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騎到得營門外,勒馬停住,哨衛已經大聲叫道:“什麼人?”
“大理寺少卿秦逍!”當先一騎高聲道:“奉公主之命,前來傳令!”
沙德宇聽得清楚,竟是鬆了口氣,這個時候只要不是長孫元鑫回來,什麼事情都好說,加快步子到得營門處,抬頭望過去,火光之下,便瞧見了騎著黑霸王的秦逍。
“原來是秦大人!”沙德宇拱手笑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想到自己還沒自我介紹,道:“本官杭州長史沙德宇!”
秦逍翻身下馬,拱手還禮道:“長史大人!”
“這位是神策軍的齊申齊朗將!”沙德宇見到齊申已經走過來,立刻介紹,特別咬重了“神策軍”三個字,和氣道:“齊朗將奉安興候之命,前來協理杭州營的軍務。”
齊申一臉笑容,也是拱手道:“秦大人原來還活著,真是可喜可賀。聽聞秦大人前來江南巡案,卻剛好遇上了世家叛亂,安興候一路上還在擔心秦大人遭遇不測,若是知道秦大人安然無恙,自然歡喜。”
“那還真要謝謝安興候的掛念了。”秦逍道:“不過齊朗將出現在這裡,還真是讓我有些詫異。神策軍什麼時候可以插手地方州營的軍務?”
齊申依然是一臉笑容,道:“朝廷有令,神策軍南下平亂,地方兵馬受神策軍節制,統一剿滅叛軍。本將受安興候軍令,協助沙長史官吏杭州營軍務。”
“原來如此。”秦逍頷首笑道:“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
“秦大人,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沙德宇恭敬問道。
秦逍笑道:“不急。長史大人,公主吩咐過,宣佈命令的時候,要營中的副統領、偏將和校尉都在場。不知道長史大人能否召集營中將領,否則我也不好傳令。”
“那是自然。”沙德宇點點頭,卻還是看向齊申道:“齊朗將,公主有令傳下來,不知.....?”
“既然秦大人都這樣說了,末將現在就去傳令各級將官到大帳聽令。”齊申倒是鎮定自如。
沙德宇這才引著秦逍進了大營,直接進了中軍大帳。
營中自校尉以上的將官,也都迅速來到大帳聽令。
二三十人聚集在帳內,沙德宇是杭州長史,自然是在中間坐了,秦逍和齊申一左一右面對沙德宇。
“諸位,這位是大理寺少卿秦大人。”沙德宇抬手向眾人介紹道:“秦大人奉公主之命前來傳令,召集諸位,也是要一起聽令。”含笑道:“秦大人,你現在可以傳令了。”
秦逍這才轉過身來,向眾人一拱手,高聲道:“先告訴大家一件好訊息。長孫統領率領杭州營騎兵,奇襲蘇州城,賺開城門之後,領兵入城剿匪,叛軍不堪一擊,蘇州城已經被奪回來。此外公主坐鎮沭寧縣城,得到蘇州鄉勇的支援,也將圍困沭寧城的叛軍一舉殲滅,當下的蘇州城,叛軍主力已經被徹底殲滅。”
此言一出,杭州營眾將官都是顯出興奮之色。
“公主說了,杭州營這次功不可沒,過陣子定要從重獎賞。”秦逍和氣可親:“你們留守在杭州,叛軍心有忌憚,不敢輕舉妄動,功勞其實不下於長孫統領帶去的騎兵。”
一名將官拱手道:“秦大人,統領大人確實有令,讓我等駐守杭州,一旦有叛軍出現,立刻剿滅。”
“所以我才說你們的功勞也不小。”秦逍笑道:“不過蘇州的叛亂雖然目前大致平定,但還有殘部在掙扎。此外公主擔心杭州這邊也有隱藏在暗處的叛軍,所以才吩咐本官率領蘇州鄉勇前來增援。”取了一件公函在手中,道:“這是公主讓我帶來的軍令,即刻開始,杭州營暫由本官統領,蘇州鄉勇將協同杭州營作戰。”
“等一下!”秦逍話聲剛落,齊申已經大聲道:“秦大人,這份軍令當真是公主傳下?”
秦逍直接將公函遞給齊申,道:“齊朗將識不識字?你自己可以看一看?”
齊申這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那和氣的笑容,接過公函,開啟看了看,隨即合上,道:“秦大人,恕我直言,這份軍令即使是公主所下,卻也沒有作用。”
“哦?”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齊申肅然道:“自我大唐開國,還從沒有公主下達軍令的說法。公主雖然是金枝玉葉,但帝國的兵馬調動自有兵部和南院負責。神策軍南下,不但有兵部的公函,也有南院的調令。出發之前,南院還有軍令,江南各州的地方兵馬,必須協助神策軍剿匪,所以杭州營只能聽從神策軍的調動,恕我直言,還輪不到公主來調兵,更輪不到大理寺的官員來統領兵馬。”
秦逍頷首道:“如此說來,公主在蘇州調動鄉勇平亂,並不符合朝廷的軍規?公主應該坐視不管,任由叛軍在蘇州肆虐?”
齊申一怔,嘴唇微動,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秦逍淡淡道:“江南發生叛亂之後,錦繡江南一片血腥,如果不是公主當機立斷,調集地方鄉勇與叛軍決一死戰,如果不是杭州營浴血廝殺,現在的蘇州不但依然在叛軍的手裡,只怕杭州也早就淪為血腥之地。”盯著齊申眼睛道:“神策軍受命平叛,可是據我所知,你們抵達杭州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前往蘇州平叛,反倒是在杭州耽擱時間,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兵一卒前往蘇州,齊朗將,不知道你們平的是什麼亂?”
齊申立刻道:“安興候在杭州城逮捕大批的叛匪,難道秦大人不知道?要去蘇州平亂,總要先穩住杭州的情勢。”
“所以你們神策軍對公主的安危不屑一顧?”秦逍聲音變得冷厲起來:“叛軍主力在蘇州為亂,公主一度被叛軍重重包圍,神策軍卻沒有一兵一卒抵達增援,齊朗將,在你們眼中,公主的安危就如此不重要?”
齊申臉色微變,想要說什麼,秦逍不等他出口,已經道:“公主對江南的形勢最為了解,而杭州地方官兵也同樣比你們神策軍更瞭解這邊的局勢。杭州營在蘇州血戰,奪下了蘇州城,居功至偉,神策軍至今還沒有殲滅過一支叛軍隊伍,可現在你們神策軍竟然大言不慚,讓杭州營配合你們剿匪,簡直是貽笑大方。公主有令,江南地方兵馬足以平定江南之亂,既然神策軍先鋒營到了,先鋒營就該配合地方官兵剿匪,這主次可不能顛倒了。”
杭州營眾將官聽得秦逍此言,卻是覺得心中異常解恨。
“秦大人,兵馬大事,可不是誰能說會道就聽誰的。”齊申嘆道:“安興候已經在籌劃整個江南的平叛事務,杭州營也列入計劃之中,如今你拿著公主的公函前來,甚至要接管杭州營,這會導致官兵的行動無法統一,真要是出現嚴重後果,你可擔當不起。”凝視著秦逍道:“秦大人如果實在要按照公主的意思接管杭州營,還是先去杭州城向安興候稟報一聲吧。”
秦逍搖頭道:“如今是公主在江南主持平叛,公主的軍令,誰也不得違抗,這道軍令還用不著與安興候商量。”
“這就很讓人為難了。”齊申看向在旁一身不吭的杭州長史沙德宇,拱手道:“長史大人,如今你是杭州大營的主將,不知杭州營是遵從安興候的調遣,還是要聽從公主的軍令,將兵權交到這位秦少卿的手中?”
沙德宇臉上肌肉抽動,勉強笑道:“齊朗將,秦大人,這.....這到軍令來得突然,安興候那邊還不知道,確實.....確實應該先讓安興候知道,不過.....不過公主如今主持江南評判,公主的軍令自然是不能違抗的......!”吞吞吐吐,額頭上已經是冷汗直冒。
“沙長史,杭州營到底是聽誰的軍令,你現在就該說明白。”齊申目光變的銳利起來,逼視沙德宇:“如果這邊聽從安興候軍令,就該請秦少卿先離開大營,如果你要遵從公主的軍令,我立刻返回杭州城,向安興候稟明此事。”
沙德宇也顧不得體統,抬起手臂,拿衣袖擦拭額頭冷汗,結結巴巴道:“此事.....此事應該......應該從長計議......!”勉強站起身,道:“秦少卿,齊朗將,咱們.....咱們好好.....好好商量......!”忽然身子一挺,爾後軟軟癱倒下去,立刻有人搶上前去,扶住沙德宇,卻見的沙德宇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似乎已經昏厥過去。
“快,趕緊抬長史大人去醫卒那裡.....!”
軍中都會有幾名郎中在其中,等同於服軍役,不過待遇很好,只負責醫療軍中患病計程車兵,被稱為醫卒。
幾人抬了沙德宇下去,秦逍等帳內靜下來,才掃視眾人,緩緩道:“公主軍令如山,我領命行事,職責所在,諸位兄弟要不要遵從公主的軍令,還請仔細商量一下。”
齊申立刻跟著道:“不錯,帝國軍法森嚴,你們是要遵從兵部和南院的軍令,聽從安興候指揮,還是要遵從公主的軍令,現在就可以商量。”
“不必商量!”一名將官上前兩步:“長孫統領離去前有令,若有公主的軍令抵達,必須遵從。我們是長孫統領的部下,統領有令,自然是謹遵將命。”直接向秦逍單膝跪下:“末將杭州營副統領甘景山,願聽從大人調遣。”
“卑將宋奇,願聽秦大人將令!”
“末將陳武同,願聽將令!”
“........!”
齊申目瞪口呆,雙手握拳,眼看著帳內二十多名將領全都向秦逍跪下行禮,一張臉頓時如同豬肝一般,漲得通紅。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