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寧城西北方有一座山林,稱為西峽山,距離沭寧城不到二十里地,西峽山雖然不高,卻頗為險峻。
山體中間是一條狹窄的峽谷,宛若被天神用巨斧劈開兩半。
山上林木茂盛,山下還有一處小湖泊,被稱為臨山湖。
此刻的西峽山下,卻是人頭攢動。
柳土獐找了一處高坡,遠遠望過去,不由待吸一口冷氣。
密密麻麻的兵馬已經在山下搭起了營帳,而且已經有人從山上砍伐樹木,正迅速修建圍欄,看樣子是要在依山設營。
他甚至可以看到,夜襲大營的那隊身著盔甲的騎兵也在人群之中,正幫忙安營紮寨。
柳土獐一張臉已經蒼白無比。
他萬萬沒有想到,遠在太湖的太湖盜竟然憑空冒出來。
“星將,他們是太湖盜!”邊上有人輕聲道。
柳土獐自然已經看到,那邊的營地已經豎起了旗幟,旗面是藍色,卻繡著血紅色的“太湖”二字,這是太湖盜的旗幟。
他當然知道太湖盜是江南極有實力的一股力量,江南世家視太湖盜為眼中釘肉中刺,可即使如此,以江南七姓的實力,也無法奈何太湖盜,眼睜睜地看著太湖盜在江南腹地安居樂業,日漸壯大。
江南世家一直將太湖盜視為心腹大患。
內庫騎兵既然和太湖盜在一起,也就證明太湖盜是敵非友。
柳土獐只覺得頭皮發麻。
傳聞太湖有數萬之眾,出去男女老幼,青壯少說也有上萬人,這其中經過訓練的應該也有數千之眾。
太湖留下一部分青壯防衛太湖,抽調出來的這幾千人,當然是太湖的能戰之兵。
如今,擔心成為了事實。
“他們少說也有兩三千人。”身後有人道:“星將,看來太湖盜真的派出精銳前來增援官兵。”
叛軍六千兵馬,北城外有四千之眾,南城外有兩千兵力,柳土獐腦中已經浮現出最可怕的場面,一旦西峽山下的太湖盜全軍出動,襲擊自己的側翼,而城中的守軍也趁機殺出來,到時候自己手下的兵馬根本無法阻擋。
他額頭冒冷汗,回頭道:“立刻下令,全軍向後撤,撤到伏牛山。”又向一人吩咐道:“你帶兩個人,立刻啟程前往蘇州城,告訴那邊,太湖盜傾巢而出,已經殺到沭寧縣。”他不敢久留,帶人匆匆回到營地,傳令向北後撤。
雖然圍困沭寧城的叛軍有六千之眾,兵力遠在太湖盜之上,可是如果沭寧城內的守軍和太湖盜加起來,兵力恐怕和叛軍就沒有太大的差距。
要命的是叛軍除了極少數一部分還暗地裡經過了訓練,其他幾乎都是沒有經過訓練的百姓,與久經訓練的太湖盜相比,單兵作戰能力顯然是差距不小。
他甚至
有些慶幸,太湖盜沒有立刻發起攻擊,給了自己後撤的時間,否則真要突然殺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沭寧城北三十里地就是伏牛山,製造攻城武器的木場就在伏牛山下。
太湖盜神兵天降,柳土獐知道大事不妙,根本不敢有絲毫耽擱。
缺糧的問題好不容易暫時穩住,如果被兵士們知道側翼方向出現大量的太湖兵馬,一定會引起恐慌。
雖然不知道為何突然後撤,但軍令如山,天黑之前,叛軍們留下一地狼藉,迅速撤到了伏牛山。
不過他也明白,太湖盜從太湖趕過來,定然是途中勞頓,沒有立刻發起攻擊,應該是養精蓄銳,等到休息好了之後再行動。
他不敢將太湖盜增援的訊息告訴兵士,唯恐出現慌亂。
叛軍從城外撤走的動靜,自然早就驚動了城頭的秦逍。
從黃昏時分開始,就看到叛軍迅速向北撤離,顯得十分倉促,到天黑之前,幾千人馬竟然走的乾乾淨淨,一地雞毛。
事態緊急,柳土獐派了人去蘇州城急報,又安排了探子盯住太湖盜營地,監視那邊的動向。
木場本來還在打造雲梯,這時候也顧不得,立刻修建柵欄,防止敵軍拱山。
秦逍覺得事有蹊蹺,吩咐道:“不要掉以輕心,讓大家不要疏忽。”
“秦大人,秦大人.....!”一名兵士匆匆跑過來,抬手指向西北方:“小的在西北角守衛,看到西北方向的西峽山那邊似乎有火光。”
秦逍尚不知太湖兵馬已經趕到,心下詫異,守軍也都是愕然。
“是不是沒有糧食,只能撤退?”陳曦對那晚放的火很有信心,知道那一把火幾乎將叛軍的糧草燒燬殆盡,糧食斷絕,叛軍撤走自然是大有可能。
秦逍向西北方向望過去,依稀看到山上若隱若現點點星火,宛若螢火蟲的光芒,但他知道,如此距離,螢火蟲的光芒是絕無可能瞧見。
那點點星光,只能證明在西峽山上有人,而且人數不少。
“西峽山?”
“西峽山在沭寧城西北不到二十里地。”兵士道:“大人你看那邊,山上有火光。”
“是不是杭州的援兵到了?”陳曦想到什麼,精神微振:“按照時間來算,杭州大營那邊早就得到這邊的訊息,從杭州日夜兼程,他們這時候差不多也能趕到的。”
秦逍眉頭一展,道:“叛軍發現援兵趕到,擔心側翼被襲,所以趕緊撤退......!”說到這裡,想到什麼,搖搖頭道:“不對,如果是杭州的援兵到了,他們應該是從南邊來,為何會出現在西北方向?以杭州大營的實力,沒必要故弄玄虛,可以直接殺進南城外的敵陣.....!”
“山上好像有人。”陳曦五品高手,視力不下於秦逍:“火光閃爍,秦大人,那好像是什麼訊號?”
秦逍想到什麼,目光移向北邊,道:“剛才叛軍突然匆忙撤離,現在西峽山那邊又出現火光,這兩者肯定有聯絡。”
記了一個人!”
“誰?”陳曦一怔,沒等秦逍說話,已經想到:“你是說令狐玄?”
“不是杭州大營,又能是哪路兵馬將叛軍嚇得後撤?”陳曦若有所思:“京都的援兵是絕無可能這麼快就趕到。”
秦逍想了一想,眉頭忽地展開,嘴角泛起一絲笑:“你忘
秦逍道:“城外的叛軍已經後撤,西峽山那邊到底是哪路兵馬,咱們在這裡瞎猜也沒有用。”看向陳曦道:“少監大人,你留在這裡鎮守北城,我趁夜摸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成。”陳曦立刻道:“秦大人,如今你是北城主將,豈可輕易犯險?要是有個閃失,公主降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又道:“這樣,我帶兩個人過去瞧瞧到底是什麼狀況。”
秦逍點頭道:“不錯。”
“令狐玄雖然和江南世家勢若水火,可這個時候,令狐玄卻未必會捲入進來。”陳曦倒是不敢確定:“而且令狐玄手下的都是水軍,在水上作戰,自然是難有敵手,可是如果登岸作戰,實力就會大打折扣。而且從太湖一路往沭寧縣來,至少也要三四天的路途,王母會怎地沒有發現?”
“不打緊。”秦逍笑道:“謝大俠的療傷手段十分高明,雖然尚未痊癒,但恢復的速度極快,沒什麼大礙。”
謝計農也參加守城戰,此刻就在秦逍身後不遠處,聽得秦逍誇讚,頓時眉開眼笑。
秦逍搖頭道:“你和太湖盜沒什麼交情,我認識太湖酒將屠闊海,如果那邊真的是太湖盜,我提起屠闊海,應該和他們能說的上話。西峽山上火光閃動,應該是在向我們發訊號。你不用太擔心,叛軍攻城失利,糧草被毀,如今又被嚇得後撤,已經是驚弓之鳥,不會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出城。”
陳曦皺眉道:“你的傷勢如何?”
距離西峽山尚有兩里路,秦逍勒馬停住,下了馬來,遠遠望去,見到山下火光一片,營帳連綿,兵馬果然不少,但卻無法確定究竟是否就是太湖兵馬,示意兩名侍衛跟隨自己悄悄靠近。
月光之下,瞧見山下的營地已經用木柵欄圍成了一圈,而且在柵欄外面,竟然還有拒馬樁,一派防守之態。
秦逍也不耽擱,陳曦派了跟隨自己一起入城的那兩名公主侍衛隨行保護,除了呂氏兄弟,這兩名侍衛的身手也都不弱,不但武功不差,而且能騎善射,三人整理了一番,悄悄開啟城門,騎馬出城,城外一片空曠,那些叛軍早就不見了蹤跡。
三騎直向西峽山方向飛馳而去,一路上卻是暢通無阻。
營地裡旗幟飄揚,藉著火光,卻看清楚旗幟上寫著“太湖”二字,秦逍精神一振,心想竟果真是太湖的兵馬抵達。
“大人,是太湖盜。”一名侍衛道:“我過去問問情況,如果不對勁,你們趕緊走。”正要起身,秦逍卻按住,低聲道:“等一下。”卻是看到從營地裡正有幾個人正往營門這邊走過來,邊走邊說這什麼。
此時距離不算太遠,秦逍目力了得,卻已經認出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人高馬大的屠闊海,在他身邊,姜嘯春、費辛和胖魚皆在其中,秦逍按捺不住心中的歡喜,見得姜嘯春向沭寧城方向指了指,然後說了什麼,幾人似乎在商議什麼事情。
秦逍再不猶豫,起身向營門迅速走過去,兩名侍衛見狀,也不猶豫,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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