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衣搖頭道:“晉陽公主年紀最長,嫁入姚家,血洗李氏皇族的時候,長駙馬已經過世,留下兩子一女,當時駙馬府是由晉陽公主當家。這位公主性情謙和,行事穩重,因為是長公主,所以包括先帝在內,對她都很尊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繼續道:“慶王府被屠殺之後,晉陽公主尚在,但僅僅兩個月之後,便即過世。有人說她是因為李氏皇族被血洗,悲憤交加引起疾病,也有傳言說她是被毒死。但她是玄宗子嗣中最後一個過世之人,她去世之後,姚家很快也遭受滅頂之災,滿門被斬。”
“所以除了長公主之外,其他人都是死在慶王之前。”秦逍緩緩道:“都說慶王文武雙全才幹過人,那是極精明之輩。大哥,慶王的其他兄妹連連被誅,以慶王之精明,當然知道自己終難倖免。”顧白衣道:“那是自然。”
“那段時間,慶王就沒有任何動作?”秦逍問道:“他既然知道即將大難臨頭,就真的坐以待斃?”顧白衣想了一想,才道:“書院後來倒也說起過那場慘劇,也都在感慨慶王被害。不過似乎那段時間慶王確實是處於坐以待斃的狀態。夏侯登基前後,慶王足不出戶,更不與任何人交往。後來有人說慶王當時是想向夏侯家表明只做一個閒散王爺,不會生出任何事端。”
“那不對。”秦逍搖頭道:“慶王不傻,他比誰都清楚,夏侯氏要剷除他,不會看他有沒有動作,而是他的血統身份。只要他活著,就必死無疑。”顧白衣道:“確實如此。”
“所以一個曾經都有膽量與先帝爭奪皇位的王爺,最後竟然會坐以待斃?”秦逍嘆道:“我實在難以理解。大哥,慶王府那些門客家僕最後都敢血戰到底,難道他們的主人就沒有那樣的勇氣?雖說當時夏侯一族權傾朝野,但皇族畢竟是正統,慶王振臂一呼,雖然也未必能夠扭轉局面,卻也不至於引頸待戮死的那麼窩囊。”顧白衣微點頭道:“其實後來也有不少人暗中議論,都覺得李氏皇族實在是沒有骨氣,說到底,就是慶王太沒有骨氣。慶王雖然那時候已經多年沒有參與朝事,但威望尚存,最重要的是,先帝駕崩之後,他確實是李氏皇族的頂樑柱。眼睜睜地看著夏侯一族對李氏皇族痛下殺手,慶王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抗的態度,更不必說拼死一搏,所以許多人都覺得多年的閒散生活,已經抽乾了慶王的血性,更是讓他的脊樑早就折斷。”秦逍道:“夏侯登基之後,天下大亂,朝野反對夏侯的人不在少數,此後更是釀出了三州七郡叛亂。這些事實也都表明在當時依然有無數人效忠於李唐皇室,慶王真要動作起來,無論在朝在野,都不是孤立無援。”
“此言確實不差。”顧白衣贊同道:“如果慶王真的拼死一搏,即使沒有勝算,也能給夏侯家帶去極大的麻煩。”秦逍凝視顧白衣眼睛,問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哥,現在回過頭去看,是否覺得慶王坐以待斃就有些蹊蹺了?”
“即使在當年,一些人也覺得慶王坐以待斃的態度確實古怪。”顧白衣道:“如我先前所言,許多人都覺得慶王是示弱保命之舉。不過最終慶王低估了夏侯一族的狠辣,落得滿門被抓的下場。慶王府既然滿門被誅,那麼慶王當時到底有什麼打算,都已經不重要。”秦逍微點頭,卻是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窗戶。
已是二月,但夜風依然是寒冷。冷風吹到秦逍臉上,秦逍微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若有所思。
顧白衣也是站起身,走了過來,也不說話,並不打擾秦逍的思緒。
“大哥,我們做一個設想。”秦逍緩緩轉過身,目光深邃,低聲道:“我們拋去自己的所知,假定慶王還活著,以此來解釋所發生的一切,看看能不能理順。”顧白衣卻沒有顯出詫異之色,只是道:“你是想說,大先生可能是慶王?”
“我們知道大先生的存在,是從當鋪開始。”秦逍道:“夏侯血洗李氏皇族之後,如果慶王還活著,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保住性命。所以他沉寂數年,隱藏行蹤,那是理所當然。”如果換做其他人,秦逍將一個死人假定還活著,必然會覺得荒謬無比。
但顧白衣對此卻顯得十分鎮定,甚至對秦逍如此假定表現得十分認同,頷首道:“沉寂無聲,讓夏侯氏認定他已經灰飛煙滅,那確實是他首先要做的事情。”
“但他活下去,肯定不是為了苟且偷生。”秦逍道:“他躲在暗中,活下去的唯一目的,肯定是要復仇。”
“身為皇族,自然不可能苟且活下去。”
“所以他不但要隱匿行蹤,讓世人確信他已經不在人世,還要開始籌劃復仇的計劃。”秦逍道:“三州七郡叛亂,按道理來說,他有機會站出來,以李氏皇族血脈的身份集結反抗夏侯的力量,與夏侯血拼到底。如果當時他真的站出來,當年起兵的可就不止三州七郡了。”顧白衣道:“如果三州七郡起兵的時候他能站出來,那麼在京都的時候,他就不會坐以待斃。”
“他為什麼沒有站出來?”秦逍凝視顧白衣的眼睛,緩緩道:“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顧白衣顯然明白秦逍的意思,吐出三個字:“大宗師!”
“不錯。”秦逍點頭道:“他害怕的不是夏侯家,而是聖人背後的大宗師。天下皆知,聖人登基後,設御天台,大天師袁鳳鏡坐鎮宮內,護衛聖人的周全。而聖人身邊,還有內宮大總管魏無涯,這又是一位不為世人所知的大宗師。皇城之內,一明一暗兩位大宗師為夏侯所用,袁鳳鏡或許自恃身份,只會保護夏侯的安危,不會去做髒了自己手的事情,但大總管魏無涯對夏侯忠誠無比,如果夏侯有命令,魏無涯可是什麼都會做。”
“慶王是夏侯最大的威脅,如果夏侯下令讓魏無涯出手,以魏無涯的實力,要殺死慶王易如反掌。”顧白衣嘆道:“所以慶王如果在京都掀起風浪,又或者在此後的三州七郡之亂中站出來,夏侯盛怒之下,派出魏無涯行刺,慶王必死無疑。”秦逍冷笑道:“如果真的有威脅存在,夏侯可是不會有顧忌。東極天齋為何能在京都掀起風浪?就是因為魏無涯被派往關外。國相之子夏侯寧在江南被刺,夏侯感受到了劍谷的威脅,立刻派出了魏無涯前往劍谷,意欲將劍谷門徒全都誅殺。連劍谷的威脅都能派出魏無涯收拾,如果夏侯真的知曉慶王還活著,又怎可能放過?”
“一針見血。”顧白衣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眸中帶著讚賞之色,道:“慶王畏懼夏侯派出大宗師出手,所以在李氏皇族遭受血洗的時候,不敢妄動,此後也一直隱匿行蹤。”秦逍道:“如果我是慶王,保住了性命,又要復仇,就絕不會露面,更不會硬拼,只會忍耐,等待時機。所以他不能在三州七郡起兵的時候站出來,而是選擇另一種方法完成復仇。”頓了頓,才繼續道:“要完成復仇,至少有兩個問題需要解決。”顧白衣走回椅邊,坐下之後,看著秦逍。
“首先便是發展力量,至少有朝一日起兵的時候,手中有兵馬。”秦逍道:“第二個要解決的問題,便是除掉夏侯身邊的兩位大宗師。”顧白衣點頭道:“那兩位大宗師不除,慶王的性命就始終受到威脅。”
“不錯。”秦逍道:“這兩個問題要解決,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先說暗中發展起兵的力量,就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動作太大,他四下聯絡各地官員兵馬,肯定會出紕漏,他的身份遲早都要暴露。所以即使要遊說各地將官,也不能由他自己出面。可是不拿出慶王這面旗幟,各地將官又豈會輕易受他擺佈?這種情況下,直接去籠絡各地官兵,並非上策。”顧白衣微微點頭,問道:“那你覺得有什麼更好的方法積蓄力量?”
“王母會!”秦逍吐出三個字。顧白衣身體一震,皺眉道:“你覺得王母會背後是慶王?”
“王母會在十幾年前開始出現在青州。”秦逍道:“三州七郡起兵,青州是第一個站出來,也是當年起兵的個主力,所以青州對李唐最為忠誠。雖然後來青州軍被平定,但青州軍與朝廷浴血廝殺,許多青州軍都死在朝廷官兵的手中,這就會讓青州從上到下對夏侯一族有恨意。”顧白衣道:“因為這些恨意,青州就有反抗夏侯的根基。”
“王母會的頭領是昊天。”秦逍道:“我在蓬萊島上得知,昊天將軍當年與道尊有很深的瓜葛,甚至昊天建立王母會背後,有道尊的影子。大哥和我都已經知道,大先生與道尊的關係更是不淺,王母會背後既然有道尊的影子,那麼大先生當然也可能是背後的主使之一。大先生和道尊是幕後主使,青州昊天則是在這兩人的支援協助下,開始在青州發展王母會。而王母會正是大先生或者說是慶王暗中發展的起兵力量!”
顧白衣搖頭道:“晉陽公主年紀最長,嫁入姚家,血洗李氏皇族的時候,長駙馬已經過世,留下兩子一女,當時駙馬府是由晉陽公主當家。這位公主性情謙和,行事穩重,因為是長公主,所以包括先帝在內,對她都很尊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繼續道:“慶王府被屠殺之後,晉陽公主尚在,但僅僅兩個月之後,便即過世。有人說她是因為李氏皇族被血洗,悲憤交加引起疾病,也有傳言說她是被毒死。但她是玄宗子嗣中最後一個過世之人,她去世之後,姚家很快也遭受滅頂之災,滿門被斬。”
“所以除了長公主之外,其他人都是死在慶王之前。”秦逍緩緩道:“都說慶王文武雙全才幹過人,那是極精明之輩。大哥,慶王的其他兄妹連連被誅,以慶王之精明,當然知道自己終難倖免。”顧白衣道:“那是自然。”
“那段時間,慶王就沒有任何動作?”秦逍問道:“他既然知道即將大難臨頭,就真的坐以待斃?”顧白衣想了一想,才道:“書院後來倒也說起過那場慘劇,也都在感慨慶王被害。不過似乎那段時間慶王確實是處於坐以待斃的狀態。夏侯登基前後,慶王足不出戶,更不與任何人交往。後來有人說慶王當時是想向夏侯家表明只做一個閒散王爺,不會生出任何事端。”
“那不對。”秦逍搖頭道:“慶王不傻,他比誰都清楚,夏侯氏要剷除他,不會看他有沒有動作,而是他的血統身份。只要他活著,就必死無疑。”顧白衣道:“確實如此。”
“所以一個曾經都有膽量與先帝爭奪皇位的王爺,最後竟然會坐以待斃?”秦逍嘆道:“我實在難以理解。大哥,慶王府那些門客家僕最後都敢血戰到底,難道他們的主人就沒有那樣的勇氣?雖說當時夏侯一族權傾朝野,但皇族畢竟是正統,慶王振臂一呼,雖然也未必能夠扭轉局面,卻也不至於引頸待戮死的那麼窩囊。”顧白衣微點頭道:“其實後來也有不少人暗中議論,都覺得李氏皇族實在是沒有骨氣,說到底,就是慶王太沒有骨氣。慶王雖然那時候已經多年沒有參與朝事,但威望尚存,最重要的是,先帝駕崩之後,他確實是李氏皇族的頂樑柱。眼睜睜地看著夏侯一族對李氏皇族痛下殺手,慶王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抗的態度,更不必說拼死一搏,所以許多人都覺得多年的閒散生活,已經抽乾了慶王的血性,更是讓他的脊樑早就折斷。”秦逍道:“夏侯登基之後,天下大亂,朝野反對夏侯的人不在少數,此後更是釀出了三州七郡叛亂。這些事實也都表明在當時依然有無數人效忠於李唐皇室,慶王真要動作起來,無論在朝在野,都不是孤立無援。”
“此言確實不差。”顧白衣贊同道:“如果慶王真的拼死一搏,即使沒有勝算,也能給夏侯家帶去極大的麻煩。”秦逍凝視顧白衣眼睛,問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哥,現在回過頭去看,是否覺得慶王坐以待斃就有些蹊蹺了?”
“即使在當年,一些人也覺得慶王坐以待斃的態度確實古怪。”顧白衣道:“如我先前所言,許多人都覺得慶王是示弱保命之舉。不過最終慶王低估了夏侯一族的狠辣,落得滿門被抓的下場。慶王府既然滿門被誅,那麼慶王當時到底有什麼打算,都已經不重要。”秦逍微點頭,卻是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窗戶。
已是二月,但夜風依然是寒冷。冷風吹到秦逍臉上,秦逍微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若有所思。
顧白衣也是站起身,走了過來,也不說話,並不打擾秦逍的思緒。
“大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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