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即行做答,似乎早有預料一般,而且趁著這個回答引起的措手不及迅速來喊。“說到底,到底是不是來請糧的?你一個太原人,嘴上喊著冒死為馬邑百姓請糧的,太守看了信,主動召見詢問,還許帶兵器,還有什麼好說的?除非你存心是來鬧事的,所以不願意進來。”
外面洪長涯的手下還欲鼓譟,卻不料周圍閒散軍漢反而來又來喝問他們。且有更外圍的百姓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只是追問,弄得一團糟。
“我進去與王太守講!”
洪長涯意識到計劃再度出現了偏差,可事到如今,哪有退路,乃是毫不遲疑,當場便來喊。
說到底,他還是相信白有思的實力,可以保他安穩,也相信自己是更正義的一方。
說完這話,周圍再度一靜。
而洪長涯只是取下背上眉尖長刀,真氣一甩,點了下地面,便一躍而起,如一隻豹子一般輕鬆騰上牆頭,且腳下生根一般立定。
這還不算,其人在牆上站直,轉過身來,又把著長刀,在那隻露著一個腦袋的小吏身側昂然朝府衙外一拱手,這才轉身跳下。
整個動作,身形矯健,連貫穩妥,宛若行雲流水,配合著長刀大漢,端是一副好賣相。
立即激起了下面百姓的又一片歡呼。
便是那伶牙俐齒的小吏也只能嘀咕了一聲,然後將腦袋縮了回去。
郡府裡的人似乎不是敷衍,洪長涯入得府衙內,被人引著,居然徑直入了後院,然後不過就在此處見到了馬邑太守王仁恭。
後者一身大袖寬袍,正坐在後院亭子裡等候,身側也只有區區一名長刀甲士護衛。
“破浪刀是吧?”甫一見面,不待對方行禮,王仁恭便冷冷看著來人開了口。“白橫秋的人?來我馬邑請糧?他終於要試著解決我這個後顧之憂了?”
洪長涯便欲解釋。
“你不用說話,我來說,你聽著便可。”王仁恭繼續冷言冷語。“你多日前剛給北面那幾個部落寫信,就有人向我告發了你!”
洪長涯心中一驚。
“你與尉遲家的人同行了數日,一出發我也察覺,包括你們三日前才拉開距離,你昨日先到,尉遲家的人今日到,佯裝兩路人,我也盡數知道。”王仁恭繼續來講。
洪長涯如墜冰窟,但還是咬牙把著刀拱手來言:“王太守,我是來請糧的!馬邑百姓如今如在釜中,眼看著都要被煮沸了!”
“好言語!”王仁恭忽然起身,就在亭前臺階上以手指向了對方。“好氣度!知道這個時候什麼能救自己!是個人物!但是好可惜!”
“我不知道為民請命有什麼可惜的!”洪長涯昂然不懼。
“那我就告訴你我要做的事情,讓你知道可惜什麼。”
王仁恭忽然語氣緩和了下來,看著面前的壯漢從容以對。
“巫族部落被我安撫住了,不會再來了;
“你在路上的時候,我也已經將最近一支幽州派駐的部隊跟城內的一支本地屯軍做了例行調換……不多,八百人,只說來領餉,所以沒驚動什麼人……他們配合著我的親兵,此時應該已經去將尉遲家那幾百人給圍住了。
“而且……”
話到這裡,王仁恭頓了一下,神色稍微黯然,繼而言辭懇切。“而且我聽著外面的動靜,剛剛仔細想了想,你說得對,終究不能放任本地百姓如你說的這般被活活煮死……白橫秋野心膨脹,不把人當人,我比不過他……我會放糧!但會先殺了你這個請糧的人,並將尉遲氏夷族,以儆效尤!然後再行放糧!”
洪長涯愕然當場。
王仁恭說完話後,也負手立在亭子前的臺階上,居高臨下,冷冷來望。
院子裡似乎要凝固起來。
而下一刻,毫無退路的洪長涯似乎是掙扎了一下,然後忽然執行北方正宗弱水真氣,舉起眉尖長刀,奮起餘勇,騰空一躍,朝著身前人奮力劈下。
弱水真氣在刀尖上幾乎凝結成實,繼而化作一團真正的黑色水花,配合著眉尖長刀的劈出,真真宛若一把破浪而出的長刀一般。
王仁恭冷冷看著這一幕,身上衣袍鼓動,居然也是北方弱水真氣綻放出來,卻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而一直立在王仁恭身側的那名甲士,則猛的向前,擋在王太守身前,同時手中長刀灰白色寒冰真氣鼓盪,毫不費力的接下來對方破浪一刀。
寒冰與弱水相撞,居然濺射出冰渣來,並幾乎將洪長涯逼了個踉蹌。
“破浪刀,不過如此。”見此形狀,王仁恭一聲冷笑,便欲轉身回到亭中。
那甲士更是獰笑一聲,揮舞長刀跟上。
但下一刻,一道足足數丈寬的輝光真氣莫名從正上方憑空切下,將長刀甲士當場先邁出去的一條腿和伸出來的雙手連著長刀和部分甲冑整個切下。
隨即,又是一道耀眼卻短促的輝光真氣伴隨著劍刃平平揮來,輕易將此人梟首。
一時間,亭前血水四濺,內臟橫流。
洪長涯和王仁恭俱皆愣住。
下一瞬間,白有思忽然出現在亭側,並手持長劍朝王仁恭拱了拱手。
王仁恭看到白有思,似乎面露恍然,脫口而對:“賢侄女好俊的功夫。”
白有思就勢抬頭,卻並未回應什麼,而是輕輕揮舞倚天劍,便將對方從胸口心窩那個位置給一劍兩段。
了結此人,白有思再回頭來看。
洪長涯不顧身前血泊髒汙,上前一步,拖著刀紅著眼睛認真解釋:“白女俠,他雖然應許放糧,我也信他,但我委實已經沒了退路!事到如今,便是放糧,也只能是我洪某人先爭一條命,然後由我來放!”
“我知道。”白有思面色平淡。“天下大亂,人人相爭相殺,一旦入局便都沒了退路,何止你我?我先送你出去,然後去找尉遲七郎,助他衝出來接應你。”
洪長涯看了看地上殘肢斷體,重重點頭,卻不知道是在贊同什麼。
片刻後,隨著郡府大門被踹開,渾身是血的洪長涯拎著王仁恭首級,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王仁恭視百姓為草芥,已經被我殺了!”洪長涯高高舉起首級,用力嘶吼,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迫不及待,也是聲音最大的一次宣言。“諸位!咱們今日反了他孃的!開倉放糧!活命!”
郡府外面,喧鬧的人群安靜了片刻,然後宛如山崩地裂一般呼喊鼓譟起來。
躲在院牆後的白有思聽著這一幕,沉默片刻,然後轉身騰躍離去,並很快來到了被包圍的尉遲氏聚居點,見到了就在院中對族人喊著什麼的那個尉遲七郎。
稍微一落下來,便從背後聽得清楚。
“事到如今,你們還在猶豫什麼,咱們全族都已經沒了退路!”尉遲七郎雙目圓睜,儼然早就下定了決心。“幫我擐甲,隨我當面衝出去,殺到郡府,將洪點檢救出來!”
說完此話,一回頭,赫然見到白有思,也是一時驚嚇。
“說得好。”白有思持劍揚眉以對。“閣下披甲向前,我持劍當側,雖千人萬人,何處不可往?!”
ps:飛機上手機碼字還真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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