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又回頭。
“動軍械、菜刀就殺。”張行言辭冷峻。“不動軍械、菜刀,你們兩百個甲士,無論男女,還不能揪頭髮揪出來?她是俘虜!不是什麼貴婦人!而你們是反賊!”
賈越再度點頭,又往裡走兩步,然後回頭來看:“得嚴肅軍紀,儘量不侵犯女卷吧?”
“這不廢話嗎?”張行無語至極。“你今日怎麼這麼話多?”
“這不是白氏女好大名頭嘛!”賈越應了一聲,再三點頭,又往裡走了兩步,然後再度回頭。
“必須得我親自動手嗎?”張行搶先發怒。
“不是。”賈越認真來問。“剛剛說將白氏女安置到你那小院……你不怕被你那個相好的白氏女知道?”
張行長呼了一口氣:“是我沒把話說清楚,我現在跟你們一起進去,將我行李搬出來,在後套院給我尋個住處。”
賈越這才重新點頭。
隨即,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而也不算是出乎意料吧,這些奴僕、女婢,居然全都不願意離開白氏女兼竇夫人,很顯然,奴籍歸奴籍,但他們也知道,當白家的奴,比當普通東境良家子、良家婦要舒坦的多。
但張行也不慣著他們,當場宣佈,男的強制拖走屯田,女的拽進側院集中管制,準備開一個正正經經的浣衣院。
這也引起了那位竇夫人,應該算是白有思一位正經堂姐的極度憤怒。
男**僕被拽拖走時倒也罷了,等到女婢們哭成一團,即將被拖走時,這位白氏出身的竇夫人終於展現出了白氏女的風采。
“張行!你也是曾經登堂入室的朝廷官員,是白氏座上賓,如何一朝從賊便要做這等腌臢事?”竇夫人一邊呼喊,一邊直接衝出了房間,擋在了自己的女婢前方,而且手中居然還拎著一把刀,刀上甚至有一道很明顯的輝光真氣,激起了半尺刀芒,也不知道她怎麼弄到的。“這般作態,簡直連徐大郎那個鄉間土豪都不如!”
且說,賈越都知道張行有個白氏相好的,這些甲士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看到這個場景,本來就對白氏女這個光環感到畏怯的他們,更是連連後退,絲毫沒有之前抓男僕們那般利索。
非只如此,套院這裡,在被白氏女逼退後,幾乎所有人都回頭看向了張行。
張行沒有辦法,也懶得解釋,更不想慣著對方……他還要打仗呢!還要想著救澶淵呢!誰有時間和心思在這裡跟你攀親戚?
你一個俘虜,蹬鼻子上臉了不是?
老子可是在幹革命!
於是乎,這位堂堂大龍頭乾脆直接上前,親自上陣了。
而只是一步踏出,張龍頭身上灰白色的真氣便綻放全身,然後立即被更外圍帶動的白氣環繞,遮蔽了大半個身子,彷佛陡然置身雲霧中一般。接著只是一伸手,便硬生生將對方手中帶著刀芒的武器給拽了下來,反手拎住。這還不算,左手拎著刀,右手直接伸向目瞪口呆彷佛被嚇懵了的竇夫人髮髻上,居然真就拽起了對方頭髮。
接著,便是一刀揮過。
那動作,像極了沽水殺相公張含。
當然,沒有殺人,張行再敗類也不至於殺一個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的女性戰俘,刀芒揮過,白氏女那油亮而別緻的倭墮髻便整個被削去,然後又被隨手扔到地上。
頭髮加幾個珠釵,一時散了一地。
到此為止,原本因為女子哭鬧、喊叫、揮舞刀劍,甲士逃竄而亂做一團的套院裡,瞬間鴉雀無聲。
而片刻後,白氏女本人則撲通一下,跌坐在地。
她怎麼都沒想到,對方居然敢揪著自己頭髮揮刀,還割了自己的髮髻。
當然,其他人也全都沒想到。
一片寂靜之中,這個居然親自割女人頭髮的敗類,而且是割貴婦人兼某種意義大姨子頭髮的敗類,轉過身來,從容對那些女婢吩咐:“我也是講道理的,咱們各退一步,許你們留四個人照顧你家夫人,就你們四個,立即把你家夫人扶進去……其餘人立即入側院去洗衣服,我保證只是洗衣服!等到過一陣子,那誰……”
話說到一半,張敗類忽然怔住,復又拎著刀子冷冷看向了跪坐在地上的竇夫人:“竇夫人,柳太守和司馬伕人已經走了吧?你為何不走?”
頭上似乎有些禿的竇夫人抬頭來看對方,張口無聲。
張行嗤笑一聲:“你該不會是以為可以借我與思思的關係,在此稍作掩護,好給你丈夫報仇吧?若是那般,你以為我不敢殺女人嗎?白氏女又如何?難道要為你一人體面葬送許多兄弟性命?竇夫人,看清楚世道吧!”
竇夫人終於搖頭,言語發顫,也更顯得禿了起來:“有這個心思,並未做成!張三郎,你要因為我有這個念頭便殺我嗎?”
“我又不是當今聖人。”張行笑了笑,只是擺了擺手。“夫人還請入內休養,不要再做糾纏,過些日子尋到機會,我儘快將夫人送去太原英國公那裡……”
竇夫人努力爬起,卻又跌坐回去,倒是兩名婢女趕緊上前扶起了自家夫人,另外兩名之前被點到的婢女匆匆去將地上散落的頭髮、釵子胡亂撿起來,然後匆匆跟入。
其餘婢女雖然忍不住哭哭啼啼,但失了倚靠又能如何,只能集體搬入側院。
張行收拾完一地雞毛,想了許久,復又與尚未散去的親衛甲士們承諾,若是這竇夫人年內不能走,便將婢女們直接許配給來自於河北的、如今都是孤身一人的他們……這倒是真的無奈之舉了,因為他真的不敢保證軍紀,不敢保證有軍士翻牆過去做出什麼事來。
真做出什麼事,固然可以嚴肅軍紀,但考慮到眼下這個世道,違背這些女婢們的個人意願,強行開釋奴籍並做許配,恐怕也真是無奈之下的最好選擇了。
對她們如此,對這些甲士們恐怕也是如此。
一場莫名其妙的麻煩被快刀剃禿頭的方式解決,繼而一夜無言,而接下來幾日,各方面的反饋連續轉入,卻始終有些讓人抓不住重點。
房彥朗回信,說自己侄子房玄喬如今跟著他父親房彥讓在關隴一帶……後者正在做縣令……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有渠道跟王懷度說話,因為他本人就跟對方很熟,一封偽作自己兄長房彥讓名義的溝通書信已經隨著回信送達。
這算好的。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派過河自行偵察的細作,卻並沒有看到或者聽到除了郡守王懷度以外的領兵之人,鄭善葉沒有回來,圍困澶淵的,也是汲郡本地兵馬。對汲郡本地豪強、基層官吏的試探,得到的結果也都很一致他們對跟著幹了大事的黜龍幫一起造反很感興趣,但是也真沒聽說汲郡有什麼特殊的人物,代替王懷度領兵。
這讓魏道士很難理解,也讓他和徐大郎陷入到了某種徹底的無奈之中……這怎麼救牛達?真要苦等到下游的周行範和魯氏兄弟將船隻帶來,嘗試水戰解圍嗎?會不會船隻到來之前先結冰,或者先城破?
然而,出乎意料,張行心底反而把握稍足了一點,因為這個結果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我要親自過河一趟,去做最後偵察……順便看看能不能迅速解決此事,免得耽誤給前方將士轉運冬衣。”
十一月初二這一日,天氣轉冷,就在黜龍幫兩萬之眾大舉湧入東平郡,配合著祖氏內應,輕易奪取了郡治鄆城的同一天,尚不知曉黜龍幫義軍想遮掩自家名聲都再遮不住的張行,向徐大郎和魏道士提出了一個建議。
“轉運冬衣倒也罷了。”意外的沒有換新衣服的魏道士沉默了片刻,立即黑著臉反對。“沒有你我也能做,可是你若是死在河北,李樞會不會說是我害了你,到時候殺了我去收買王五郎和周公子他們的人心?”
“張三哥千金之軀……”徐大郎也勉力來勸,比不會說話的魏道士說話好聽多了。
“你什麼修為?”張行莫名其妙,反問了徐大郎一個問題。“竟不能保我平安嗎?”
徐世英怔了一下,沒有吭聲。
“問你話呢?”張行面無表情,追問不及。“我當日在河上遇到你時,不過是正脈通了幾條的粗淺修為,你當時應該已經是奇經高手了……後來,我觀苦海而通衝代兩奇經,殺張含浮馬過沽水而通任督二脈,舉事後連續再通陽維、陰維二脈……你舉事後到現在是什麼修為?”
徐世英冷靜了下來,老老實實相告:“舉事當日勉強凝丹,還飛不順當。”
“我就猜到如此。”張行不顧一旁魏玄定奇怪的眼神,繼續來看徐大郎。“所以,區區一條大河,你當年事繁,不能送我一渡,今日竟也不能親自保我一渡嗎?”
徐世英躬身行禮:“徐大願隨張三哥走一遭,決不讓三哥遭遇差池。”
PS:大家晚安……驚訝發現自己這個月居然更了十五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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