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白有思捧著茶杯微微搖頭:“那你能想到我到底去做什麼了嗎?”
張行想了一下,終於認真來問:“公事就不說了,私人的話……是都中或者他處故人誰遇到什麼麻煩了嗎,譬如溫柔坊的幾位?還是南陽的那位師兄?又或者是太白峰恩師有召?”
白有思歪著頭打量了一下對方:“我大概能猜到你能想到,但你居然全猜中了。”
“將心比心,外加湊巧罷了。”張行打量著自己的畫,言辭隨意。“我回到都中,第一反應就是擔心自己認識的人忽然就沒了,或者遇到什麼事情……怎麼說呢?我認識和在意的人裡,除了常檢你們幾位外,其他都是貧賤之人,要麼乾脆沒遇到事躲過去了,要麼可能連蹤跡都沒法尋找……倒是常檢你的故交裡,頗有幾位能扯出一些事端來。”
“譬如溫柔坊裡的幾位都知?”
“譬如溫柔坊裡的幾位都知……看起日進斗金,但其實不過是雨打飄萍罷了,想要撒手,想要全身而退,除非有你這種愛管閒事的貴人去插一手,否則只能被人敲骨吸髓,吃幹抹淨……她們一旦離了歡場,一個地痞流氓,乃至一個僕役都能捏住她們。”
“你這話,宛若親眼看見一般……不錯,安二孃和大小林兩位都知想走人,結果安二孃前腳賣了樓,後腳就在溫柔坊裡被人一夜間偷得乾乾淨淨;大林都知帶著錢先往西都走,準備在關西安家,結果在潼關道上遭遇了劫匪,死在了當場……小林都知心細,甚至不敢聲張,一直等到我回來,才偷偷遣人給我留了信,我親自去查了才知道,竟是她家的僕役路上起了歹心,但她家僕役帶著錢走,又被潼關守軍發覺,大約猜到是怎麼回事,便直接殺光了示眾,錢財卻一分都拿不回了。”不知道是不是成丹期的特質,白有思語氣顯得很平淡。“我殺了一個為首的貪財軍官,回來殺了一個溫柔坊的幫派首領,替小林都知拿到了一些錢,讓她隨著我家車隊去關西了。”
“那南陽伍氏兄弟呢?”張行沉默了片刻,直接換了話題。
“聽到雲內之圍後,公開扯旗造反了,還打出了誅昏君的旗號。”白有思眼皮微微一跳。“伍驚風那廝跟我說,他覺得既然要做事,總得有些光明正大的東西,不能老是指望投機取巧。”
張行搖了搖頭,也不曉得這又是誰給這位灌的雞湯,反正不關他的事。
“至於恩師那裡……”白有思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他找我要說什麼吧?”
“當然猜得到,塔都塌了,如何猜不到?”張行不以為然道,卻又忽然扶著桌案抬頭。“也怪不得常檢這麼忙……還有一事,令尊是不是準備等大金柱一修完,就去做太原留守?”
白有思絲毫沒有疑惑:“就知道瞞不住你……剛一回來,跟家父講了途中經歷,家父便說東都留不住了,應該去謀個西京留守……幸虧大金柱還算順利。”
“他想得美。”張行絲毫不給英國公面子。“白氏不可能做西京留守,也就是太原現在亂成一團糟,需要有武名且家世足夠的大人物去收拾爛攤子才有可能如此……令尊一開始就是想做太原留守的。”
白有思緩緩點頭,然後啜了一口熱茶,復又緩緩來問:“你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是……但沒證據。”張行收起自己的書畫,從容做答。“我也是司馬二龍來找我後想到的……南衙諸公執掌國政,不可謂不重,而其中,凡是新晉一黨,其實名聲都不太好,反倒是一群老臣,也就是守舊一黨,素來有些名望,直到近來才漸漸無用,或者淪喪……可他們怎麼淪喪的呢?咱們親眼所見,還不是跟司馬相公一樣,被這位聖人逼的?所以反過來想,那麼所謂新晉一黨,十之八九是知道聖人脾氣,所以早早就不願意觸黴頭,逢迎著聖人性情來,這才名聲不好……”
“你是說我爹早年便隨聖人,早該知道聖人的性情,所以有些事情他早有預料……甚至是推波助瀾,是也不是?”白有思主動替張行說到了關鍵。
“不是。”張行將書畫放到了木匣子裡,喟然發問。“我只是好奇,令尊在你家三輝金柱前的那盤棋,到底是跟誰在下?跟天嗎?事到如今,可曾勝天半子?可若是勝天半子,又是拿什麼做棋子呢?”
白有思難得色變。
“只是個猜想。”張行忽然失笑。“常檢不必在意……對了,我跟李四郎商議好了,回來就要跑官的……常檢覺得我能做個郡守,讓令尊刮目相看嗎?”
白有思正色起來,卻顯得有些沒好氣:“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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