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可以想象,隨著接下來的擴張,這種內部派系會變得更為複雜,對立也將更為明顯。
那麼,往後該如何妥善應對內裡矛盾和外部壓力,同時進行對外擴張、對內改造,他張大龍頭必須要仔細思量才行。
“可是你準備怎麼應對往後局面呢?”白有思認真來問。“我還是好奇。”
“具體我也只能看局勢來做,但有三個思路。”張行脫口而對。“一個是公私兩便,要用一些既對黜龍幫發展有利、又是我個人追求的手段,也就是儘量用陽謀;另一個,要因人而異,什麼底色、什麼出身,不也是人嘛,秉公做事也好,賞罰分明也行,只要能把一個個的人給弄服氣,總能成大局面的;最後,便是要取捨有度,不可以太急,也不可以輕易退讓……穩紮穩打,優勢已然在我。”
白有思點點頭,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三郎,你確定你能穩紮穩打?”
張行聞言一怔,隨即乾笑了一聲,沒再言語。
一夜有話。
確實是有話,大約凌晨時分,張行忽然接到軍情彙報,乃是說周行範帶著王振佔據虞城,堵塞了南方官軍的進軍路線。
一時大喜之下,張大龍頭乾脆讓白有思連夜動身,去做援護與支援,確保王振不再三心二意,更要防著消失掉的司馬正再做多餘事端。
而翌日清晨,白有思去後數個時辰,天色微亮的時候,五月最後一天的細雨中,一個新的訊息傳來,內侍軍投降後在營中發動暴亂,引發韓引弓本部產生了近乎於半個營嘯一般的失序,最起碼後營受到巨大打擊。
這個訊息,同時得到了多個內侍軍逃亡之人的驗證,基本無誤。
對此,張行猶豫再三,然後終究在早餐前下定了決心,並在早餐時召集了主要將領來到自己棚下進行軍務討論。
此時,王叔勇、牛達兩人不在,參與會議的,除張行外,只有魏玄定、李樞、雄伯南、徐世英、單通海、祖臣彥、柴孝和、翟謙區區八人。
負責軍情告知的張金樹並沒有落座,這似乎是一種暗示,柴孝和和翟謙要上位了。
不過,來不及多想這些,張行向所有人通告了軍情,然後開門見山,提出暫時放棄大軍向東的追擊,集中大部兵力轉向南側,彙集芒碭山匪、內侍軍,包括被兼併後不得已留在梁郡的孟氏義軍殘餘,同時召回馬平兒、王雄誕,讓他們南下去聯絡淮右盟的淮西北勢力,促成起事,最後以巨大的軍事優勢壓迫韓引弓,將其逐走,再行迴轉東進。
方案提出。
魏玄定首先表達了對軍隊冒雨行軍後戰鬥力的憂慮;李樞對此時就聯絡淮右盟表達了疑惑;被張行越次帶到這個場合的柴孝和也對後勤表達了憂慮;雄伯南明確表示,自己不通軍事,願意服從大局;第一次來這種場合的東齊名相之後祖臣彥只是唯唯諾諾;而其餘所有人,全都認可了張大龍頭的方案……翟謙更是拍著胸脯,願做先鋒。
這是當然的,一則張行昨日大戰威風不減,二則,徐、單、翟都是大豪強,他們根本不願意家門口還有一支能對根據地造成威脅的朝廷官軍。
計議妥當,部隊即刻開拔。
數不清的信使也四面而去。
然而,六月初一,豔陽高照,部隊走到乘氏境內,順著濟水轉向西行期間,便有軍情連番送到:
一則,牛達輕鬆奪取鄆城;
二則,王叔勇已經追擊到了濟北郡境內,因為兵馬過少,不敢再繼續深入,於是請求支援,掃蕩濟水下游諸郡;
三則,韓引弓得知離狐大敗,直接棄城西走,往淮陽郡方向去了。
訊息傳來,單通海立即請求調轉方向,轉而東進,並自請進取魯郡。
但張行沒有同意,反而要求繼續南下,匯合南方義軍盟友,當然,兵力稍減,又分出了一部分往歷山戰場繼續協助打掃戰場,包括控制鄆城以西的城鎮……這個方案得到了幾乎其餘所有人的認可,單通海心知肚明,這是自己此戰無功,大家不願意再將魯郡與他,而且,張行本身先去兼併南方義軍的法子,並不能說沒有公道。
一時也是無法。
三日後,六月初四,白有思、王振、周行範、範廚子、王公公等人在虞城北面等到了兩萬黜龍軍主力,和絕大部分黜龍軍首領。
此外,還有個戰俘呂常衡——這是被白有思抓到的。
不抓不行,韓引弓跑了,同時下令讓呂常衡手下那五千人跟自己一起走。恰好此時,周行範見到白有思過來,再無後顧之憂的他直接催動全軍發動了對呂常衡部的追擊,而隨著內侍軍自南面的大膽截擊,這支五千人眾的官軍精銳迅速從撤退演變成了逃亡,並隨著白有思的親自攻堅,變成了潰逃。
呂常衡親自斷後,被白有思輕鬆擒拿。
“願意投降嗎?”六月豔陽天下,張行騎著黃驃馬,看著這個昔日下屬,口乾舌燥的問出了一句幾日前一度說到口乾舌燥的話來。
呂常衡沉默了一下,目光掃過白有思和周行範,沮喪至極:“聽說,離狐那裡不降的都死了?”
“對。”張行言辭乾脆。
“我要活下去,我降。”呂常衡艱難做答。
周圍唏噓一時,張行卻已經看向了前方兩人,便直接翻身下馬,先與周行範握了下手,不做多言,然後來到一身甲冑的王公公面前,誠懇拱手:
“說來慚愧,認識多年,尚未問過王兄大名……懇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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