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來問。
“就是那個檻上……”沈定尷尬以對。“還飛不圓潤。”
張行嘆了口氣,一時也有些無語:“咱們的交情,我當然知道你十幾年年間在黑塔裡,就只養成了個文案底子,所謂當慣了官的,戰場上不足為慮,但既到了凝丹,怎麼也該去院中一搏吧?兩軍交戰,皇后身側的那個女官都敢去博命,生生濺了許多人一身血。”
沈定面紅耳赤,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左右一看,看到皇后驚愕中帶著哀意的目光,也是掩面出言:“我得護衛殿下。”
“你只說現在我該如何處置你呢?”張行負手挽刀,追問不及。
沈定一慌,勉強來應:“張三郎,莫要逞一時之快,皇后素來有德……”
“我是說如何處置沈兄!”張行一手挽刀,一手直接點到了對方胸前。“是你自己!”
沈定看了看被打折腿的高江,也是無言。
張行嘆了口氣:“算了,當日升白綬,還是你給我點的文書,算是有一番恩義,你且走吧,直接回東都……飛不起來就跑,不要摻和這件事了!”
沈定看了看皇后,強忍著羞恥來答:“若要逃走,我剛剛便走了,皇后在這裡,我一定要維護的……”
“但你是凝丹,誰放心讓你這麼立著?”張行無語至極。“若要留下,得打折雙腿,甚至打折雙臂才行,否則,便只好一刀宰了。”
沈定沉默不語。
張行懶得再慣著對方,藉著真氣陣海的翻騰,手起刀落,迎上對方本能綻放出護體真氣,只是用刀背往對方肘彎處狠狠一砸,居然奏效,換來一聲慘叫,身後幾名頭領也不敢怠慢,一擁而上,硬生生將對方打折了四肢。
控制住了此人,但所有黜龍幫的騎士們都有些難以言喻的表情,因為對方雖然武藝底下、護體真氣也薄弱,卻是真真的全身護體,儼然是真的凝丹高手。
坦誠說,如果不是張龍頭率領大家結了陣,估計真沒人知道該如何處置這麼一位不戰不降不跑的凝丹“高手”。
“曹太守!”張行目送沈定被拖到一側,扭頭來看曹汪。“張相公人在哪裡?”
“不知道。”曹汪捻著鬍鬚側過頭去。
“那曹太守為何又不走呢?”張行繼續追問。
“身為朝廷大臣,焉能望風而逃?”曹汪嚴肅相告。“何況皇后在此。”
“可你不知道,今晚你才是關鍵嗎?”張行有些無力。“這個時候,爬牆、鑽狗洞,逃出去,把外面屯軍指揮起來,才有可能把局勢扳回來……等在這裡,難道不是坐等著跟皇后一起落入我手嗎?”
曹汪沉默不語。
張行終於搖頭,抬手一指,賈越等人立即上前,又當場將這位曹太守打折了雙腿。
好在這位終於不是凝丹了,不然要嚇死個人。
不過,即便如此,張行也有些一言難盡,他指著地上攤著的幾位大員醞釀了很久,才看向了一直沒有吭聲,但卻被所有人偷看了無數次的皇后:“殿下,恕在下直言,朝廷裡、地方上全都是這種人,怎麼能搞的好政治?”
皇后沉默一時,許久方欲開口。
但也就是此時,一人忽然從皇后側後方的角門轉入,在守著那個門的小周驚愕之中從容做答:“張三郎,中宮殿下十數載未曾干預政事,你又這般嘲諷,是不是弄錯了人?”
張行冷冷盯著來人,身上剛剛放下真氣復又重新流出,如臨大敵,弄得大堂上溫度驟降。
那人絲毫不慌,也沒有半點真氣流露,只是走到皇后身側,從容以手指向自己:“咱們憑良心講,這天下亂到眼下,我張世昭都比皇后要多擔幾分責的。”
張行啞然失笑。
“別斷我的腿了,我只是個奇經層面的廢物,而且多少是南衙相公,位置挺尊貴的。”那人繼續走到皇后側前,擋在了皇后與張行之間,這才攏手駐足。“而且年紀也大了。”
“把外面打折腿的人,全都扯到堂前。”張行點點頭,回頭吩咐了一句,然後扔下手中彎刀,卻又向前兩步,平靜握住對方雙手。“張公教導的是,但不免妄自菲薄,因為人盡皆知,天下之事真要論罪,首先還是要怪罪於皇帝,皆是那位聖人視天下為兒戲,殺黎庶如除野草,以至於人心沮喪,關西瓦解、他處土崩……至於皇后與張公,不過是居於昏君之側,按大魏律法當做株連而已。”
張世昭感受著對方手上傳入的絲絲寒氣,從容反問:“所以張三郎要殺我們嗎?”
“非也。”張行搖頭以對。“只是想告訴張公,當其位受其責,昔日借昏君而得享富貴,便該曉得,有朝一日,因此而被踐踏如糞土,也是理所當然……殺不殺是一回事,可路是你們自家選的,不該怨天尤人,惹人笑話。”
張世昭笑了笑:“我要是答你這話,萬一將來僥倖到了江都,怕也是活不下去的。”
張行也笑。
而張世昭忽然又開口:“土崩瓦解,確係如此,但欲安天下,難道要倚仗這些烏合之眾?張三郎,恕我直言,今日潮起,他們自然個個雄勃,明日潮落,他們未必有地上這幾位妥當……你信也不信?”
“我信。”張行連連頷首。“而且何止是他們,便是我遇到潮落,又如何能維持體面?所以張公,在下受教了,就不嘲諷這幾位了,省得你說我得勢便猖狂。”
張世昭乾笑了一聲,便欲再言。
孰料,張行搶先一步,環顧身後那些還沒反應過來的頭領們:“張相公言辭鋒利,我們承受不住,所以速來打斷他雙腿,再封上他的嘴!”
張世昭心中一嚇,趕緊執行真氣,想要抽手,卻不料對方雙手處真氣綿延不絕,好像做了小半個時辰的陣眼,真氣不減反增一般,居然一時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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