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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戰以來,大家議論軍情時,末將就一直在想此事,今日得知軍中似乎有間諜後就更加疑惑……為什麼賊人就不怕有間諜?咱們也是大軍壓境,他們更是背大河孤軍死守,照理說,應該是他們更容易慌亂,可為什麼他們不動搖?難道不是之前兩年咱們對賊軍過於苛刻,殺得太絕,以至於他們心存畏懼嗎?”慕容正言認真來問。“如今情勢,還要這般嚴苛嗎?”
薛常雄緩緩頷首,軍中諸人也都明白了慕容正言的意思。
“賊軍不可信。”曹善成略顯無奈道。“莫忘了張公的事情。”
“確實如此。”薛萬弼意外的跟曹善成站到了同一陣線。
“不光是賊人不可信。”羅術也笑了。“更關鍵的是,臨陣招降,賊人也未必信。”
“不是真要大舉招降賊軍,也不是指望能有什麼大股賊軍真心來投,而是臨陣的法子,動搖他們的軍心,勾引幾個不堅定的賊子,以此來獲取情報。”慕容正言苦口婆心。“當然,若真有人來投,我們何妨一邊防著,一邊真給他待遇,做個示範,以求賊軍崩解?”
“慕容將軍所言是對的。”薛常雄聽到這裡,即刻點了頭。“臨陣的計略而已,什麼都該試試……具體怎麼操作呢?誠如羅將軍所言,即便是臨陣,賊人也未必信我們。”
“咱們先假裝有人投靠了我們。”慕容正言脫口而對。“明日待到土山上,給他金銀財帛官爵職務,做個樣子,同時學對面張三寫傳單、喊話……引誘賊人來降。”
“好。”薛常雄立即點頭。
然後他頓了一頓,忽然來看心腹陳斌:“陳司馬,請記慕容將軍一轉功勳,再賞賜錦緞十匹!”
眾人精神一振。
無論如何,薛大將軍這個姿態總是好的,一時間,不少人紛紛稱讚。
而見此形狀,錢唐猶豫了一下,也乾脆轉出:“在下也有一策。”
薛常雄略顯詫異,但也抬手示意,誠懇求教:“錢府君請講。”
其餘人等,也多屏息凝神來聽。
“其實依本府來看,此戰陷入僵持之根本,不光是之前兩年殺戮無度所致,還有一個事情,便是河間大軍素來劫掠無度……以至於從徵郡卒、輔兵、民夫,皆存怨望。”錢唐認真來言。“請大將軍下文書佈告,承認河間大營罪過,並治罪幾名薛氏子弟以作姿態,再宣佈此戰若勝,免除明年河北全境軍資索取,只從汲郡獲取軍需物資,保證不再擾民……如此,民心歸附,張行之前攻心所做宣傳,自然無效,此戰也可大勝!”
一番話下來,軍帳中一時鴉雀無聲。
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反應過來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說此人迂腐吧,好像說的又有點道理?說此人是嘲諷吧,好像又有些正大光明?但說此人進言妥當,中間沒有夾雜怨氣和情緒,那更是胡扯!
薛萬弼等人想指著“治罪薛氏子弟”來喝罵,似乎也覺得氣氛不對。
薛常雄愣了許久,方才緩緩來言:“錢府君是認真的嗎?”
“難道薛大將軍以為我是來諷刺?”錢唐攤手以對。“這是我早就想說的話!從上任以來便想說的話!而且非只是我,乃是許多人都想說的話,只是今日我有幸見到薛大將軍鼓勵進言才好說出口的。大將軍,收拾人心,從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薛常雄面無表情,不知道內心如何做想,最終沉默了好一陣子方才來言:“錢府君說的有道理,但臨陣如此,反而有些自挫銳氣、動搖軍心,等戰後再說吧。”
曹善成立即也來勸錢唐:“錢府君,誠如大將軍所言,戰後再說。”
錢唐點點頭,也不計較,只是一拱手,便退回到佇列中。
下一刻,薛常雄忽然扭頭來問:“陳司馬,渤海那個什麼周太守,為什麼還沒到?是視我軍令為無物嗎?”
陳斌趕緊俯首:“在下這就行文去催。”
然後匆匆轉身而去。
周圍人反應過來,卻不看陳斌,反而只去看錢唐,至於錢府君立在那裡,卻只是昂首挺胸,巍然不動,眾人也只好默然。
同一時刻,幫也在軍議,只不過這裡沒有什麼主次,而是一群人環坐,外圍則是一群幫忙彙總和分析資訊的年輕軍官和文書。
而此時,從前線回來的王叔勇理所當然的彙報了一個情形:“官軍還在加高土山,不能坐視不理。”
“我們也加高版塊木屋。”單通海脫口而對。
“不行,沒那麼簡單。”周行範立即解釋。“我沒有做這個版屋的經驗,但是兵書上卻有攻城塔的說法,按照上面來說,攻城塔高一半,整個塔就要寬大三倍所用木料也要換最好的大木,版屋不用想也類似。”
“就是怕塌了唄。”單通海立即醒悟。
“其實今日在前線,那幾個三層的版屋就明顯不牢固。”王五郎便也迅速補充。“是靠著柵欄和壕溝才立住的。”
“壕溝成了地基、柵欄成了支撐。”竇立德正色言道。“道理都是一樣的,跟蓋房子起樓沒什麼區別。”
“那我們能不能挖坑做地基呢?”雄伯南也認真來問。“穩住之後,繼續往上搭第四層、第五層?上兩層窄一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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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可以。”單通海擺手來言。“道理都是那麼來的。”
周圍人也多輕鬆頷首。
這是一個好現象,這群缺乏高層面戰爭經驗的人漸漸透過摸索,對戰爭本身有了自信,也有了一定的專業性……說白了,就是所有人漸漸放開手腳了。
張行看到這一幕,也鬆了一口氣。
但馬上,他心中就閃過一個念頭,然後忽然失笑:“咱們湖塗了。”
眾人詫異來看。
“我們為什麼要挖地基?”張行反笑道。“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在版屋外面培土?”
眾人恍然大悟,確實如此,之前是湖塗了,這只是轉個彎的事情。
可很快,頭領範望便有些不安起來:“不對……龍頭,若是我們培土,不就相當於自家也起土山了嗎?然後在土山上起版屋?”
“是。”張行想了一下,立即承認了這種說法。
“若是這般,官軍會不會彷效我們,也在土山上起版屋?”範望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他們已經開始了。”另一個今日輪換到前線的頭領夏侯寧遠忽然插嘴道。“他們今晚上走得時候就在土山上起了營房……起版屋也是遲早的事情。”
“那就不管對方如何,咱們直接這般做。”張行下了決心。
“但他們那麼高的土山,還起版屋,就不怕塌了嗎?”又一位頭領程名起插嘴道。“要我說,何妨藉著版屋遮蔽,同時挖地道?然後突然去支撐,把土山弄垮?他們只是積土為山,也只是當時借修行者稍作夯實,肯定不結實的!”
眾人各自一怔。
“可行。”程知理第一個應聲。
“不對……土山若是垮了。”程名起忽然又自我否定。“豈不是直接崩到我們營寨跟前?我們的柵欄、壕溝、版屋,也全都沒了。”
眾人復又沉默。
“崩到又如何?”張行再度開口。“凡事只要做好準備,總逃不出我們手心去……柵欄毀了,我們提前備好,到時候土山崩壞,他們來不及立即進攻,咱們自家趁勢補上便是;版屋也提前把人撤出來便是……若能將土山上的人一舉殺傷,順便毀了他們土山,要我說,棄了第一排營寨都無妨,只在第二層營寨繼續佈防!甚至可以現在就在第二層營寨早早起版屋、築土山!”
下面人出主意,主帥定論,大家自然有些釋然。
“不行。”就在這時,竇立德忽然又抱著懷皺眉來說。“這個時節,不上不下的,下面恐怕時常還是結冰的,挖地洞太難。”
已經很難說清楚營房內是第幾次安靜下來了。
“不怕!”停了半晌,雄伯南勐地拍桉開口。“我親自帶人去掘土!使上真氣,什麼土挖不動?”
營房內一時詫異,也都有些佩服雄天王不計較身份的豪邁。
但很快,張行便重新出言,卻又看向程知理和單通海:“兩位……恕我直言,掘土這個事情,沒有比斷江真氣更合適的了……我是主帥,若是不在將臺會被發覺,能不能請兩位帶著軍中斷江真氣高手一起去做此事?”
程、單二人面面相覷。
隨即,程知理立即答應:“龍頭說什麼呢?生死攸關的大戰,怎麼會計較這些?儘管下令便是。”
“我自然也是無妨……都是為了幫大局嘛。”單通海也抱著懷來答,卻又忍不住點了一件事情。“只是張龍頭何意?怎麼說自己在將臺脫不開身呢?你難道也是斷江真氣?”
張行一言不發,只是揮手如刀,然後一道明顯的澹白色斷江真氣閃過,直接切斷了身前桌桉一角,引得眾人詫異。
“我也不瞞諸位。”張行坦蕩來言。“我身上有奇遇,雖然不熟練,但其實可以化用一些別的真氣來使……只不過我這人素來覺得這有些不正,用多了會有壞處……唯獨如此大戰,什麼顧忌都不該有的,若真缺人,我也可以跟諸位一起去挖地洞!”
眾將這才恍然,一面心中驚異,記在心裡,另一面卻也不好多做追究……外面幾十萬大軍對壘著呢。
就這樣,眾人只是繼續議定好接下來的陣前工事應對法門,便各帶任務和想法散去。
唯獨賈越,稍作遲疑,跟著張行轉到後者的軍帳。
“怎麼?”張行正色來問,卻並不是太驚訝。
“我想問一件事情。”賈越誠懇來言。“如果下雨、下雪,或者突然冰凍,官軍是不是此番就敗了?”
“那是自然。”張行笑道。“自古以來,還少這種戰例嗎?”
“既如此……”賈越猶豫了一下。“何不向黑帝爺,或者吞風君做祈?請他們降下雨雪?”
“黑帝爺直接在河北這地界展露神聖?”張行眯眼來問。“天下人怎麼看她?”
“所以我才說吞風君,吞風君是有這本事的,天下寒氣本出於她……她在北地,也從不忌憚展露身形神聖於人前。”賈越正色道。“北地經常尋他祭祀,祈求他增減風雪的。”
“吞風君也能夠得著河北?”張行還是不解。“他在北地作為,要多久才能使河北下雪?”
“這倒也是。”賈越若有所思。“不過,主要是我覺得你是個有神仙卷顧的,吞風君說不得會多多看顧你一些,隔得遠也願意幫忙,這才這麼一說。”
張行思索片刻而已,便正色來提醒:“其實,如果真到了敗績將至的時候,又有神聖在前,我倒是沒什麼負擔,也可以去問問價碼……但現在人力未盡,或者說,人力明明可為,就祈禱神仙真龍,未免自輕了一些。更不要說,吞風君太遠,而你我身側正有數十萬可以起山移河的幫兄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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