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錄過來一份,又賄賂了講書的人,對照著弄出來了一本。」
城下,軍騎兵已經轟隆隆向北而去,城頭上,則一時陷入沉默。
元寶存猶豫了一下,有些心動。
別看他跟幫早就眉來眼去的,但亂世之中,一個執掌大郡數年的資深政治人物,本身就是一個天然的諸侯苗子所以,他考慮的更多。
說白了,眼瞅著屈突達在黎陽倉周邊佈防,他就曉得,武陽郡到底是要自生自滅了,那這個時候順應時勢,選擇對目前兵強馬壯的幫屈伏,當然沒問題。但是,你又不是投了幫?不指望真的能打贏幫,但儘量削弱對方,多些話語權,少看人臉色又如何呢?
真當自己願意對當年自己的一個門客低眉順眼啊?
所以,讓李清臣試一試,真起作用了,讓屈突達打贏了,是有充足好處的。
但是,也要考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可能,還要考慮此舉會激怒了即將趕來的其餘軍自己本人都還在聊城城內呢。
七千騎兵在外,根本不敢走的。
「要不.我卜一卦?」呂道賓忽然開口。
元寶存沒有吭聲,李清臣雖然蹙眉,但也沒有阻止,他反正決心已定,至於這兩位,就衝他們這個猶豫的樣子,要是自家這位篤信《太玄經》的上司能卜出一個好說法來豈不是更好?
呂道賓看到無人反對,便從懷中掏出幾個油光鋥亮的木籤來,正色以道:「這是我年輕時往東夷遊玩,在東夷青帝總觀前因緣際會,受門前卜卦道人贈的,幾十年來,還算靈驗.李十二郎,你過來,身子朝正南,看著太陽,隨手扔到地上即可。」
李十二郎便要往前。
孰料,心中有疑慮的元寶存忽然上前:「我來吧!此地是武陽所屬,我是武陽郡君,也是此番出師名義主帥.我來扔!」
李清洲和呂道賓俱皆無話。
元寶存也毫不猶豫,按照指示,身子朝正南,扭頭看著已經明顯偏西的太陽,將手中幾個木籤直接扔到了腳下城牆磚上。
隨即,呂道賓立即上前去看,然後回頭又看一看日頭,當場來言:「卦象清晰,次五,拔車山淵,宜於大人。」
「什麼意思?」元寶存詫異來問。
「拔車山淵,力大氣足也.」呂道賓俯身撿起了幾根木籤,認真解釋。「這說明此戰拼的是力氣,不是什麼機巧,然後是強者勝,大者勝,快者勝,氣足者勝,眾者勝,有德者勝,地位尊者勝!沒有什麼意外可說!」
元寶存點點頭,然後忽然嗤笑:「呂大使,我信你的卦,也有些意思,但恕我直言,你這卦象說了也就是說了。」
呂道賓搖搖頭:「無妨,一卦下去,我反正是安心了.剩下的看結果吧!」
元寶存再度點頭,然後看向了明顯不耐的李清臣:「李十二郎,給你一千五百人等賊軍騎兵稍微走遠了再下去!」
李清臣略顯詫異,但沒理由不拱手稱是:「好!要我說,此戰正是我軍強,而元公地位最尊。」
求戰成功,他甚至有心情恭維對方一下。元寶存只是胡亂點頭。
就這樣,半個時辰後,雙方甲騎前鋒在聊城城北七八里左右迎
面而見,早就得了軍令的他們也無多餘言語與動作,乃是各自提速,徑直在田野上結隊衝鋒廝殺。
只要沒有結成真氣軍陣,甲騎衝鋒依然是這個時間上最強橫的軍事表達手段,低劣的真氣陣被嫻熟的甲騎結陣沖垮的記載也是屢見不鮮。
而且,與真氣軍陣需要消耗真氣存量不同,單純的甲騎衝鋒,往往可以藉著戰馬速度、兵器長度、馬術穩定性與準度,瞬間決出勝負與生死。能夠外放真氣手段的奇經高手,也經常如此,死亡也往往更加迅速和慘烈。
所謂英雄豪傑、猛將單挑數十合得到一個結果,更多的是凝丹以上高手之間發生的事情。
故此,這一輪相撞,當場便有數十騎落馬,而且很快,更多的傷亡便也出現了,因為雙方軍陣開始大面積接觸,往復廝殺也就勢展開。
完全可以說,只是片刻,所謂場上勝負形勢也分的清楚——居然是個暫時的不相上下。
東都而來的官軍裝備、陣型嚴密程度、馬術都明顯要高上一籌,如果沒有其餘因素,那麼一衝之下,剛剛成軍的軍甲騎必敗無疑,且應該是瞬間潰敗.但是,軍甲騎中有兩位凝丹高手,左翼外圍還有一個樊豹也迅速加入戰陣,三位凝丹將領瞬間形成了三處區域性戰場優勢,遠不是隻有一個黑甲騎兵首領的官軍能比的。
那騎著一匹沒有馬罩的斑點怪馬、打著秦字旗的官軍騎兵將領迅速觀察形勢,然後立即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卻是毫不猶豫,衝向了距離自己稍近的一面「程」字旗。
雙方逼近,程知理自然曉得來將說法,當場提槊喝問:「是本州鄉人秦寶嗎?如何還在給朝廷賣命?如今局面,何不早早來與你張三哥做個臂膀?」
秦寶一聲不吭,定雷真氣使出來,當面來戰,程知理見狀也不多言,斷江真氣使出來,也揮槊親戰對方。
雙方都是凝丹,各自馬術出色,又是登州故人,照理說該有個不少來回。
但實際上,戰不數合,程知理就莫名雙臂發麻,漸漸落了下風,然後立即意識到,對方真氣小眾,怕是另有效用,而且自己武藝力氣也確實有些不如。不過,他也不怵,因為胯下戰馬乃是當日破張金秤時尋得一匹雄壯龍駒,轉贈給張行又被送回來的,魯郡一戰恰好放在蒲臺,所以尚在.按照他的意思,何妨詐敗,引對方出了騎兵亂戰的中心場地,到了邊緣地方靠著胯下戰馬在外面做說法?
然而,程知理剛一詐敗,催動胯下龍駒,往東面走,那秦寶胯下怪馬同樣一聲嘶鳴,速度飛快,奔走如飛,居然越過他去,將他程大頭領攔在陣中。
程知理曉得對方坐騎更勝一籌,心驚肉跳,趕緊十二分小心來對,同時做好騰躍逃竄準備。
但秦寶得勢不饒人,手中大鐵槍揮舞如輪,定雷真氣引發電光四溢,很快便將對方壓制下去,根本不給對方騰躍逃竄的機會,勝負將將就要決出。
當此之時,便是老道如程知理此時也不禁一慌,只覺得今日莫說重蹈覆轍,說不得性命難保。
不過,就在這時,忽然一騎遠遠趕來,隔著數十步便飛馬大叫:「秦二!你也有臉來戰?!」
話音剛落,便也運足真氣,加入戰團。
秦寶看的清楚,來人正是故人周行範,他曉得周行范家中事端,更兼對方年幼,素來以對方是個小兄弟來看,倒也不惱,也真存了幾分憐惜的意思,只是準備尋機一槍料理了對方坐騎,然後處置了程知理便可。
但周行範趕到後,多少是分擔了程知理的壓力,後者重新抖擻精神,卻也再度盡力來戰。
這還不算,遠處看到三面將旗卷在一起,早早驚動了陣中其他將領,須臾片刻,一騎也從斜刺裡殺出,赫然是
單通海。
倒是官軍這邊雖然前面這些騎兵中只有秦寶一個凝丹,但後方陣中也是有兩位的,卻沒有及時來援。
單通海既至兩個凝丹來戰一個,氣勢登時逆轉,但秦寶還是不懼,鐵槍橫掄,宛若揮舞什麼木杆一般從容,防守嚴密,時不時定雷真氣爆發,還能反擊。
單通海殺得興起,招招緊密,奮力來戰,倒是程知理心細,戰陣中尋得機會,對著周行範放聲來吼:「周頭領若想得勝,不要摻和!去喊樊將軍來助陣,你和劉黑榥趁機去衝殺他兵馬!」
周行範醒悟拍馬而走。
果然片刻之後,得了訊息的樊豹騰躍而來,中間隨便取了一匹戰馬,拎起一支長槊,卻是三個凝丹、三支長槊、三家斷江真氣一起夾攻秦寶一人。
此時,四匹馬聚在一起,外圍三匹馬環繞著轉燈兒般廝殺,秦寶居中根本動彈不得,只能勉力支撐,漸漸被壓得不行卻是終於醒悟,為什麼那日雄伯南要說自己小瞧了這些修行上的境界。
三個凝丹聯手,堪比成丹,自己果然還是不行。
一念至此,他忽然單手掄圓了鐵槍,往周圍一蕩,順勢另一隻手摸了下胯下斑點豹子獸的脖頸下,與此同時,定雷真氣奮力使出來.斑點豹子獸得了訊號,接上真氣,嘶鳴一聲,平地踩著真氣躍起兩三丈,飛出三人包圍。三人齊齊大驚,曉得對方坐騎是個頂尖的龍駒,居然隱隱通了真氣騰躍的法門,但馬上就大怒起來,重新縱馬追上。
周圍親衛,也隨之彙集成團,跟在身後決盪開戰線。
秦寶委實不敵,只能仗著馬力速速逃竄,根本沒法再顧忌騎兵戰線,居然眼睜睜看著對方趁機完成突破。
但此時,軍中主將、成丹高手屈突達尚在中軍,其餘兩位凝丹高手也只在後方軍陣中督進,似乎也根本不曉得此處情形,他一人孤身,也是無可奈何。
而就在此時,官軍甲騎明顯因為中央被突破、兩翼被輕騎裹住而退勢明顯之際,忽然間,南面聊城西側位置,明顯有火起。
風自南發,煙燻味隔著數里可聞,眾人驚詫回頭,曉得是大營被襲,各自不安。
「不要管他!」單通海氣急敗壞,在馬上放聲嘶吼。」今晚援軍必至,我們還都是騎兵,還管什麼營寨?只放肆作戰便可!」
但是,諸軍上下,有聽得此言的,也有聽不到此言的,有認可的,也有本能不安的,有殺得紅眼想繼續推進的,也有畏懼短時間內劇烈傷亡的,卻是反應不一。
一兩刻鐘而已,軍騎軍前後明顯脫節,官軍騎兵居然重新佔優。這還不算,隨著時間漸漸流逝,此時官軍中軍步兵終於漸漸從後方趕到,騎步混雜,充實軍陣,雖然使得自己一方的騎兵喪失了部分機動性,卻極大的穩固了戰線。
軍騎兵除了在三位凝丹頭領之處還能維持突破外,幾乎是全線被逆推,那兩位官軍中的凝丹將領之一,也時不時開始出現在前線。對此,三位頭領為了確保本軍不被圍殺,只能不停回頭收拾局面。
但秦寶也學乖巧了,時不時便與那位凝丹高手配合反身殺出,他又是個利害的,逼得三人復又不得不折身來做壓制。
如此反覆不斷,戰線開始全線往南逼近。
下午時分,太陽更加偏西了不少,聊城北門處,元寶存和呂道賓登高來望,雖看不到具體情況,但都是有修為的人,遠遠見到田野間的戰線明顯反覆過來,還是沒問題的。
也是不由大喜。
「卦是準的。」呂道賓迫不及待來言。「卦是準的,沒有什麼意外,強者勝,大者勝,快者勝,有德者勝,地位尊者勝,氣足者勝,眾者勝!」
元寶存也長呼了口
氣,連連頷首。
就在這時,一名下屬忽然馳馬到城下,遠遠高呼:「元府君、呂大使,李副使有言,這是好機會,速速出城去吧,從南面出去,然後向西走,只留千把人守城便可。」
說完便復又馳走。
元、呂二人相顧來對,各自猶疑。
片刻後,還是呂道賓滿不在乎搖頭:「戰線推這麼快,日落之前足以推到城跟前,到時候從容出城彙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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