從一處淺灘下了河去,而對面也很快有一騎獨自出陣,往河下淺灘而來,卻果然是司馬正。
三人就在水位只到戰馬大腿的河中駐馬,司馬正看了看張行,又看了看伍驚風,一時無言。
伍驚風似乎想張口說話,卻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張行眯著眼睛,手搭涼棚,看向了菏水下游,看了好一會,方才回頭:“司馬二郎,你知道十來日前,我剛剛做了幫首席嗎?”
司馬正笑了笑,便來開口:“恭……”
但只說了一個字,卻又陡然色變。
“你上來就犯錯了。”張行看著對方誠懇來對。“不該喊我張龍頭的,一喊就露餡了,你這是剛剛回來,連沛縣的地方官都沒去見,就著急來阻攔我們吧?天太熱,我跟你一樣難,但我大軍先至,你只這千把人,沛縣是保不住的……”
司馬正一時沒有吭聲,而伍驚風張了張嘴,愣是沒敢插話。
過了好一陣子,披掛整齊的司馬二龍方才緩緩開口:“張三郎,我從未覺得自己能在謀略上勝過你,只不過職責所在,凡事盡力而為罷了……況且,此番來見你,是真的有要緊話來說。”
“那好,你說。”波光粼粼的菏水中,張行放開了護體真氣,任由溫暖的河水從腿部流過,儼然不以為意。
“首先,這一戰不是我挑起來的,而是你逼迫琅琊名族過甚,引發了郡中上下的不滿,連你們自己幫的留後……”
“太守,我們已經改名了。”張行打斷對方更正道。
司馬正面色再變,然後方才緩緩繼續說道:“我為徐州方鎮,他既求援,總不能坐視不理。”
“然後呢?”張行追問。“你首先到底想要如何?”
“退回濟陰,朝廷不會允許有人動徐州的。”司馬正認真來言。“現在退回去,我個人保證不做追究,咱們到此為止,否則江都援軍一到,未必是我能做主,到時候不是誰想停就停下來的。”
張行沉默了片刻。
司馬正這話,從表面上來說,似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但實際上是有道理的,因為對於幫來說,眼下最大的忌諱就是打爛仗,得不到休整和發展。
徐州跟幫各自維持和平,才是對誰都好的大局。
但是,張行也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已,都不用等伍驚風說什麼的,便主動來告:“我可以撤退,但要歸還臨沂,送回李文柏首級。”
“你在開什麼玩笑?”司馬正無奈道。“李文柏已經到江都去了,臨沂也被朝廷派遣了官吏……我身為徐州大營總管,怎麼可能將臨沂這種大城交給正在造反的人?”
“我身為幫首席,怎麼能置叛將不理?怎麼能容許暴魏侵奪義軍領地?”張行緩緩回覆。“你當我們幫是暴魏朝廷嗎?投降的官吏將領數都數不清?這是第一個叛逆的幫頭領。至於說江都援軍,彼輩若要來戰,那就戰,幫本就是要翦除暴魏的!”
事情僵住了,三人在菏水中立了片刻,伍驚風幾乎以為事情要結束了。
“那好,這件事情不說,還有一條,我希望與你做個君子約定。”司馬正再度開口。“雙方軍隊都應該恪守軍紀,秋毫無犯,儘量不劫掠,更不做屠城殺降之事……你有什麼條件,儘管來講?”
而張首席當即搖頭:“這條沒什麼條件可講,反正我不答應。”
司馬正當場愣在,連伍驚風都呆了。
但很快,張行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原因再簡單不過,我們幫是天下義軍之領袖,是救民於水火的,跟暴魏不一樣,所以不管你司馬正來不來說,是不是自己挑起戰端後來說,我們都會秋毫無犯,不劫掠,不屠城,而且我們也有自己的紀律,降兵一定要按照他們的作為進行抽殺。那反過來說,你們暴魏官軍行事,也只是為自己積德,若能秋毫無犯,我們便只是十抽一,若是劫掠無度,我們便二三抽一,若是還殺降,我們便一抽一……哪裡輪到你來這裡顛三倒四,自居主人?徐州不是你的,也不是司馬氏的,更不是暴魏曹氏的,乃是徐州人的徐州!”
司馬正愣了半晌,只能應聲:“那就好。”
“可還有話說?”張行反問。
“你可還有話說?”司馬正也問。
“有。”張行揚聲來言。“暴魏無道,大義不在彼,凡為之做爪牙者,皆死有餘辜。”
話至此處,張行便要勒馬歸西岸。
伍驚風來之前存了幾句話,此時也都吞了下去,只悶聲不吭,便要隨之打馬折回。
司馬正在背後看了看對方,忽然來問:“若是這般,張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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