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西人與世族名門出身,應該更願意投奔他李樞,而不是追隨北地軍漢張行,所以要先行立下規矩來做平衡。
照理說,自己應該即刻反對才是,但眼下自己還沒有給房彥朗擦好屁股,連魏道士都能當面噴自己,言語天然乏力。
而且,雄伯南幾位頭領在這裡,也不好深入討論。
“這件事情太嚴肅……不如等我處置完濟陰事再說。”一念至此,這位黜龍幫左龍頭只能如是回覆。“當然,臨時安置,張三爺心裡預設這個原則,暫時照著來也無妨,因為我既去濟水對岸,此間事本就該你自專的。”
很顯然,他想拖一拖,進一步思考好利弊。
“確實。”張行也隨之點頭,似乎也只是臨時起意。“軍務緊急,李公自去,後方我與魏公自當之。”
說著,便低頭繼續看賬簿了。
李樞也點點頭,便重新轉身,準備往濟水畔去處置前方的大麻煩。
不過,就在這時候,魏首席忽然開口了:“說起來,李公有沒有將我們三人那日所言大略說與房彥朗聽?”
“魏首席何意?什麼大略?”李樞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惱火了……這魏道士沒完了是不是?簡直給臉不要臉。
“就是若三郡抵定,李公自東平郡督眾向東進取,張三爺把控濟陰,構建防禦,夯實身後?”魏玄定正色來問。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李樞便已經心下冰冷,卻是即刻拂袖:“魏首席想多了。”
言罷,卻是迫不及待,匆匆出門去了,引得雄伯南莫名其妙,匆匆追出。
而人一走,便魏玄定回頭去看右翼大龍頭張行,卻發現後者只是在看賬簿,根本置若罔聞,反倒是那剛剛投降的關許面色微變,正在捻鬚冷笑,便搖了搖頭,長呼一口氣出來,然後緩緩踱步出去,繼續去看放糧了。
人一走,最先按捺不住的赫然是牛達:“三哥,魏首席什麼意思?”
張行看了牛達一眼,朝一時欲言的關許努了下嘴,只繼續算賬。
而關許倒也不客氣,直接點破:“牛公子不曉得,魏首席這是暗示,說那位房姓的大頭領未必是真的自大愚蠢,說不定是受人之託,故意給咱們張龍頭找麻煩……因為按照三位的商議,舉義大成後,濟陰乃是張龍頭的地盤。”
“是這樣嗎?”牛達半是醒悟半是愕然。
“肯定不是這樣。”關許笑道。“濟陰那事,明顯是宋太守手段更高明,這般手段下,又是區區幾日,如何那麼多計較?況且,只看李龍頭的尷尬便也曉得,他也知道那位房大頭領失了策,丟的是他的威信,如何敢放任自家心腹這般亂來?”
“那是魏首席在挑撥?”牛達疑惑起來。
“也不算挑撥。”關許捻鬚冷笑。“這是李龍頭手下自家惹的禍,平白丟了自己威信,還怒了魏首席……什麼取而代之,這話也是能當面應的嗎?而魏首席既已發怒,自然什麼都不顧了。至於兩位大龍頭……不敢說要如何如何,但也確實該有些提防才對。”
牛達喟然一時,復又來看張行,儼然是要求證。
“魏公智略過人,卻未免氣量稍小。”張行終於捧著賬簿開口。“這個時候最是能看人的格局……其實,一朝得勢,誰沒個私心計較?關鍵就在能不能把它藏在公事與公心下面,就憑這點,李公還是高過魏公一層的。只能說,魏公此舉事出有因,也不好怪罪罷了。反正,我是不能火上澆油的。”
這便是表態不爭了,關許和牛達自然連連點頭。
“所以,你二人在濮陽一軍一政,也要精誠團結才對。”張行忽然放下賬簿,嚴肅開口。“須知一念之差,便是天壤之別……我的意思是,幫中設個濮陽的分舵,牛達以頭領身份任舵主攬軍務,關許以護法身份任副舵主,行政務輔佐牛頭領,對外說法,便是都尉與代縣令。”
牛關二人一時愕然,甚至覺得有些麻煩和彆扭,但很快,牛達就想到剛剛張行與李樞對談的言語,旋即醒悟,繼而面露喜色,便要行禮。
倒是關許,一時苦笑,也只好拱手稱是……人家是翻了天的,你難道還指望繼續做縣令?而且說實話,有條文規矩,總比沒有強。
“我急著去衛南和白馬放糧,舉義的賞錢和濮陽這邊兵馬的重整我就不插手了,等我回來要看你們做完,並做檢閱,還要發第一次的軍餉……最終兵卒數量,要根據府庫、本地人口量力而為,加上城防之類,總數不要超過三千。”張行站起身來,乾脆以對。“總之,濮陽之地就拜託你們了,我只要濮陽人曉得,這是黜龍幫舉的義,而黜龍幫舉義之後,他們的日子無論如何都要比以前好!”
“不錯!”
等牛達點頭後,關許也打起精神來……這些賊寇,不管多麼行事多麼草莽、制度多麼簡易,但居然上上下下總體上都是在努力做事的,而且懂得相互忍讓,維護和催動整體,這讓被迫投降的他稍微升起一點異樣心態。“定然讓本地人知道黜龍幫與張龍頭的恩威。”
張行這次倒是沒有糾正,只是拍了拍這個比自己估計大了七八歲之人的肩膀:“關副舵主,長路漫漫,勉乎哉。”
PS: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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