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眼中劃過一絲詫異:“七殺在紫微中府附近,難道是說?”
“殺破狼三星,貪狼求不得,太白入月就應在破軍星上,所以破軍星已經是相剋命數。”大天師緩緩道:“如今唯一可以破局的命星,就只剩下七殺星。聖人天佑,七殺移至紫微中府,正合該與紫微中府相合,這也是聖人洪福齊天的命數。”
魏公公望著夜空,問道:“聖人若是問起七殺何在,我該如何回稟?”
“破軍起東北,七殺近日移至紫微中府,如果我判斷沒有錯誤,七殺眼下應該就在京都。”大天師轉身再次背對魏公公:“京都百萬之眾,要從中找尋並不容易。”
魏公公道:“大天師所言極是。京都人口稠密,即使七殺身在京都,我們也不能從茫茫人群之中找到他。”
大天師笑道:“公公放心,七殺既然靠近紫微中府,不出意外,就註定要與紫微中府相合,成為紫微星的輔星。我受聖人隆恩,七殺既然來了,我自然不會讓他離開。七殺好動不好靜,到了紫微中府,勢必會引起一些漣漪,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再觀摩天象,自能大海撈針,將他找出來。”頓了頓,才道:“魏公公,還請你回明聖人,夜夢烈火,確實是因為太白入月所致,但有七殺輔星前來,我們可以破解殺破狼命局,讓她不必擔心。”
“如此我就按照大天使所言回稟聖人。”魏公公神色平靜,唇角帶著一絲淺笑,向大天師微微躬身,這才轉身離開。
大天師沒有回頭,依然是揹負雙手仰望蒼穹,神色平靜,一雙漆黑的眼眸,亦如同星辰。
御天台大天師的依照星象推算出七殺星降臨京都,秦逍自然是一無所知。
他現在身處兵部,在外院的一處廳內等候,心中卻一直存有疑問,不知道兵部為何要派人將自己找過來。
昨日從慶豐樓離開後,秦逍按捺住前往知命院的心思,送秋娘回了苦水巷,當時天色尚早,也就沒有等顧白衣回家,離開秋娘之後,直接回了客棧。
秦逍在長樂客棧只想等韓雨農回來,誰知沒有等到韓雨農,今日一大早,卻等來了兵部的庫部司主事韓晝。
秦逍並非頭次見到韓晝。
他第一次前往兵部之時,在兵部衙門前遇到的官員就是韓晝,還是韓晝令人將秦逍趕離兵部衙門,秦逍對此人的印象倒也頗深,畢竟是進京之後見到的第一位朝廷官員。
韓晝一大早帶了兩個人親自過來找秦逍,讓秦逍很是詫異,而韓晝也沒有多餘話,只是讓秦逍立刻往兵部去一趟,秦逍兩次詢問兵部為何要找自己,韓晝也不多話,只說韓雨農亦在兵部等候。
範文正一案之後,兵部成了是非之地。
兵部十四名官員在菜市口被砍了腦袋,過去也不過短短幾天時間,如今兵部到底是個什麼局面,秦逍一無所知,也沒有興趣去關心。
只是韓晝既說韓雨農在兵部,秦逍便也沒有太多猶豫,收拾了一番,跟著韓晝直接到了兵部。
他還真不擔心兵部故技重施,將自己扣留在這裡。
一來西陵叛亂的事情早已經人盡皆知,兵部沒有道理再繼續扣留自己,二來經過範文正一案,兵部的人恐怕也沒有膽子再輕舉妄動。
而且他從長樂客棧離開的時候,許多人都是看到他被兵部的人帶走,自然不擔心兵部秘密行事。
到了兵部,韓晝便將自己帶到了這處寬敞的客廳,讓自己在這裡等候,
隨即離去,而秦逍在這裡等了大半個時辰,且不說還鬧不明白兵部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是連韓雨農的影子也沒有看到。
他早上還沒有吃飯就被帶過來,這裡的人莫說安排早餐,就是連一杯茶也沒有上來。
秦逍百無聊懶,又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煩,正想起身詢問到底是什麼狀況,就聽到腳步聲響,從門外進來一人,身材瘦長,赫然就是韓雨農。
“都尉。”瞧見韓雨農進來,秦逍一顆心頓時輕鬆起來,立刻起身,迎上前去,韓雨農進來瞅見秦逍,怔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非但沒有歡喜之色,臉上倒是顯出冷峻表情:“你怎麼還在京都?我交待你的話,你當耳旁風?”
上次在刑部衙門見面的時候,韓雨農就私下囑咐過他,一旦離開刑部,便要立刻前往邊關找尋沃野邊軍。
秦逍拱手道:“不是不聽你話,我....我擔心刑部又起波折,你一直被困在刑部,要是再出什麼事兒,你在京都沒有別人相助,我留下來能盡一份力就盡一份。都尉責罰,我甘願領受。”
韓雨農嘆了口氣,知道秦逍留下來,無非還是為了自己,好在知道目前兩人所處的情勢已經大大好轉,抬手拍了拍秦逍肩頭,道:“算了,先坐下說話吧。”
兩人坐下之後,秦逍才問道:“都尉,這些日子你都在刑部?”
韓雨農搖搖頭道:“不是。範文正被定案之後,我就被帶到了四通館......!”曉得秦逍不知道四通館是什麼地方,解釋道:“四通館是地方官員進京述職的時候下榻的客館,那裡衣食無憂,不過守衛森嚴。刑部派人將我送到了四通館,讓我近些日子就待在四通館,刑部那邊有事就會派人去找我。我在四通館待了好些時日,每天有人找了飲食,外面的事情也略有所知,知道兵部十四名官員在三月初八已經被處刑,尋思著這件案子已經告一段落,朝廷應該會讓我前往沃野鎮。”
“今天是三月十一,已經過去三天了。”秦逍道:“我這陣子一直在長樂客棧等你回來。”想到什麼,忙道:“對了,都尉,杜鴻盛杜大人被吏部派到了南疆象郡擔任郡守,前陣子已經被吏部派人送去南疆。他臨走之前,想要見你一面,只是當時你在刑部,他見不著你人,所以臨走前只和我見了一面。”
韓雨農顯然對此事並不知曉,皺眉道:“被調到南疆?”鎖緊眉頭,很快就似乎明白其中深意,哭笑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只盼他能在南疆平安無事。”
“杜大人知道這次南行,可能再也不能和我們相見。”秦逍也有些黯然:“他說南疆的氣候與西陵不同,他去了南邊,水土不服,應該活不長久。”
韓雨農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終是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我們無力改變。”隨即問道:“你怎麼來兵部了?”
“今天一大早,兵部的韓主事帶人去長樂客棧,說都尉你也在兵部,讓我過來有事要辦。”秦逍疑惑道:“我來到這裡,沒有見著你,還以為他們在騙我。”
“我一直待在四通館,先前也是有人去傳我過來。”韓雨農神色平靜:“我雖然在甄郡待了多年,但暗中還是長生軍的編制。長生軍隸屬北方邊軍,還是受到兵部的節制,所以我還是屬於兵部的人。兵部有傳令,我自然只能前來。”
秦逍更是疑惑,問道:“都尉,你說兵部這個時候將咱們傳過來,意欲何為?”
“範文正的案子已經了了。”韓雨農道:“處斬了十四名兵部官員,因丟失西陵而引起的民憤,也會因此而得到緩解。朝廷是否會調兵平叛
,咱們無法預測,而且即使真的要出兵,以咱們的身份,也不會和咱們商量。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次兵部找咱們過來,應該是讓咱們前往沃野邊鎮。兵部知道我們是將軍的人,將軍的部下都在沃野鎮,將咱們調去沃野鎮,應該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秦逍想著要離開京都,只覺渾身一陣輕鬆,不過一想到離開京都便要和顧家姐弟分別,還真是有些不捨。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兩人立刻起身,只見一名兵部吏員出現在門前,進門看了兩人一眼,問道:“你們是韓雨農和秦逍?”
兩人都拱手,韓雨農道:“正是。我二人奉命前來兵部,卻不知......1”
話未說完,那人已經不冷不淡地道:“部堂大人要見你們,跟我來吧。”也不廢話,轉身就走。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疑惑,暗想兵部堂官範文正剛剛被處斬,這名吏員口中的部堂自然不是範文正,卻也不知道接替範文正兵部尚書一職的是何人。
兩人緊隨在吏員身後,到了兵部一處院內,那吏員到得門前,恭敬道:“部堂大人,韓雨農和秦逍帶到。”
“讓他們進來!”屋裡傳來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那吏員已經抬手讓二人進屋,到了屋裡,還沒看到人,就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從內屋走出來一人,笑道:“手頭上的公務太多,一大攤子事情要處理,所以讓你們等了片刻。”
兩人只見從屋裡出來那人穿著堂官官袍,滿面春風,手中拿著卷宗,卻正是先前的兵部侍郎竇蚡。
兩人都是有些詫異。
竇蚡在關鍵時刻,借用刑部之手,將韓雨農的摺子送出,也正是因為那道摺子,讓範文正落馬。
秦逍和韓雨農都知道竇蚡在最要命的時候背叛範文正,真正要了範文正的性命,卻萬想不到竇蚡竟然一躍而起,接替範文正成為了兵部堂官。
“聖上英明,懲處了兵部的一干敗類。”竇蚡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面上帶笑,卻並沒有讓韓雨農二人落座,含笑道:“本官在兵部多年,多少還能維持這邊的局面,所以聖人已經下了旨意,令本官暫時掌理兵部大小事務。兵部的事情堆積如山,如果等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再來處理你們的事情,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今日就抽點時間,將你們先安頓了。”
韓雨農心知這位新上任的兵部堂官雖然笑起來和藹,但骨子裡卻是陰毒的很,那是踩著自己老上司的腦袋坐上了這個位置,拱手道:“多謝部堂大人。”
“你們都是黑羽將軍的麾下。”竇蚡開啟一道卷宗,眼皮子抬起,看了韓雨農一眼,緩緩道:“本來應該都算是兵部的人。韓雨農,你原來的編制在長生軍,不過在吏部重新記名,去了西陵。黑羽將軍當初暗中運作,隱藏了你的真實身份,也是希望西陵那邊不知道你的出身,為此兵部也將你的檔案銷燬,轉入吏部那邊。”
韓雨農道:“不過長生軍那邊,還留下卑下的編制。”
竇蚡笑道:“本官明白,你還是想到前線,為國戍邊。”
“正是,還望大人成全。”
竇蚡點點頭,道:“本官和部裡的幾名大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重新將你的檔案調回兵部......!”見韓雨農又要謝過,抬手止住道:“不過暫時還不能將你調往北部邊鎮,本官的意思,先調你去南線,在鎮國大將軍裴孝恭麾下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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