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宛若鱗甲耀眼,整個人更如一隻暗金色的真龍一般直上雲霄。
張行一聲看著這一幕,一直到對方化作一道流光砸向對面陣前空中,這才順勢低頭,看向了前方位置。
彼處,以遠處戰場為背景,尚未形成雨幕的雨水中,一面已經沾溼的旗幟明顯因為金光的閃過而在營寨通道中一滯,然後方才繼續往這邊趕來。
過了一會,將誘敵任務完成到幾乎十全十美的李樞近乎於狼狽的抵達此處。
“將李龍頭的旗幟立起來。”面對到此為止最大的功臣,張行立即下令,賈越也立即指揮士卒迎上。“再取個馬紮來,我與李公並坐。”
而待旗幟立起,馬紮尚未搬來,李樞早上得將臺,卻只回頭冒雨去望戰場形勢。
等到馬紮送來,李樞便直接與張行並排在兩面旗幟下方坐下。
但很快,原本只在身後軍寨中不出的魏玄定卻也披著蓑衣,與單通海、翟謙、丁盛映、郭敬恪、閻慶、李文柏、範定興、柴孝和在內的許多頭領、軍官從後方軍寨中匆匆而至,這些人幾乎人手一個馬紮,分文武而非左右翼列坐於將臺之上。但即便是單通海,也都知趣的橫擺馬紮,坐在了側面。唯獨魏玄定,來到後幾乎是自顧自坐到了張行另一側,使三人一起並坐,卻使得張行堂皇居中起來。
此時,雨水剛剛落下,白有思和司馬正再也不顧其他,開始肆無忌憚當空對決,卻因為陰雨而難以捕捉身形。陣地前方,牛達部與魚白枚部正在激戰,李樞部剛剛退入陣地,正準備退往軍寨用飯喝湯,而張須果則果斷加入戰場。
這個時候,不管是不是回合制,又或者是不是要搞捉對公平較量,都該黜龍幫再行排程出招了。
不過,環視了將臺上眾人以後,張行卻居然置大局於不顧,先看向了李樞:
“李公!今日有言在先,此處佈置、編排,都是我悉心安排,今日戰更是事關生死,卻不好論資排輩了……你誘敵之功,幾乎可論是此戰首功無疑,但我在此將臺之上,便該由我來發號施令,我萬一不在,也該以徐大郎來做軍事指揮,你與魏公,不是不能幫忙,但萬萬不可與我爭執,至於臨陣分歧!”
話至此處,已經說得很明白的張行復又提高了聲調與音調:“正所謂,勝則我勝,敗則我敗!如何?”
眾人原本就覺得張行說的過於赤裸,聽到最後更是一怔,然後紛紛凜然。
倒是魏玄定,第一個反應過來,先行開口,同樣是揚聲來告:“理當如此!”
李樞完全措手不及,他看了看魏玄定,又去看周圍甲士、頭領、軍官,卻發現不論親疏遠近大小,包括單通海在內,幾乎人人面色嚴肅,都只是緊張來看自己。
故此,其人只想了片刻,便立即意識到,不管張行這幾日是如何做的,這些人都已經下定決心要打這一仗了。
這個時候,違逆戰事程序的,便是敵非友,反過來講,只有傾力於戰事,才能得到大家支援。
一念至此,這位李大龍頭立即望著前方天空虛點下巴,然後捻鬚應許:
“不錯!本該張龍頭處置!”
眾人鬆了一口氣,張行也即刻朝負責傳令的張金樹下達了一系列新的命令:“讓尚懷志自右翼出擊,順著歷山腳下疾行,嘗試包住魚白枚。
“然後讓尚懷志與牛達注意張須果,如張須果至,不要戀戰求勝,能戰則戰,不能戰便節節抵抗後退,回到陣地,接受徐大郎統一指揮。
“再去告訴徐大郎,做好接應準備,一旦陣地接戰,前線陣地便交給他來統轄。如需排程前線兵馬,無需請示,只要後備於我。如需援兵,也直接遣人來找我。
“單大郎,你與翟、郭、丁幾位頭領在此安坐,局勢變幻,我們可能要隨機應變。”
單通海聽得發愣,卻趕緊點頭,但看到張行一氣到此為止,還是忍不住來問:“是司馬二龍來了嗎?”
其餘人,也都紛紛來看張行。
“不錯。”張行失笑以對。“可是此戰優勢在我,區區二龍而已,孤身而來,又有什麼用呢?大家何必掛懷?”
眾人各自一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佩服張大龍頭鎮定自若,有大將之風。
而就在這個當口,剛剛下去傳了許多將令的張金樹復又冒雨登上將臺,其人面色蒼白,匆匆在雨中下拜:“龍頭,咱們的人來報,東南面有一支兵馬,正往此處而來,約二十里路程。”
將臺上,一時寂靜,只有雨水打在甲冑、蓑衣上清晰可聞,外加遠處喊殺聲漸漸增大,但很快,又慌亂一時,議論紛紛,就連李樞和魏玄定都有些失態。
張行心中同樣慌亂不已……因為東南面,很可能是徐州來人,是司馬二龍為了快速抵達戰場而扔下的部眾。
而如果司馬正真還帶著徐州兵馬抵達,這一戰,可就真要一敗塗地了,而且就是敗在對司馬正的錯判上。
不過,目光掃過略顯狼狽的他人後,張行卻又想起之前自己對張金樹的玩笑,便強做鎮定,只裝若無事來問:“有多少人?沒有旗幟嗎?”
“大約兩三百人。”張金樹見狀,立即再來彙報。
張行心裡再度一跳,繼而無語至極。
其餘幾個頭領乾脆猛地起身跳腳,魏玄定更是忍不住私下罵了一句髒話。
張金樹終於也反應過來,自己今日因為緊張過度,又承擔起了目前最重要也是最繁瑣的工作,不免連連出醜,也是尷尬一時,羞愧難當。
張行見狀,愈發順著之前跟對方玩笑那般來應對,所謂心中暗罵了無數聲,面上只是肅然吩咐,甚至有些成竹在胸之態:“我就知道,無論是司馬正的隨行親兵,還是淮右盟的小股援兵,都大約只是如此,而芒碭山的部隊不可能從東南面來……時間緊迫,賈越你親自去東南面找黃俊漢一起應對,若是敵,就趁其不備吃下對方,若是友,就速速引來參戰。”
賈越只是一拱手,然後一揮手,便率領周邊數百精銳部眾,匆匆而動。
眾人眼見如此,也只能感慨張行指揮若定,反而士氣稍振。
殊不知,雖只是一場虛驚,但張三郎卻早分不清手心是雨水還是汗水了。
一刻鐘後,前方張須果本部參戰。
兩刻鐘後,牛達和尚懷志開始後撤,但張須果部撕咬非常兇狠,兩部後撤過程中損失明顯超過預期。
無論如何,打到現在,雙方都可以肯定的是,張須果和魚白枚所部齊郡子弟兵主力部分,戰鬥力都是明顯稍高於黜龍軍的,野戰中,也基本上都齊郡子弟兵更勝一籌。
這讓將臺上觀戰的諸人不免一波三折,氣勢稍餒。
而很快,賈越便帶著遠超之前自己帶走的部眾匆匆折返——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訊息,滯留在最北線的淮右盟勢力終究沒有坐視不動,原本就在汴水沿線活動王雄誕和馬平兒在意識到芒碭山和碭縣齊齊一空後,一面請示杜破陣,一面匆匆集合了當地的淮右盟部眾,北上來援。
這意味著,黜龍軍多少多了一點戰力。
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還帶來了一個既模糊又確定的情報,那就是芒碭山的兵馬到底是出動了,雖然王雄誕和馬平兒根本不清楚那支部隊到底去了哪裡,但似乎可以認為韓引弓部短時間內不大可能對濟陰造成實質傷害。
士氣再振,最起碼將臺上這些將領,士氣再振。
不過,張行本人倒是沒那麼樂觀——有些話和有些事只有他自己方便知道,不說別的,司馬正在此,誰知道王振引芒碭山盜匪北上是被誰招來的?
閒話少提,轉回戰場,算是成功救下了屬下魚白枚,繼而合兵一處的張須果,終於開始直面徐大郎統籌,包括了王叔勇、牛達、尚懷志、翟寬、黃俊漢、夏侯寧遠、梁嘉定在內的數里寬的軍陣防線。
但面對著這麼一個數裡寬,卻又有壕溝、柵欄、土壘做支應的防線,張大總管明顯有些猶豫了。
他想撤兵。
甭管張行怎麼想,事實上就是,他的這些工事做得過了頭,最起碼讓這位關西老革張須果心中稍起畏怯。
可是,就在張總管下令全軍回頭之後,黜龍軍毫不遲疑,復又從陣中躍出,主動反撲過來。
“就在這兒打敗他們!擊垮他們!”魚白枚情知不能善了,乾脆發了狠。“總管,咱們兵強,我來當後,只要這些賊廝敢出工事,就在此處弄死他們!然後再撤何妨!”
這個對策,當然沒問題。
但是,張須果已經意識到,擊潰對方也沒有用,對方太容易藉著工事在後方重整了。
而想要造殺傷……因為下雨,遠端打擊大受挫折,就憑這些披甲武士們的肉搏,委實也有點難。可是難道要不作戰?是對方纏著自己好不好?
算是某種異曲同工之妙,官軍仗著七八千兵來到預設戰場,進又不進,退又不退,也讓張行等人陷入到了某種猶疑之中……這種局勢,一旦出動別動隊繞後,張須果只七八千兵進入預設戰場,很有可能及時撤走;可若是不動,萬一張須果忽然仗著麾下戰力出眾,擺脫了這個局面,直接走人了怎麼辦?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下午時分,原本應該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卻因為下雨而微微發涼。歷山腳下,戰事似乎陷入到了某種空耗狀態,一種對雙方而言,都有些難以接受的狀態。
“要沉住氣,對方一定比自己更容易犯錯!”
雨水中,張行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食指背關節,然後在心中對自己默唸,卻又忍不住懷念起了李定。
這個王八蛋!
但是事關生死存亡,事關自己一手創立組織的成敗,難道還真能指望他人不成?都是草創基業不過一年的烏合之眾,誰怕誰呀?
兩郡興亡,一幫盛衰又如何?
勝則由己,敗則由己,如是而已!
“後面軍寨裡還有沒有熱湯?”張行忽然開口,撐著大腿向嘴唇都發白的魏玄定發問。“麻煩誰給我送一碗來。”
魏玄定愣了一愣,然後在所有人矚目下,只從懷中摸出兩個餅來,顫顫巍巍遞過來一個:“下雨天,又沒有棚子,如何、何安穩喝湯?且吃一餅,聊作充飢。”
張行接過餅來,在周圍人複雜的目視下將餅子塞入嘴中,代替了食指關節。
說來也怪,叼了一個白麵餅子,張行莫名放鬆了下來,只是還能聽到心臟撲通亂跳而已。
PS:大家晚安。
《混在洪武當鹹魚》
簡介:
穿越到洪武末年,沒出息的朱允熥表示,當個鹹魚王挺好。
有兵有錢有點田,完美的鹹魚生活。
只是有個糟老頭子壞滴很,整天逼他學這學那,沒事還總給他畫餅,說等他退休了讓他接班。
啊呸!
我社會主義的班都沒接上,信了你的鬼?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