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死寂,衛管家幾近虛脫。
“怨靈是假的?”黑無常沉默了一下,終是嘶啞著聲音冷笑道:“蓮翠冤魂並不假,她在地府哀嚎不止,閻王爺查了生死簿,她確實有冤屈。”
衛管家忙道:“我.....我不是說蓮翠不冤,我是說一直糾纏夫人的怨靈不是真的鬼魂,是.....是有人假扮。”
“假扮?”黑無常冷笑道:“何人假扮?”
衛管家猶豫了一下,終是不敢隱瞞:“是.....是蓮翠的親妹妹。”
“親妹妹?”
“蓮翠還有一個妹子,小名叫香蘭。”衛管家硬著頭皮道:“這姐妹二人相差了兩歲,但樣貌極其酷似,而且夜裡昏暗,只要不靠近細看,兩人的身材樣貌幾乎是一模一樣。這幾個月在衛府假扮蓮翠怨靈的就是蓮翠的妹妹香蘭,她故意穿著蓮翠曾經穿過的衣衫,每當雨夜之時,我就安排她出現在夫人的身邊,夫人只以為真的是蓮翠的怨靈,魂飛魄散.....!”
角落處的白無常立刻道:“不對,你說的香蘭既然是蓮翠的妹子,為何會幫你嚇唬衛夫人?”
“因為香蘭以為蓮翠真的是被夫人逼死。”衛管家臉色煞白,聲音發抖:“蓮翠投井自盡之後,夫人親手打理了她的後事,而且還拿了一筆銀子撫卹蓮翠的家人。蓮翠是府裡買來的,有賣身契在手,無論生死,其實與他們的家人已經沒什麼干係,夫人拿撫卹銀子過去本是一片好心,不過.....不過撫卹銀子是我送過去,我故意讓她的家人覺得是夫人心中有愧,所以才會拿出這筆銀子。”
白無常冷冷道:“地府的惡鬼都沒你們這些歹毒之人心狠手辣,簡直是喪盡天良。”
“小人迫不得已,受命行事。”衛管家此時只能將責任向衛璧身上推:“老爺讓我說服了香蘭,她以為蓮翠確實是被夫人害死,所以為了給自己的姐姐報仇,願意聽從我的安排。”
“翠蓮的陰魂在我們地府,但你卻利用香蘭假扮蓮翠陰魂在陽間作祟。”黑無常冷哼一聲:“如此擾亂陰陽,真是罪大惡極。”頓了一頓,終是問道:“你口口聲聲說這些都是你們老爺在背後謀劃,可是生死薄上寫的明白,你家的夫人和衛璧成親多年,恩愛有加,衛璧對自己的夫人十分寵愛,他為何要害死自己的妻子?這實在是於理不合。”
衛管家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地府和你們陽間有一處相同,那便是主犯從重從犯輕判。”黑無常道:“你若當真可以證明主犯是衛璧,我兄弟二人還可以在閻王面前為你說情,免得你受盡地府十八層地獄的折磨。可是你若有意攀扯,那便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衛管家一聽無常爺能為自己說情,急忙道:“小人絕不敢攀扯。”
“你還沒有說明白,衛璧為何要害死自家的妻子?”黑無常問道:“若無理由,他自然不會如此大費周章設下這樣歹毒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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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管家想了一下,終是道:“老爺也是為了能夠出人頭地。老爺在朝中的靠山就是宋舅爺,但宋舅爺也不過是吏部郎中,能讓老爺當上光祿寺丞已經是費了不少氣力,老爺再想高升,已經很是困難。”頓了一頓,才道:“老爺認識了一位貴人,如果得到那位貴人的提攜,老爺就能夠平步青雲,莫說得到擢升,就算是封侯授爵也不是不可能。”
“貴人?”黑無常立刻問道:“什麼貴人?”
衛管家搖頭道:“不是小人不說,實在是確實不知。小人只知道老爺和那位貴人走得很近,而且兩人是秘密往來,老爺更是經常會在貴人那邊過夜,此事幾乎無人知道。小人雖然得到老爺的信任,但那位貴人是誰,老爺對我也從來不說,他只告訴我說,只要夫人死了,我們衛家就能夠平步青雲,以後衛氏族人有那位貴人的庇護,會有許多人得到朝廷的重用。”
白無常冷冷道:“那位貴人要提攜衛璧,為何非要害死衛夫人?難道那位貴人與衛夫人有仇?既然能夠讓衛家平步青雲,那位貴人的來頭自然不小,他如果和衛夫人有仇,要除掉一個女人自然輕鬆得很,何必讓衛璧費盡周章?”
衛管家苦笑道:“小人對此也是疑惑不解,但老爺既然那樣說,小人.....小人自然也不敢多問。小人是老爺手下的一條老狗,他讓小人做什麼,小人不敢不從。兩位爺爺,小人將事情的始末已經原原本本招供,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不知道的小人也不敢信口開河,還求兩位爺爺饒過小人,小人以後再也不敢做這些壞事了。”想到什麼,急道:“小人馬上回老家,早也不給衛璧當牛做馬,更不和他一起做那些喪盡天良之事。”
“即使是衛璧在背後指使,可是翠蓮是你親手推進水井之中。”黑無常道:“你這就想一走了之?蓮翠的魂魄怨氣難消,除非她對你沒了怨氣,你才能擺脫干係,否則閻王自然會重重責罰你。”
衛管家無奈道:“小人會供奉蓮翠的牌位,日日上香,只盼她能夠消除怨氣。”
“你若真想讓她消除對你的怨氣,必須要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將她的怨氣引到衛璧身上,否則你只能代未必受過。”黑無常冷冷道:“除非陽間明斷這些事情都是未必一手策劃,否則只能將你拘到地府去。”
白無常恰到好處道:“兄弟,不用和他多說,咱們拘了他回地府,一切讓閻王明斷就是。”
黑無常手上用力,那鐵鏈鎖著衛管家的脖子用力拽了拽。
“兩位爺爺饒命,主謀真的是衛璧,我可以對天發誓。”衛管家驚恐道:“我可以去報官,將衛璧所為告知官府,官府.....官府一定會秉公明斷。”
黑無常怪笑一聲,道:“你們陽間的官員都是互相庇護,衛璧是朝廷的官員,你告到哪個衙門,他們也不會秉公明斷。只要陽間不能斷案,陰間就不會承認衛璧是主謀。”
衛管家驚駭之下,猛地想到什麼,急道:“爺爺,小人.....小人知道向哪個衙門告發。大理寺.....大理寺新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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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位少卿,他.....他叫秦逍,這人膽大包天,並不官官相護,如果向他舉報,他一定會受理,也一定會秉公斷案。”
“那個姓秦的當真可以秉公斷案?”白無常狐疑道。
“爺爺,若是不能定衛璧之罪,你們再將我拘押到地府不遲。”衛管家懇求道:“衛璧所為,天理難容,小人.....小人願意將功贖罪,將此人的惡行公之於眾。秦少卿如果真的受理此案,定了衛璧的罪,還求兩位看在小人將功補過的份上,饒了小人這一次。小人下半生必然吃齋唸佛,再不敢做傷天害理之事。”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似乎都在猶豫。
“兄弟,你意下如何?”黑無常問道。
白無常道:“蓮翠魂魄在地府日夜哀嚎,若是能夠在陽間懲處真兇,或許她的冤魂也能得到安寧。只是此人是否真的能夠揭發衛璧,將衛璧所為舉報官府?”
“小人一定竭盡全力。”衛管家立刻道:“含香、馬伕都是證人,還有香蘭也在小人的手中,小人.....小人將實情告知香蘭,她也一定會為自己的姐姐討還公道。”
黑無常沉默了一下,終於道:“既然如此,我們兄弟就再給你三天的時間,三日之內,如果你當真向官府舉報,我們可以向閻王求情,看在你將功補過的份上,從輕發落。否則咱們兄弟直接過來將你的魂魄拘到地府去,到時候可就不會再聽你廢話。”
衛管家鬆了口氣,急忙道:“兩位爺爺放心,小人天亮之後立刻準備,三日之內,必然向官府舉報。”
“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好自為之。”黑無常冷冷道,話聲剛落,衛管家卻覺得眼前一花,隨即感覺腦袋被重重擊打了一下,瞬間頭暈眼花,眼前隨即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衛管家聽到耳邊傳來叫聲,微微睜開眼睛,卻發現身邊有幾道人影,還以為是無常爺,驚叫一聲,隨即發現天已經亮起來,自己竟然是躺在青石小道上。
他左右看了看,卻發現是府裡的幾名下人站在邊上,都是用極為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
衛管家撐著坐起身來,環顧四周,立時響起來,昨夜自己回院子的時候,見到白無常,當時便腦後一重,暈倒在路上,此後自己的魂魄卻是回到了屋裡,見到了黑白無常。
現在醒來,自己依然在小道上,如此看來,昨夜自己的肉身確實一直躺在這裡,見到黑白無常的也確實是自己的魂魄。
他渾身發毛,僕人扶著衛管家起身來,一個個都是詫異得很,不知道衛管家為何會躺在路上。
他也不理會眾人,匆匆回到自己院內,院子裡一片寧靜,進了屋裡,發現屋內的情形和自己昨晚離開時一樣,並無改變,目光投向昨晚白無常所在的屋角,那裡空空如也,想到昨夜的情形,衛管家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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