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看著顧白衣,冷笑道:“淵蓋建想要趁火打劫?”
“應該是有這個打算了。”顧白衣道:“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淵蓋建的膽量。”
秦逍搖頭道:“他不是膽量,是瘋了。他的長子淵蓋寅說過,近些年淵蓋建已經有些瘋癲,身邊的人都不敢靠近。而且據說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看情形是想最後瘋狂一次。”
顧白衣淡淡笑道:“淵蓋建花了二十多年的心血,先是一統渤海,爾後侵襲黑森林,這一切目的,都是想要一雪百年前的仇恨。他肯定是以奪取東北四郡為畢生之願,想要擁有一個強大的帝國。”
“正是如此。”秦逍道:“他知道大唐現在發生內亂,也知道東北現在兩軍相爭,所以想以在死前放手一搏,達成夙願。一旦成功,他便可以在渤海名留史冊,被渤海人當做大英雄世代膜拜。”
崔滿城點頭道:“大將軍所言極是。渤海覬覦東北之心,天下皆知。”
顧白衣微一沉吟,才道:“看來汪興朝向渤海求援,那是正中了淵蓋建的心思。”
“現在看來,淵蓋建出動水師,並非是為了增援遼東軍。”秦逍目光如刀,冷笑道:“淵蓋建是想趁此機會,謀劃更大的計劃。”
顧白衣道:“淵蓋建這是要水陸兩路兵馬出擊,以水軍為先鋒軍。如果渤海水師擊敗了我軍,控制了海域,直接對我軍後方形成威脅,淵蓋建便會立刻從陸上出
兵,直接殺到玄菟。”
秦逍皺眉道:“玄菟防守薄弱,淵蓋建知道我們在攻打遼陽,如此我軍主力就會被牽制在遼東。只要渤海水軍獲勝,淵蓋建便會一口吞下玄菟。”
“現在看來,就是這樣的情況了。”顧白衣道:“不過在水軍控制海域之前,淵蓋建倒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水軍無法對我軍後方形成騷擾,我們就不必調兵回援,這樣一來,便可全力抵擋渤海軍。淵蓋建沒有必勝的把握,卻是不敢全力出擊。”
秦逍看向崔滿城,道:“九爺,勞煩你注意渤海軍的動靜,如果可能,儘快搞清楚他們的兵力情況。還有,黑森林駐有近萬渤海軍,你也派人注意這支兵馬的行動。”
崔滿城起身拱手道:“草民立刻去安排,大將軍放心,有任何情況,草民會派人前來稟報。”
“你一路辛苦,吃頓飯再走。”
“多謝大將軍,軍情緊急,不好耽擱。”崔滿城道:“草民先行告辭。”
待得崔滿城離開之後,顧白衣笑道:“這位崔九爺倒是神通廣大。”想了一下,才道:“卻不知淵蓋寅那邊到底是什麼態度。”
秦逍對顧白衣信任有加,上次草原一行,一些重要的事情自然都告知了顧白衣。
淵蓋寅欲圖弒父,暗中聯絡乙支元磐,此等機密顧白衣自然也已經知曉。
秦逍心知如果淵蓋寅真的有弒父之心,就一定會聯絡乙支元磐,而乙支元磐等一
夥人是以誅殺淵蓋建為最大夙願,所以雙方一旦接觸,即使會互相試探,但最終肯定會為了除掉淵蓋建聯手。
只是淵蓋寅那邊現在到底是怎樣的進展,秦逍卻是不知。
淵蓋建既然要傾全國之兵侵攻大唐,黑森林那近萬人馬自然會利用起來。
淵蓋寅控制的黑森林區域,正好在玄菟郡的北方,渤海軍主力從扶餘府殺進玄菟,淵蓋寅手中的兵馬卻正好可以自黑森林南下,配合渤海軍主力一舉將玄菟郡吞下。
秦逍很清楚,淵蓋寅雖然有弒父之心,但如果淵蓋建真的有軍令,目前淵蓋寅也是不敢違抗,只能南下。
“他要找尋機會誅殺淵蓋建,就不能讓淵蓋建起一點疑心。”秦逍道:“只要淵蓋建下達軍令,他就只能奉命行事。”
顧白衣微點頭,眉宇間顯出極少見的凝重之色,道:“海上一戰,事關重大。”
“遼陽之戰也必須儘早解決。”秦逍也是神色凝重,緩緩道:“我們現在只能將力氣都用在遼陽,海上一戰就只能託付給他們了!”
夕陽西下,海風淒冷。
北風吹過龐大的渤海水師船隊,旗杆上的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淵蓋甲揹負雙手,站在船頭。
連續兩天,都有好訊息傳過來。
先鋒李恩在向遼西海域挺進之時,途中遭遇到了一隊敵船,雙方進行了小規模的激戰,而李恩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將那支只有
五艘船的船隊擊潰,不但當場擊沉三艘,還追上了欲圖逃竄的另外兩艘船,
而先鋒船隊卻是連一艘戰船都沒有損傷。
不過遺憾的是遼西水兵十分勇悍,雖然處於絕對的劣勢,卻是竭力反抗,最終全數被擊殺。
一切都表明,以太湖盜為班底的遼西水軍確實是不堪一擊。
淵蓋甲卻也是知道,太湖盜雖然名氣不小,但畢竟不屬於官府編制,只是江南的一群漁民。
也許這些漁民擁有眾多漁船,但大唐朝廷當然不可能讓一支民間船隊擁有太強的力量,否則必然會對朝廷形成極大的威脅。
而且一群漁民,自然也無法獲取建造戰船的方法。
戰船的打造工藝非比尋常,耗資又是巨大,民間力量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
一切都顯示,遼西水軍確實是一群烏合之眾。
淵蓋甲甚至感覺自己已經不似之前那般激情澎湃。
如果對手只是一群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這場海戰即使取勝,似乎也不會讓人提起精神來。
這就像一名劍術了得的劍客,一劍殺死一名普通人,那實在是無趣得很。
李恩的先鋒船隊本來離後方的主力船隊不過半天的路途,但在海上遭受到的抵抗實在是太弱,所以前進的速度加快,等到新的訊息回報過來,李恩已經即將抵達寧化港。
按照李恩的說法,遼西海域確實有不少遼西水軍在活動,但是敵軍發現渤海先鋒船隊時,竟然不敢接戰,
紛紛逃竄,看樣子都是要逃回寧化港龜縮起來。
李恩手底下有十幾艘戰船,但寧化軍港是遼西水軍的主力所在,如果真的逼急了敵軍,遼西水軍在渤海主力水軍抵達之前殺出來,李恩未必能夠抵擋得住,所以淵蓋建傳下軍令,囑咐李恩不可輕舉妄動,只需要在遼西海域探查周邊的情況,絕不允許對寧化港發起攻擊。
等得淵蓋甲帶領船隊抵達寧化港外,一切正如情報所言,遼西水師竟然果真全部龜縮在軍港之內。
沒有淵蓋甲最早設想的兩支龐大船隊針鋒相對。
這處軍港修建不久,顯得十分簡陋,而且許多工事尚未完成,還在修建之中。
所以遠望過去,港口內一片凌亂。
但港口內的船隻密密麻麻,擁擠在一起,毫無章法可言。
黃昏之下,淵蓋甲站在樓船的最高處,遠望過去,可以看到港口內人影晃動,就像沒頭蒼蠅一樣東奔西跑,一看就是因為恐慌所導致。
“屬下參見大統領!”
淵蓋甲循聲看過去,卻是李恩已經乘坐遊艇過來。
“起來吧!”淵蓋甲含笑道:“你連戰連捷,功勞不小,此戰過後,我會好好賞你。”
李恩起身道:“大統領,這兩天我們一直在周圍遊弋巡查,可以確定遼西水師全都縮回去,港口外已經沒有其他船隻。所有的商船和戰船!”說到這裡,禁不住笑道:“如果那些真的算是戰船的話
他們都已經縮回港口內。屬下估摸他們應該有四五十條船!”抬手向港口指過去道:“幾乎都是漁船改造而成,聽說這些船都是江南太湖盜從杭州灣駛過來,屬下都很詫異,他們是如何頂住海上的風浪,順利來到這邊。”
淵蓋甲嘆道:“本以為與遼西水軍的決戰,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海戰,誰成想他們竟然是如此孱弱。”
“看來周烈也是徒有虛名。”李恩道:“屬下一直在想,這樣一支水軍,是如何擊敗了周烈?以前屬下還一直以為是遼西水軍真的有些能耐,現在看來,還是周烈和他的遼東水師太過無能。”向淵蓋甲拱手道:“大統領,遼西水軍只是待宰羔羊,是否全軍出擊,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其實此刻渤海水軍上下都已經是躍躍欲試。
龐大的渤海水師船隊橫亙在寧化港外的海上,氣勢如虹,船上的渤海官兵也都遠遠望見港口內的情形。
大家見都港口停泊的船隻不但數量及不上自己,其規模更是相去甚遠。
渤海水軍有的是樓船、鬥艦、艨艟、走舸,而敵軍卻都只是漁船改造的小型戰船,雖然尚未開戰,但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來雙方實力懸殊實在是太大,其實都已經分出了勝負。
渤海官兵已經不擔心這場海戰的結局,因為勝局已定,所有人都是鉚足了勁,只盼廝殺起來,能夠搶到幾個人頭
。
有人頭在手,就是軍功,這一次正是立功受賞的絕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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